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她,就連茶樓裡的每一個人,若是金鍾樓不說,誰又知道他其實是一個瞎子?
金家六公子目不能視,並不完全是個秘密。雖然金家為了保護最小的這位公子,讓他鮮少出現在眾人的視線,在江湖中不少人都知道謝小跡有一位厲害的朋友,而這位朋友是一個瞎子。
佟秋雨走出茶樓沒多久,停下來喘了口氣。似是有著慶幸,幸虧自己沒動那念頭,否則他的舒兒豈不是要嫁給一個“殘廢”?雖說那位公子家事人品相貌,樣樣都很出眾,但他畢竟不能視物,她無法想象舒兒要是嫁給這樣的男人以後該如何生活?
自己的丈夫永遠都見不到自己的妻子,你在想什麽,臉上是高興還是難過,他一點都不知道,這豈不是很悲哀嗎?
溫書自然不知道她娘已經想得這麽遠了,她只是直覺地感覺到,自己方才被娘這樣拉出來,會不會無意中刺痛了他的自尊心?
知道她對他有好感,得知他看不見之後,娘逃也不急地將她拉了出來,這放在誰身上都會很受傷的吧?
溫書愣愣地站在原地,像是迷失了方向的孩子,心中切切,不知如何是好。
只要一想到那樣的人會因為她和娘無意識的行為受到傷害,溫書心中便很難受。盡管她也清楚,他是一個心思豁達的人,不會在意別人的看法,但是一想到這些,溫書還是禁不住心中的酸澀。
哪怕他還不認識自己,哪怕他之後再不記得偶然在老康酒樓碰到她這個人,她還是希望這僅有的一次會面,沒有給他帶來難受的東西。他帶給別人的都是溫暖,她也希望能留給他一點點的溫度。
“舒兒?”佟秋雨立住,看著自個兒女兒失魂的樣子,不禁歎了口氣。“傻丫頭,不過是第一次見他,就迷上了?”這樣的傻丫頭,讓她這個做娘的如何放心?經過這半年和溫錚的相處,佟秋雨深深的懂得,一個女人要想過得幸福,就絕不要失去自己的心,不要愛上任何男人。
最重要的,只要愛自己。感情這種累人的東西,女人一旦沾上了,就得被男人牽著鼻子走,到最後連自己都失去了。
這是佟秋雨得到的教訓,明明知道是這樣,而現在卻無法擺脫。
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和自己一樣,這麽的傻。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瞎子,就算他本人再怎麽優秀,她的女兒都不能嫁給一個瞎子。
“娘,你說哪兒去了,你不也說,我這才是第一次見他,哪裡會想這些。”溫書無奈,她又不是什麽花癡,見人家一面,就想得這麽多。
“那你……”
“只是好感罷了。因為目不能視,永遠都得生活在黑暗之中,卻一點都不放棄,仍給別人帶來溫暖的人……這樣的人,不是很讓人佩服和尊敬嗎?”
溫書揚起一抹笑容,無意去質疑佟秋雨方才的舉動和想法,率先離開了這裡,三人回到了溫府之中。
老康茶樓。
靈巧、精致、栩栩如生的竹蜻蜓,兩粒如黑豆般的眼睛點綴著靈動,仿佛下一刻便會在手心飛起來。
金鍾樓“看”著手心裡遺落的竹蜻蜓,思緒有些怔忡。
“額,這不是方才那位姑娘的。”謝小跡頭一歪,就看到了他手中躺著的竹蜻蜓。
“是啊,那位姑娘走得太匆忙,
忘了帶走了。”金鍾樓摩挲著手中的竹蜻蜓,想象著方才蹲下身時傳入鼻中特殊的氣息。與別的姑娘身上該有的脂粉向和花草香氣不同,那是一種混合著多種草藥的藥香。淡淡的,清新的,縈繞在鼻尖,若有若無。那特別的氣味,聞過一次,便再難忘記。 金鍾樓不同於別人,他不能用眼睛看人,他是用耳朵“看”人,用鼻子“看”人,用心去看人。
無疑,這位姑娘,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縈繞鼻端的藥香,就像是一道甘泉,滋潤了他的心田,流動在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難以忘記。
“那位姑娘倒是有趣得緊,長得也很漂亮,最難得的是對我們金兄一見鍾情。我說金兄,你若是不想應了伯父的婚事,不如就把這個帶回去,伯父想必也不會說什麽。”
金伯父需要的是兒子趕緊成家,娶個媳婦兒, 至於是誰,金伯父就沒有那麽多限制了。金家的兒郎,只要有足夠的能力,便會贏得金家家主的信任,自己決定自己的事,就算是婚姻大事,也能做得了主。
金鍾樓沒有答話,只是頗為無奈地望著這兩個老是拿這種事來開他玩笑的損友,他以前怎麽就交了謝小跡這麽個損友,還把他當成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呢?真是失策~
謝小跡笑得瀟灑至極,撫摸著自己的兩撇小胡子,望著自己的這位朋友。
金鍾樓是他們這些朋友之中最溫柔也最體貼一個,對誰都是微笑以對、友好體貼。他總是不吝嗇付出一切,去幫助別人、關心別人。
他是一個真正的君子,有著最好的教養和風度,有著自己堅守的準則,卻對別人分外寬容。不似他流連花叢,紅顏知己遍天下,也不似若寒冰封千裡,幾丈內姑娘絕跡。
但在他們三人之中,或許鍾樓才是最難對別人動心的那一個。他是太多情,若寒是太過無情,而鍾樓,大概便是多情還似無情吧——
還有他的眼睛,雖然他從不認為眼睛是他的缺陷,也有著常人少有的強大實力,他終究還是沒有辦法像個正常人一樣成親生子。這正是因為金鍾樓太過溫柔了,以至於不願傷害任何一個人,唯一舍得傷害的便是他自己。
謝小跡暗歎,這樣的金鍾樓,還真是讓人拿他無可奈何呢。
真不知道,什麽樣的姑娘,才能打動金鍾樓的心,與他攜手度過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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