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怎麽會……?”溫書無法掩飾自己的吃驚,她竟然會在這兒看見佟秋雨。
佟秋雨望著自己的愛女,又是心痛又是焦急,還有深深的自責。
佟秋雨一聲不吭,在跟著溫書來到房間關上石門後,她先是甩了溫書一巴掌。
“這一巴掌,是替那些所有慘死在你手下的無辜之人打的。”
溫書還在發懵,佟秋雨又揮出了一巴掌,“這一巴掌,是代我自己打的。養在身邊的孩子,居然騙了我這個親娘這麽多年——”
佟秋雨的眼淚已經滑下,溫書沒有躲閃,也沒有埋怨,靜靜地承受著佟秋雨甩到臉上的火辣辣的耳光。
這些是溫舒應當承受的,或許說,這種承受,於她而言還是太輕了。
“還有這最後一巴掌……”佟秋雨頓了頓,忽而用上了重上幾倍的力道,甩到了自己的臉上。“是給我自己的。”
“娘,你不要這樣,都是女兒錯了,是女兒的錯。娘你要打我就打我好了,你不要打自己……”被佟秋雨連甩兩巴掌,溫書沒有一點委屈,也沒有一點要哭的意思。然而看到佟秋雨這麽對待自己,她卻沒有辦法如先前那般安然承受。
“是娘不好,娘沒有教好你,才讓你心中的恨越積越深,竟然闖下這麽大的禍事、害了這麽多的人。”
佟秋雨死死攥著女兒的手,將她的手一下又一下地甩到了自己的臉上。“有什麽氣你就衝著娘發出來吧,舒兒!你要打要殺都隨你,將你心中的恨一次發泄出來,娘求求你。不要再害人、再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了——”
佟秋雨痛心疾首,得知真相的她,一直難以相信。她可愛懂事的女兒,居然是一個喪盡天良的女魔頭。
將自己關在聽梅軒整整一夜,佟秋雨也沒有想通,自己的舒兒為何會做出這麽可怕的事來。
邁著僵硬的腿,來到窗邊。吹著涼颼颼的夜風。佟秋雨的記憶回到了十幾年前。回到了舒兒小時候,一些事才慢慢梳理出來,浮現在腦海。
原來。她的舒兒,這些年來一直都沒有忘記……
佟秋雨的力道極大,情緒激動,溫書竟一時掙開不得。被佟秋雨拉著。指尖揮到了佟秋雨的臉上。
溫書噗通跪到地上,抱著佟秋雨的腿。才終於擺脫那可怕的“刑罰”。
“娘,是我錯了,這一切都是女兒的錯,娘要打就打女兒。女兒只求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舒兒,你真的知道錯了嗎?”佟秋雨淚流滿面,從庭兒那裡聽到舒兒做的事。佟秋雨恨不得將自己殺了的心思都有。但是她沒有這麽做,她不相信。她要親自見一見自己的女兒,她要把所有的事都搞清楚。
然而,按照庭兒的指引,她來到了這裡,見到所有人對她畢恭畢敬,喊著她宗主,一副怕得連頭都不敢抬一下的模樣。佟秋雨不想相信,卻不得不信。
原來這個世上最不了解舒兒的,竟然是她這個娘。
“娘,舒兒真的知道錯了,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彌補我以前犯下的罪孽。我要將這些人身上的毒都解開,讓他們過正常的生活。”
“你,你說的是真的?”
佟秋雨撲了過來,捏著溫書的肩膀,焦急而又迫切。肩膀的力道很大,溫書疼得直皺眉,卻是一聲不吭。
比起娘的傷痛,她這點疼痛算得了什麽。
她怎麽可以讓娘陷於這種悲痛的境地?莫小仙在做這些事之前,就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她娘知道了,該有多麽的悔恨與自責?
“娘,是真的,半年前,我的身體出現了狀況,所有做過的事我都不記得了。我也是在半月前,才知道了我曾經做下的事。娘,我真的很後悔,我也很怕面對自己的雙手曾經沾滿血腥。甚至懷疑,這一切都是別人在騙我,我不可能乾下那些事。可是,做了便是做了,無論怎樣自責都於事無補。”
“……”
“我必須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擔起責任,悲劇既然是由我造成的,就應該由我結束。待我將神明宮的事處理完,娘無論怎樣懲罰女兒,女兒都心甘情願。女兒只是想求娘,不要再因為女兒的過錯傷害你自己。如果娘因此傷了身體,女兒就算死十次,也無法減輕女兒的罪過——”
不得不說,處在盛怒和悲傷中的佟秋雨,聽到這些話,還是有很大的安慰的。
“娘隻問你,你說的都是真的,這次沒有再騙我?”佟秋雨的話語嚴厲,淒厲冷肅,溫書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嚴肅的佟秋雨,嚴肅到溫書竟覺得佟秋雨可怕。可想而知,佟秋雨氣成了什麽樣子。
“我隻想做娘的乖女兒,不要再管這些事,更不會再去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我用自己的性命向娘發誓,女兒說的都是真的。如果女兒有半句欺騙娘,就罰女兒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佟秋雨痛哭失聲,撲了上來,“你這傻孩子,娘相信你就是了,為什麽要發這麽可怕的毒誓?要是真的應了誓言……不不不……娘的小舒兒……娘相信你,娘相信你就是了……”
“娘,女兒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溫書擦了擦眼淚,又給佟秋雨擦了擦,母女倆簡短的說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
她還沒忘記自己的蝴蝶嶺之約,再不去,時間就要到了。佟秋雨知道她前去是為了救人,也不再阻止,讓她快些去,務必要將那些人安全帶回來。並囑咐她好好注意自己的安全,如果有危險,不要強求,先保住自己的命要緊。
溫書應了,讓佟秋雨在這裡等她一會兒,她一定早去早回。臨出門前,溫書驀地頓住,回頭問佟秋雨:“娘,我能不能問你,這些事是誰告訴你的?”
答案呼之欲出,除了溫庭,還有誰會知道這些事?
“一位姓孫的姑娘。”佟秋雨答道。
姓孫?莫非是孫玉心,如果要是她,倒也有可能。但不知為什麽,溫書還是覺得有哪裡怪怪的。孫玉心忽然跑到郡公府,和娘說這些幹什麽?難道就僅僅是為了給她找些不痛快?
而且娘答得太快了,不帶半點猶豫。好像是一早就有人讓她這麽說,她機械的背下來,無需半點思考,這事該不該說。
溫書出去了,謝小跡和金鍾樓正等候在神明宮入口。看到她出來,走了過來。
“四夫人打你了?”謝小跡指著溫書臉上兩個紅紅的指印驚呼道。
“溫姑娘——”金鍾樓擔憂地“看”了過來。
“我沒事,已經沒事了。”
謝小跡和金鍾樓不語,顯然是不相信她的話。
“真的,都沒事了。娘知道我以前做的那些事,心中很生氣,管教我一下也是應該的。不過我和我娘說了,我以後不會再讓她擔心了,我娘相信我了。”溫書高興地笑著,像個滿足的小孩子。
金鍾樓揉了揉溫書的腦袋,“你會做得很好的,書兒。”
溫書頓時臉紅,金鍾樓很少叫她書兒的,每次這麽叫,溫書總是會不自禁流露出小女兒家的羞意來。
“所以說,四夫人都知道你以前的事了?”
“應該知道,而且知道得恐怕比我自己還清楚。”
“四夫人有沒有說,這些事都是誰告訴她的?”
謝小跡確實很聰明,想問題都想在點子上。金鍾樓當然也注意到了這些,但是這些比起溫書臉上火辣辣的傷痕,都算不了什麽。
他這會兒正接過他讓溫書交出來的藥膏,輕輕為她塗抹在臉上。藥膏掃過,留下一片清涼。
溫書的一雙眼睛到處亂轉,完全忍受不了近在眼前的“美色”,和劃在臉上的輕柔。只有靠著和謝小跡說話,分散一點注意力。
金鍾樓這家夥,幹嘛突然這樣啊,真的好糗~
她並不適合這些肉麻兮兮的場景了,金鍾樓一定也不適應,那為什麽還要繼續嘞?
溫書一顆腦袋這動動、那動動,眼珠更是直直瞅著藍色的天空和白色的雲朵。還要分神理會那小胡子的各種猜測和問題,溫書的一顆心就像在海浪裡翻攪,上上下下,高高低低。感覺連周遭的空氣都熱了起來,她就要喘不過氣來了……
金鍾樓終於收回了手,因為他發現,他要再不收回手,面前的這個丫頭就要有昏過去的可能。於是他隻得停下來,讓她找回自己呼吸的節奏。
“呼~好啦?”
“嗯,還有一點點。”
“不用了,已經好了,我沒事了。”溫書飛快搶過金鍾樓手中的藥膏,揣進了自己的袖子裡,飛也似的的逃了。
那樣子,好像屁股後面有一隻狗正在追她。
金鍾樓笑著搖頭,他又不是怪人,溫姑娘不需要這樣怕他吧?
謝小跡敲了敲金鍾樓的肩膀,笑道:“金鍾樓,我以前一直以為西門挺不解風情的。”
“那現在呢?”
“現在西門倒是挺解風情的,你家的溫姑娘,嘖嘖!你有得熬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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