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花盛放的滿香樓內,一壺清茶,幾盤可愛精致的點心,還有一雙如玉的璧人。在嫋嫋茶香和滿樓花香中,翻開一幅題為明月堡的卷軸,清朗溫潤的嗓音向對面嫻靜中卻帶著幾絲慧黠的女子慢慢道來——
“三哥是我們兄弟幾人中性格最多變的一位,連為夫許多時候都猜不準他下一步會做什麽。”
“我想起來了,上次小九受傷,你飛鴿傳書請三哥幫忙,他當日就在天山附近。”
書兒的記性果然不錯,“三哥那時正在函州,有一批貨物在運至函州時發生了意外,便多留了幾日。”
“那三哥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就像書兒今日看到的,三哥有些唯恐天下不亂。但對於家人,三哥卻比任何人都還要在意。”
溫書點頭,能看得出來。
不過,“三哥今年應該有三十歲了,為什麽還不娶親?金鍾樓你是六弟,都已經有了我了誒。”
金鍾樓笑了,“三哥不喜拘束,就和謝小跡一般,除非他某一日真的厭倦了,否則是不會有成親的打算的。”
“可惜,真可惜。”
“書兒因何可惜?”
“替天下女子可惜,你說我要不要為三哥介紹一位姑娘?”溫書蠢蠢欲動,不怪乎天下的女人都對當紅娘抱著極大的興趣,看到資質這麽好的男人居然還獨著,誰受得了不對他們伸出魔爪?
“三哥會讓那些姑娘失望的。”
“放心啦,我一定睜大眼睛,精挑細選,挑一個溫柔如水、聰明乖巧的女子給三哥。”最重要的,還要能馴夫,不然人家姑娘可就慘了。溫書在心裡偷偷加道。
“你確定?”金鍾樓很懷疑。
“嗯?這什麽意思,難道不相信我的眼光?”金鍾樓但笑不語,書兒的眼光他自然是信得過的,但要讓她挑出溫柔如水、聰明乖巧的女子,金鍾樓真的不報什麽希望。他擔心她為三哥找回來一個和她以及汪大小姐一般的機靈鬼,那樣他們兄弟就頭疼了。
“我就是擔心自己多事,會惹三哥生氣。”溫書並不是自作主張的女子,“我先物色一個,看三哥的意思,緣分這種東西可是很奇妙的,說不定不用我多事,他們就自己走到一塊了。”
就像她和金鍾樓,跨越了兩個時空,還在這個名叫臨陽城的地方相逢了。一想到今日的幸福,溫書怎能不感歎緣分之奇妙?
金鍾樓摸摸溫書的頭,溫書揚起嘴角。
“那四哥呢,和六哥你很像,又完全不像。”四哥比起六哥,多了一絲清冷。如果將金鍾樓比喻成暖春,那金四哥就是冷秋。不是嚴肅,而是與生俱來的疏離還有朝堂上養成的犀利。只是這種犀利,用有禮和謙遜包裹,明明就在眼前,卻有一種對方遠在天邊不可觸摸之感。
“我們兄弟幾人,只有四哥一人走上了仕途。四哥並不喜歡入朝為官,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金家。”
金家在大楊的影響力太大了,掌控著整個大楊的經濟命脈,金家與大楊的命運息息相關。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從某一點而言是金家的保護屏障,但另一方面金家的地位和勢力又讓上位者深深忌憚。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金四哥決定入朝為官。金家的家業交給幾位兄弟打理,朝堂的這片天地便由他來撐。他要用自己的方式,給予父兄守護。
“四哥自幼便在經商上顯示出卓絕的天賦,在四哥二十歲那年,爹準備將南方二十八間商鋪交給他打理,四哥拒絕了。從那日起,他不再關心家族生意,也不再前往商鋪巡視,將自己關在房間中勤學苦讀,為下一次科舉做著準備。”金鍾樓頓了頓,“那是慶康二年,四哥一舉得中,成了大楊王朝最年輕的榜眼!”
溫書聽得很認真,金家的幾位公子,各個不凡。做出來的事,也不是其他人輕易做得到的。
“這些年,金家數次被牽連進風雨中。四哥瞞著所有人,頂住全部的壓力,為金家排除了一次又一次的紛擾。若非有四哥,金家不可能這麽順利。”
的確,朝堂裡有人,對上位者出台的政策和醞釀的陰謀,總比其他人來得敏感。金四哥智慧非凡,有人欲對金家不利,一定瞞不過他的眼睛。
“那四嫂呢,真漂亮!”溫書眼睛亮亮的,她來到古代後,也算是見識過各樣的美人兒。
溫柔美得動人心魄,又兼備超然的智慧。敢愛敢恨,哪怕踏入火坑,也依然維持著自己的驕傲。
燕武男一身英氣,為了愛情不顧一切。
汪大小姐又直率又可愛,沒有出眾的美貌,卻融化了世上最大的一座冰山。
還有許多許多的女人,這些人各有特色,四嫂比起這些女子,毫不遜色。溫婉的氣質,仿佛一塊剔透光華的靈玉,美得如雪如畫,又看不出一絲雕琢的痕跡。
她看來像是一個標準的大家閨秀,但又具備著一些大家閨秀不可能具備的東西。溫書也說不上來,她就像是一個謎,欲讓人一探究竟。但恭良的言行,又讓人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四嫂是梅河羅家的女兒,與四哥也算是一段天賜良緣。”
“梅河羅家,梅河,離這兒至少也有幾千裡。那四哥與四嫂是怎麽遇上的,他們之間又有什麽故事?”
“書兒很喜歡聽故事?”金鍾樓不答,反而笑著問。
“嗯嗯!”溫書狂點頭,她對金家幾位公子的感情都非常的有興趣,尤其是四哥和四嫂的。“很想知道,四嫂是怎麽和四哥走到一起的,看到他們倆的相處模式,就覺得很有趣了。”
“哦?”有趣,書兒居然說有趣,這是第一次,金鍾樓聽到有人這樣形容四哥和四嫂的感情。“書兒覺著哪裡有趣?”
“就四哥啊,好像抗拒著與四嫂接近,但對於四嫂的體貼,又全盤接收。很奇怪,就是很奇怪。”難道四哥骨子裡是個傲嬌,明明對四嫂有情,卻別扭地不願說出、不願表達。
串串的笑聲從滿香樓流瀉而出,“書兒啊書兒,若是四哥聽到你這麽說,幾年內他怕是不會再回明月堡了。”
“為什麽?”
為什麽?因為溫書說得再正確不過。四哥對四嫂的感情,整個明月堡的人都看在眼裡。但不知什麽原因,四哥對四嫂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堡內人都當金家四少這是個性使然,只有他們這些兄弟,才知道金四少究竟是怎麽回事。
“四哥他在很多事情上都很有天賦,也比其他人想得明白。但有一件事,他一直想不通。”
“什麽事?”難道這事就是讓四哥對四嫂保持著距離的原因?
“除了對我們這些家人,四哥就無法對任何人放下心防,哪怕四嫂也是我們的家人。他可以給予四嫂一切,甚至將自己的性命交給四嫂,但他就是做不到在四嫂面前放開心懷,心事會對我們幾個兄弟說,卻從不會對四嫂吐露。”
還有這種事?
溫書有些傻眼,看不出來,那個如深秋晨露般的男子,竟然還有這樣的怪癖。若她是四嫂,一定很頭疼。
“會不會是四哥一開始不好意思說,時日愈久,已經在眾人心中形成這樣的思維定式,他就更不好意思說了。如果他現在要和四嫂談談心,那四嫂肯定會懷疑說話的人是不是自己的丈夫吧。”
溫書說著,有些古怪的看了金鍾樓一眼。就像是她,差點也懷疑金鍾樓是假冒的嘞。
“書兒說得有理,四哥許是這麽認為的。”
“你四哥這是病,不能慣,得治。”溫書忽然語出驚人。
“如何治法?”金鍾樓好笑地問。
“如何治暫時還沒有想到,但解藥握在四嫂手裡。金鍾樓你看著吧,你四哥這種病一定會治好的,我有預感。”四嫂一看就是個聰明的女子,遲早會將金四少這百煉鋼化為繞指柔的。
金鍾樓卻愣住了,“看”著這個已經成為自己妻子的女人,聽著她清涼舒爽的聲音,想象著快樂在她眉間飛舞。
或許,四哥和四嫂的感情真的有轉機。因為這個明月堡內,多了一個她。以她“多管閑事”又樂於助人的個性,他可以想見,四哥在明月堡的日子可能不會那麽平靜。
“哎!”溫書忽然歎了一口氣,“金鍾樓,你大嫂雍容沉靜,二嫂大方得體,四嫂恭良體貼。就我,金鍾樓,我給你丟臉了。”
金鍾樓準確無誤地伸出手,擰住了溫書的嘴角,“難得,書兒這次看得這般明白。”
溫書說這話,並非要得到金鍾樓的安慰和誇讚,只是感慨了一句金家幾位少夫人資質都這麽優秀,沒想到卻遭到金鍾樓這樣的打擊。
溫書欲哭無淚,金鍾樓再這麽變下去,她真怕自己會悔婚!
金六哥怎麽變得這麽惡劣啊,她要去問謝小跡,他認識的金鍾樓,也這麽“離譜”嗎?
“書兒哪裡去?”
“這日子沒法過了!”溫書丟下一句話便跑得沒了蹤影。
“……”R11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