“溫溫大夫?!”
高河一覺醒來,發現窗外站著一個白衣人,手上還握著一把劍。那孤傲獨飲寂寞的樣子,讓高河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來。
高河心下疑惑,他沒有得罪那位大神哪,為何會這個時分出現在他的房外?莫非是他無意中怠慢了這位貴客,抑或是這麽晚了他肚子餓了,前來找他讓他做宵夜給他吃?
呸呸呸!他想什麽呢,當全客棧的人都是那位溫大夫,將他這位堂堂的大掌櫃當成燒飯的廚子、客棧的夥計呢。
高河鼓起勇氣開了門,不管怎麽樣,勞動劍神大駕,他於心難安。哪怕劍神真是要來殺他的,他也只有伸長脖子等著了。
劍神正背著他,緊緊握著手中的劍,冷風吹得“他”簌簌發抖,卻還是沒有要回頭的意思。
高河越是走近,就越是覺著不對。無論是氣勢還是個頭,面前這版的都要小太多。天下人都知道,西門莊主哪滿身的寒氣,那無與倫比彷如利劍出鞘的氣勢,即便不出手,也能凍死個人了。
而眼前這位麼,寒氣凍不死人,“他”自己倒差點被冷風給凍死了。湊近一瞧,高河差點沒嚇掉半條命。
“溫溫大夫?——”
溫書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雖然鼻頭被凍得通紅,眼淚都快飆出來了。那雙眼睛紅得就跟兔子似的,但高河確定,此刻她看他的目光是冷冷的,如冰雪一般的寒冷。
“溫大夫半夜不睡覺,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這樣很嚇人誒,一個姑娘家家的,大半夜打扮成西門莊主的樣子,還跑到一個男人的門外。雖然他上了些年紀,但無損於他是一個真正男人的事實,溫姑娘此舉實在叫人想不通。
“我要吃麵。”冷,很冷。
“……”
“吃三大碗面,一碗金花、一碗銀花,還有一碗珠花。”喂喂喂!這是入進哪個戲裡出不來了喂。
“……”高河隻覺得周遭起了無數道陰風,不停往他身體裡鑽。溫書唇動臉不動,像個人偶一般,喃喃對他說著。那雙美麗的大眼睛,好似不會轉動,隻盯著一個點,看得高掌櫃全身發毛。
“溫大夫,天色很晚了,早些回房歇著吧~”高掌櫃苦口婆心,心裡則在想著:這孩子真叫人操心,她爹娘要是知道了,該有多擔心。
“不,我不休息,我要吃麵。”溫書機械地搖搖頭,“我要吃三大碗,加辣不加價。”
“好好好,吃麵是吧,那溫大夫先下去坐會兒,我回屋穿件衣裳,叫人給你做去。”
溫書回頭,果真提著劍下了樓。
高河一看這事不對勁,哪裡還敢多呆。忙跑到金玉樓門外,將這事稟報給他家老板。
回想溫大夫那樣子,這孩子一定是出了什麽毛病。這種事他哪裡應付得來,還是交給老板和謝小跡他們去費心,這才是正理。
“三小姐又怎麽了,大半夜地將我們撬起來。”謝小跡打著呵欠出了屋,這高河也實在太大驚小怪,三小姐她一天一個樣子,有什麽好奇怪的。
金鍾樓已經出現在堂下了,聽到溫書出了事,頭髮未梳,合上衣裳便下得樓來。
來到堂下,卻只見一個白衣人背對著他,手上杵著寶劍,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
那人頭髮披散在背後,一條白色頭帶將兩縷額發挽至腦後,沒有拿劍的那隻手舉著茶杯,湊在自己唇前。眼睛微眯,狹長深邃,斜瞥一眼來人,沒有動作。
“喲呵!這是誰啊?”謝小跡後仰著腰,左一打量,右一打量,笑著道。
以他的眼力,在頭上隻消看一眼,也知道這人是誰了。
“謝大俠,你快看看,這三小姐半夜出現在小人門外。什麽話都不說,就說她要吃麵,你看看~”
他老人家年紀大了,可不像他們這些年輕人。再被這麽嚇上兩次,可就離死不遠了。
“面呢?”溫書左等右等,還沒等到她心愛的牛肉面,於是,劍神發怒了。
寶劍重重一杵地,抱歉,沒有塵沙發揚,地上也沒破開一個大窟窿。地上是沒什麽,溫書的手卻麻了。暗暗咧了咧嘴,揉了揉發麻的手,卻沒有短了氣勢。一回頭,秀發飛揚,這得感謝半夜從外面吹來的風,總算給溫書助了一點氣勢。
“面馬上就到,馬上就到。”高河忙不迭的道。
溫書終於轉回頭,抱著她的那把劍。實際上是她的手吹了不少的風,為了耍酷又隻穿了單薄的衣裳,這裡的天氣早晚還是很冷的。溫書收回手,放在袖子裡捂著,又不願讓別人看出來,於是只能抱著劍。
抱著劍當然沒問題,西門若寒也經常抱著他的寒劍。有關西門若寒的言行舉止,就像有特定的程序輸入進溫書的腦海裡一般,學得似模似樣。只是配上溫書那張時而破功和崩壞的臉,竟有一股說不出的滑稽。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啊。”安撫住了溫書,高河又焦慮地對謝小跡他們道:“三小姐這兩天,每天晚上都嚷著要吃麵。昨天晚上,還很好說話,今天晚上,上來就差點動家夥。這可怎麽是好啊,謝大俠,金五公子,溫大夫這兒是不是出了什麽差錯?”高河指著自己的腦瓜,問幾位道。
“咳咳~”金玉樓咳嗽了兩聲,高河立馬低下頭,知道是他失言了。怎麽能說主人的朋友是瘋子呢,的確很失禮。
然而他的心裡,是疑惑重重。溫大夫這個樣子,不是瘋了是如何?除了這一個解釋,還能有更好的說辭來解釋溫大夫最近的怪異嗎?
“高掌櫃,溫姑娘沒有瘋,她只是身體不適,被人做了些手腳。這些話,還是莫要說出去的好。”
“原來是如此,我說溫大夫一個好生生的姑娘,為何性情大變,原來是因為糟了奸人的暗算。”高河頓時心生同情,覺得溫書這孩子怎麽看怎麽可愛、怎麽可憐起來。
立即便為溫書張羅起她要的面來,人都病了,他們怎麽能跟個病人計較。
溫書顧著飲她的寂寞,後來幾個人唧唧歪歪的,她也不在乎他們說什麽。她現在隻想吃麵,吃三大碗……再說他們說什麽,她也聽不懂。
“面來了,我這就給溫大夫上面去。”
高河親自端著面,呈在溫書面前。溫書將劍放在桌上,從竹筒拿出竹筷,低頭緩緩吃起來。
她嚼面的動作很慢,樣子也很斯文。每一根面都嚼得很仔細,就仿佛吃過了這頓便沒有下頓,
“西門若寒吃麵是這個樣子的嗎?”謝小跡撞了撞身邊的金鍾樓,問他。
“……”西門若寒吃麵嗎?或許謝小跡更想這麽問。
“還有那把劍……”謝小跡摸著下巴,“好眼熟,在哪裡見過來著,與西門若寒的還真像。”
金鍾樓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溫姑娘手中拿的劍,到底是哪裡來的?他不用劍,謝小跡也不用。在溫書認識的這麽多人中,只有西門兄使劍。
而西門若寒的劍,就更不可能。放眼天下,還沒有一個人能從西門若寒手中奪劍。
但兩人的笑容,很快便僵掉了。
謝小跡的聲音都有些不對了,“不會真是我猜的那樣吧~”
西門若寒的寒劍,天下無雙,並不是他的劍有多麽的奇特之處,只是一把劍的價值,往往並非劍的本身,而是使劍的人。這把劍也著實沒什麽奇怪之處,比起一般的劍頂多要寒氣重一些、劍氣凌人一些。
你當溫書為何冷得簌簌發抖?你真以為晚上的寒氣有這般重?
你當溫書為何杵在那裡像個孫子,劍稍稍抬一抬就像要了她的老命似的?
西門若寒真是個,從哪裡弄來一把寒氣這麽重的劍,好冷~
果然,耍酷是要付出代價的。
溫書小臉被凍得發紫,寶劍卻是絲毫不放松。因為劍對於一個劍客來說,便是劍客的生命。她放下了這把劍,就等於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但如果溫書認為,這代價僅僅是如此,那她就錯了。
不但金鍾樓臉色變了, 謝小跡也變了。
驚變中帶著緊張,還有焦灼,“溫姑娘,你從哪裡弄來這把劍的?”
“嗯?”溫書淡淡嗯了一聲,不作理會。她現在是劍神,你當誰來和她說話,她都搭理的麼。
金鍾樓卻是急得不行,“溫姑娘,我們別玩了,趁西門兄發現之前,趕快將劍給還回去。”要是給他知道了,那溫書就完了。
他們甚至來不及思考溫書是如何從西門若寒手中偷的劍,西門若寒為何這時還沒有發覺?
到時候哪怕金鍾樓和謝小跡以命相護,溫書這丫頭也難有命回來。敢偷西門若寒的劍,就算有一百個腦袋都不夠他削的。
誰敢承受劍神的怒氣?只怕到那時,謝小跡有一百撇小胡子都不夠換溫書一條命的。
謝小跡也前所未有的鄭重起來了,前一刻還熱鬧的大堂如浸冰窟,宛如真正的劍神降臨。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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