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姿挺拔、气宇轩昂的年轻官员从人群之中缓缓地走了出来。
此人身着一袭红色官服,头戴乌纱,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正是当今朝堂之上备受瞩目的首辅大人——陆知珩。
金殿之中,陆知珩举起笏板,清冷嗓音不疾不徐:“陛下,楚天恒为国征战多年,功勋卓著,在军中威望也颇高,在他认罪之前便下判决,难免会惹天下人非议,有屈打成招之嫌。依微臣所见,在抓到那个与楚天恒勾结的北狄奸细之前,还是继续将其收押。待到人证物证俱全,也不怕他再抵赖。”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毕竟当初可是陆知珩一封奏折,告发楚国公府里有条密道,并在其中搜出大量的兵器火药与甲胄,以及和北狄人来往的信件,现在他怎么反倒替楚天恒说起话了?
“那些书信和密道难道还不算证据吗?”有人反对,坚持要立即处决。
陆知珩淡淡看向那人,是虎威将军魏彪,与楚国公府一向不对付。
“魏将军,国公府有密道不假,但是其中的兵器甲胄那些,或许是有人秘密运输,栽赃嫁祸。至于那书信,陆某认识一位笔迹高手,十分精于此道。若是魏将军不介意,我这几日可让他仿照魏将军的笔记,也写一封“密信”。”
“你!”魏彪一噎,脸色也十分难看。
“好了,都别吵了。”
上首传来皇帝威严沉静嗓音:“诸位爱卿所言,朕都已知晓。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轻率决断。就依陆爱卿所言,继续将楚天恒收押,待进一步调查后再做定夺。”
话音刚落,殿内再次响起一片议论声。
裴元凌环视群臣,沉声道:“此事就这么定了,退朝!”
话音落下,皇帝起身,负手离去。
大臣们齐呼“恭送陛下”,也鱼贯而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今日的朝会。
\“楚天恒明明叛国证据确凿,陛下却迟迟不肯发落,这都拖了近三月了,难道还要让那楚天恒在刑部大牢养老不成?”
\“唉,这有什么办法,谁叫那楚天恒曾经是陛下的舅兄呢。”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一位年迈的大臣叹了口气:“看来皇上还是放不下贵妃啊。”
\“嘿,岂止放不下。”那年轻官员压低声音:“你们难道没听说,新入宫的那批妃嫔里,最受宠的那位便是长得与贵妃十分相似,这才博得盛宠,一骑绝尘。”
这话霎时叫人愈发感慨,毕竟皇帝若是这般感情用事,难免会影响国事。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后宫之事,诸位大人还是不要妄加揣测为好。”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首辅陆知珩正缓步走来。
他面色澹然,眼中却闪烁着深不可测的暗芒,“若是叫有心人听去,参到了陛下面前,我看诸位怕是也落不得好。”
“陆大人说得对。”那年轻官员面色悻悻:“我等受教。”
一干人很快作鸟雀散,各自回到各自的衙门。
陆知珩刚到内阁不久,便有一个灰袍内侍凑到身旁,低声道:“大人,昨夜陛下的确留宿在乔主子的叠翠轩。”
陆知珩眉头微皱,虽然知道她作为后宫妃嫔,侍寝是早晚的事,但这会儿听到,胸口莫名有些堵得慌。
他沉沉吐了口气,压下那阵莫名的情绪,道:“还有呢?”
\“还有……”内侍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但据说皇上昨晚并未叫水。”
话落,陆知珩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消息可准确?”
内侍点头:“千真万确呢。”
陆知珩薄唇轻抿,半晌,他道:“知道了,继续盯着,有什么消息随时禀告。”
内侍应声而去。
陆知珩则若无其事地回到书桌前坐下,骨节分明的长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黄花梨木的桌面。
没有叫水,便意味昨夜皇帝并未真正临幸她。
可今早她明明已经升了贵嫔……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皇帝对她又是个什么态度?
他静坐沉思,午后的阳光温暖而慵懒,照射在皇宫的琉璃瓦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内苑宫墙里,楚清音正在自己的宫殿中静静地缝制着靴子,突然,秋竹脚步匆匆从外走来。
\“主子。”秋竹气喘吁吁地说道:“慈宁宫派人来,说是太后传唤您过去。”
“太后?”楚清音放下手中的绣活,眉头微微皱起。
这个时候太后找她,恐怕没有什么好事。
何况慈宁宫那位王太后,一向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上辈子她不幸流掉的那个孩子,其中恐怕也少不了王太后的手笔——
毕竟她那样重视权势地位的一个人,又怎会允许皇长子出自旁人的肚子。
\“知道了。”她淡淡道:“我这就去。”
唤来宫人伺候着稍作打扮,楚清音便带着湘兰一道出了门。
她今日才升了贵嫔,一路上,那些小太监小宫女们见着她,纷纷毕恭毕敬向她行礼。
楚清音微微点头回应,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
很快到达了慈宁宫,殿内装饰古朴而庄重,墙上挂着的山水画与宫灯相映成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宁静祥和。
“嫔妾参见太后娘娘。”楚清音的声音柔和,微微屈膝,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
太后娘娘端坐在主位上,一袭金丝凤凰的华丽宫装,头戴凤冠,珠翠摇曳,一派雍容华贵。岁月虽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有神,见着楚清音时,眼角的皱褶都无比慈祥地舒展开来:“不必多礼,起来吧。”
“多谢太后娘娘。”楚清音直起身。
太后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而后招手,“当真是个标致的美人儿,难怪能得皇帝眷顾。来,到哀家身边坐。”
楚清音依言起身,缓步走到太后身边坐下,面上恭敬而不失去羞赧,“太后谬赞了。”
太后盯着她道:“你入宫已有些时日了,可还习惯吗?”
楚清音道:“多谢太后娘娘关心,嫔妾已经渐渐适应了宫中的生活。”
太后点点头,又道:“如今你算是新晋妃嫔里头一个升位份的,这等荣宠实在不一般。今日哀家叫你来,也是想看看到底是个怎样可心的人儿,能叫皇帝另眼相待。”
说着,她拉过楚清音的手,视线在那张与贵妃相似的脸庞停留许久,才幽幽道:“像,果真是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