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你心中,钱庄这么重要?”李桓有些意外。
即使李儒,自己把初平钱庄的创立,运营,都交给他来做,他都未必感受不到他创立初平钱庄会对这个时代有什么改变。
而荀彧却感觉到了。
他敏锐的触觉,或许从第一次看到初平钱庄,就已经看到初平钱庄,对天下,对百姓的作用力,虽然他现在还看不出来改变在哪里,但是他感受到的重要性。
所以有些困顿的他,开始去寻找答案。
一连数天,他都在钱庄门口。
看人进人出。
看钱庄运营。
聪明绝顶,博览群书的他,已经找到了一些规律,但是还是有很多不解之处。
不过他肯定。
初平钱庄,会对天下,有不一样的改变。
“钱庄乃是天下利器,可动摇社稷!”
荀彧看着李桓:“大将军志不在关中,志在天下,你立初平钱庄,终有一日,会把关中世家,把天下世家,甚至把天下诸侯,都装进去的!”
“或许吧,如若有这么一天,某家应该高兴的!”
李桓淡淡一笑。
经济战有多厉害,这个时代的人,体验不到,但是他很清楚的,现在还没有感觉到,钱币有时候比粮食,更像是一种武器,能把秩序都崩溃的武器。
他如果以初平钱庄为核心,完成了对天下钱币的占领。
那么优势在他。
他随时可以发动对天下诸侯的战争,甚至能兵不刃血的拿下一方诸侯。
毕竟打仗,打的是钱,是后勤。
如果一个地方,经济乱了。
那就等于输了。
“大将军立初平钱庄,发行初平五铢钱!”荀彧手上把玩着一枚初平五铢钱,这是长安朝廷发行的新币,是李桓把关中世家的铜矿都收缴之后,召集工匠,改良了制钱币的工艺,制造出来,当今天下最优良的钱币。
他很清楚,五铢钱会有一种优劣淘汰的。
虽然地方诸侯也能制造五铢钱。
可一旦长安的五铢钱成为了天下核心,那么天下各路诸侯,就会被朝廷给限制了。
“一旦全天下的人,都认这初平五铢钱,也就是这所谓的初平通宝,那么天下钱币,是不是都得以初平通宝为核心!”荀彧继续说道:“初平通宝,加上初平钱庄的核心影响力,对天下货币,都是一种打击,这好像是一种全新的战争方式!”
“哈哈哈,长安名臣贤臣无数,却看不出来,偏偏你荀文若看出来!”
李桓叹气:“盛名之下无虚士,荀家王佐之才,果然是才能非凡!”
“所谓王佐之才,不过虚名而已!”
荀彧问:“某更加想要知道,这初平钱庄的建立,大将军,意在何处?”
“你觉得呢?”
“不知道!”荀彧道:“但是某知道,钱庄之利,锋芒无比,必让天下乱!”
“钱庄会不会让未来的天下动乱,某家不知道,但是你觉得,现在的天下,是太平安宁的吗?”李桓嘴角扬起一抹幽冷的笑容。
果然是荀彧。
一个复杂的王佐之才。
荀彧的才学,不用质疑。
但是他学不来忠诚。
这是他的取死之道。
历史上,他投诚曹操,却心向汉室,他如同一个理想主义者,把一切都想的太美好了,以为自己辅助曹操,忠心汉室,是没有冲突,曹操是忠是奸,不用他人来评判,但是曹操狠辣,绝不容手下人三心二意,这是肯定的。
所以不管他功劳多大。
他必死无疑。
如今,他也一样,心向汉室,却不认为汉室能重振旗鼓,唯权臣可支撑汉室江山,所以他来长安多时,不拜天子,候着李桓,却汉臣的身份,永远他都放不下。
“天下总有一天,会一统的,大汉四百年,有它的底蕴,乱,不过是一时的,当有忠君爱国之臣,挺身而出,扶朝廷之天倾!”荀彧声音沉沉,却能听得出,坚定如山。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信念。
荀彧不知道自己的理想很矛盾吗?
知道。
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
非常清楚自己的这种做法,不得好死的。
但是信念如山。
他的信念,早在很多年,就已经建立起来了,永为汉臣。
“你是忠臣,但是某,是奸臣!”
李桓很坦然的说道:“其实某家手握兵权,天下我有,关中凉州二地,已可成霸业之基,某家说,永忠汉室,恐怕也没有人相信,而某家会不会谋朝篡位,那取决于,天下能不能安稳,若天下安,某对所谓的皇位,皇权,没有任何想法,或许在尔等眼中,天子高贵,皇帝之位,天下所求,与吾,不过牢笼而已,历来当皇帝的,都是画地为牢,哪怕如秦皇汉武,也不过把自己困在自己的牢笼里面,最后变得疯狂而已。”
“皇帝是自己给自己画地为牢的牢笼吗?”这还是荀彧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下意识的,他认为李桓没有欺骗他,或许这是李桓的心思。
可时代潮流,不以个人意志为主的。
李桓权柄越大。
天下洪流涛涛,会包裹着他,前进,如同昔日汉光武帝,他也未必曾想过当皇帝,更愿意娶阴丽华为妻,当个执金吾,便已经心满意足了,可当他一次次的立功,一次次南征北战,手下强兵悍将,已身不由己。
乱世,半点不由人。
“未来的事情,咱们未来再说!”
李桓指着下面的初平钱庄:“文若既入长安,对这钱庄有想法,不如举荐入仕,本将军亲自保举你来当执掌初平钱庄!”
“如若吾不愿意呢?”荀彧目光如电,死死地看着李桓。
“找个理由,把你丢进牢笼里面,磨你一段时间,实在改变不了你,杀!”李桓很坦然的,话说的非常通透,没有半点虚言:“你是人才,甚至某认为,你是能左右未来天下动荡的人才之一,若不能为朝廷所用,绝不为诸侯所掌,唯有杀之而后快!”
“如此残暴,不怕遭天谴乎!”
“你是见过生死的人,你觉得哪一个见过生死的人,怕天谴的!”李桓冷笑的讽刺起来:“宁为太平犬,不为乱离人,乱世的人,你不杀人,人杀你,不能以杀止杀,何以让天下太平,若有天谴,某甘愿世世代代领之,何惧也!”
“李君临,天下若能杀出一个太平,何来动乱,你再强,也有人比你更强,今日你能杀人,明日就能被人所杀,天下,当以仁心治之,方能让万民归心,何故,何惧!”荀彧有一种非常大的冲动,他想要改变这个青年,改变他那种偏执而暴戾的做法。
“仁?”
李桓听到这话,冷着脸,很讽刺的说道:“仁心不足,何为之!”
他和荀彧之间,有一条鸿沟。
思想上的鸿沟。
见不到,摸不到。
但是真实存在。
“彧,愿意留下来,入朝为官!”荀彧突然站起来,对着李桓拱手行礼,然后轻声的说道:“他日,希望大将军莫要后悔!”
“这是要和某家较劲吗?”
李桓突然笑了:“行,荀文若,你既然想要证明,你是对,那你就做给某家看。”
说着他站起来,转身离去。
无需多言。
行动见真章。
李桓走出酒肆之后,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荀彧愿意留下来,是一件好事,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什么都是能改变了,谁说荀彧不能改变。
“主公,去哪里?”
亲卫李四问。
“去太师府吧!”李桓想了想:“太师既归朝了,某还是要去见一见太师,卑躬屈膝一点,给足他面子,免得人说某没有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