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乃大楊第一首富,富可敵國,其名下經營的產業遍布各個領域,每個領域都安有金家的近親和親信。
這小子與金家關係這麼近,完全可以謀一個好差事,卻獨自支撐著家裡這個沒落的百草藥鋪。若是別人還可以是憑著一腔熱忱,他對藥鋪的事全然提不起興趣,堅持到今天,完全是因為老爺子的遺願。
不說別的,就說這份孝心,也是十分難能可貴的。
李承嗣有這樣一位大舅,平時也經常去拜訪他,但從不輕易向金老爺子開口尋求幫助。即使金老爺子很樂意幫助他,他也沒有接受過。
這小子,用金老爺子的話講,還真是有一副傲骨。
溫書也沒打算藉助人家大舅的力量,小少爺是信任她才和她說這些事,她聽聽也就成了,沒必要把心思動到這上面來。更何況,這是她和李承嗣自己的事業,想要憑他們自己的力量來達成。
作為拍檔的選擇,她尊重,並且不去觸犯它。而且她也有那個信心,他們可以做得很好。
溫書因為郡公府三小姐的身份,許多事不宜公開露面。百草藥鋪還是以李承嗣和趙掌櫃打理,而她則以坐堂大夫的名義留在百草藥鋪。並且負責教授學徒,為百草藥鋪培養更多稱職的大夫。
百草藥鋪經營一切如常,由李承嗣和趙掌櫃出面,而溫書,只需要做好自己最擅長的,那便是看病。
藥鋪經營所得,除去必要的支出,五五分成。但兩人都協議將經營所得留給藥鋪,作為發展的資金,離他們想要達到的目標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即便真的有盈餘。也沒有半點揮霍的餘地。
事情商量完了,溫書也沒急著回去。趙掌櫃領著她,將藥鋪上上下下全都看了一遍,尤其在藥鋪藥材購進還有貨櫃安排。需要補進哪些貨物,珍稀藥材分配比例方面,希望溫書能提供專業的意見。
溫書走的時候,李承嗣又埋進書堆裡去了,趙掌櫃掏了半天都沒將他給掏出來。看到這情況,溫書腦殼上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有這樣讀書的嗎?他真的是個書呆?
等溫書走出好遠了,李承嗣終於從書堆裡爬了起來,「唔~溫姐姐呢,阿成?」
「少爺,溫姑娘剛才已經走了~」
「啊?溫姐姐已經走了。阿成,你怎麼不喊我一聲呢?我都沒有去送送溫姐姐,該多失禮啊。」
「……」趙掌櫃無語望天,少爺,你剛才到底在做什麼。老奴可就差將你直接搬出去了。
…………
溫書剛回到府中,就有再次出府的衝動。
就在她想避開廳中坐著的人的時候,那個人已經提前發現她了。
「三小姐——」
溫書懊惱地想咬舌,為何自己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趕著他在的時候回來,雖是如此,卻還是只得微笑著回頭,「參見永親王爺。」
「你出府了?」
「是。」
「府裡呆著悶?」
「……是啊。」溫書遲疑地回答。疑惑地看著他。怎麼沈冰奕喊住她就是問她這些,嗯,廢話?
「過兩天本王會去郊外狩獵,你要不要一塊跟著去看看,權當是為了散心。」
「不用了。」溫書想都不想飛快拒絕,注意到沈冰奕陡然變色的臉。心覺自己的話傷到了他的面子,忙支支吾吾的解釋:「我不懂狩獵,貿貿然進去,被誤傷了怎麼辦……」
姑且當她怕死吧,一個連陪你打獵都沒膽子的女人。是沒資格站在你身邊的。趕快有這個覺悟,將她給一腳踹開吧,這樣對你對我都好。溫書心道。
沈冰奕怔了怔,似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回答。隨即一笑,抬手撫了撫額,有點無力。這個女人,還真是難懂呢。若是別的女人,有這樣的機會,還不高興得立馬千恩萬謝的答應。然後想好那天要穿什麼衣裳,戴什麼首飾,想著如何表現得到他的歡喜。
但這個女人,總覺得她最近一直在躲著他,巴不得與他撇清干係,以至於他現在要見她一面都不容易。
然而她卻不知,她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想要弄清楚她到底在想什麼。她不是想與他離得遠遠的嗎?他還偏就要時時出現在她現在,看著她慌張地找一些離譜搞笑的藉口,一方面氣她敢如此蔑視他的威嚴,一方面卻也覺得好笑。
「有本王在,你還不放心?」沈冰奕不贊同的問。
「不是,那個王爺,我……」
「說定了,那天本王過來接你。」
「……」溫書動了動脣,想再說什麼,最終又按捺了下去。
「放心,那天不只你一個人去,你兩個姐姐還有哥哥,也都會去。」
「是麼,我知道了。」溫書不由松了口氣,沈冰奕見狀,臉色沉了沉,轉身回到了廳內。
溫書正要回身,不經意間,瞥見了廳內正坐的另一個人,睿國公府的少爺莫子洲。自從上次在街上讓他兩個朋友當場失禁,溫書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一刻,她分明地從他的眼裡看到了憤怒和惡毒,還有一些其他難以名狀的東西。她看不出這種東西是什麼,只知道自己的存在的確刺激到他了,毫不懷疑他會對她做一些危險的事,讓她難堪。
但又可以確定,他不會像以前那樣沒頭沒腦地撞上來。想必他也已經見識到了,她並不是一個可以隨便侵犯的人,激怒她也未必是一件明智的事。
溫書冷冷掃了他一眼,談不上什麼表情,轉身往聽梅軒邁去。
為溫亮完成今日的療程,按照他提的情況,重新為他改善藥量。聽溫亮說他這幾日情況好了許多,也沒有再發病,尤其是那個「糖糖」,很好吃,問她可不可以一次多吃幾顆。
溫書嚇得不輕,忙哄乖寶寶,並且適量嚇他一嚇,確保他一次只能吃上一到兩顆。同時在心裡想著,要不要下次別把這藥弄得這麼好吃,小鬼吃上癮了,可是會誤事的。但一想到這樣溫亮就不想吃藥,溫書還是及時將這個想法給掐掉了。
若想時常出府,就必須得想一個很好的名目,否則娘也不許她經常出去。這樣的說法有許多,但溫書不想再讓佟秋雨為她擔心,也不想隨便用什麼說辭來瞞過她了。
只是,在現代做出成績前,她是不能就這樣明確的跟娘說的。會醫術的事,娘多少知道一點,卻也不能讓她知道太多,這樣太突然了,怕她一時接受不了。溫書想了一個折衷的說法,意思大致是與人合夥經營藥鋪,想為她和娘掙一些私房錢,讓她們娘倆日子過得好一點。哪怕以後真的有什麼,她們娘倆也不至於一點保障都沒有。
在這樣的朱門大戶生活,銀子是很重要的,沒有家世支撐,就得有經濟支持,否則連個下人都拿你不當主子看待。或許溫書並不在意這些,也並不認為銀子就該用在這一方面,但不得不承認這幾乎是所有人共同的觀點。
她自己無所謂,她還是希望她娘能過得舒坦點,身為郡公府四夫人,生活算不上拮據,卻也好不到哪裡去。如果有那個條件,娘應該能夠過得更滋潤一點。
更何況,她也不能不為娘留條後路,在這偌大的郡公府,有太多的人想對她們母女不利了。她們僥倖逃得了一次,下一次未必就能那麼幸運,如果不想辦法增強自己的力量,又如何能在下次危險來臨時安然度過?
佟秋雨聽了溫書的想法,驚訝於自己的女兒居然會想那麼多、那麼遠,只是這並不代表她就能夠接受讓女兒時常出府去。這太危險了,她一個姑娘家,什麼事不能做,非做什麼生意。
先不說她是不是經商的料,就是被人知道郡公府三小姐到外掙錢,光說出去就很難聽。要是被她爹知道了,還指不定怎麼生氣呢,佟秋雨一時沒答應。
溫書下定了決心,母女倆為這事談到了大半夜,她想讓佟秋雨放心,讓她全心信賴她一次。她告訴佟秋雨,她不想再像過去那樣的生活,她不想成為一個讓別人討厭的人,而是想成為一個對別人有用、真正能夠幫助別人的人。
就是這番話,觸動了佟秋雨。她比誰都清楚,也知道自己女兒的傷痛。這個時候,就顯示出母愛是一個多麼強大的東西了。自女兒知事時起,這還是女兒頭一次告訴她她想做一件事,那認真的眉眼,是佟秋雨從來沒有在自家女兒身上看到過的。
而自己女兒的意願和那些身外物比起來,就談不上多麼重要了。但她心裡其實是很高興的,因為她缺心眼的女兒終於長大了,知道為她這個娘和她自己的將來打算了。
不管怎麼樣,這樣的舒兒,倒是讓佟秋雨放心不少。
如果她有閨中好友,一定要告訴她們,自己有一個好女兒,她現在覺得好幸福。用句話說,便是有女萬事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