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傍晚,微弱日光倾斜在桌面。
冉漾收回手,她躲开季绪还停在她脸颊旁的手指,再次确认了一遍他衣襟上的暗纹,然后重复道:“有。”
季绪眉头轻挑,他仰头望她。
两人目光交汇,冉漾兀自咽了口口水,她镇定道:“二公子,你为什么对我撒谎。”
季绪道:“我怎么了?”
冉漾陈述道:“你这件衣服的纹路我记得,在你偷偷进我房间的那一天,只是我一直以为是梦所以才相信了你的说辞。”
季绪目露赞赏:“这么聪明啊。”
冉漾:“......”
他居然一点也不慌乱。
冉漾后退一步,她再次抽手,试图把自己的手腕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但季绪没有分毫要松手的意思。
冉漾动了动手指,心说,季绪对别的也会这样吗,会拉着别人的手不松,会亲手给她戴簪子。
“二公子,你为什么进我房间?”
季绪如实道:“季云澹临走前托我照顾你,我去看看你有没有盖好被子。‘
“......“
她又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被愚弄的憋屈感,她道:
“这不是你随意进我房间的理由!”
季绪道:“没有随意,我敲窗了。”
“我没听见。”
季绪理所当然道:“那是你的事。”
冉漾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皱着一张雪白的脸蛋,心里想问然后呢,他进了房间之后干什么了,是不是偷亲她了。
梦里会是真的吗?
他昨天好像确实比她熟练。
迟疑了好半天,再漾掐住掌心,低声问:“那后来呢,你进来之后……………”
季绪道:“我在你床边坐了一会,然后??”
冉漾打断他:“然后你亲我了。”
季绪声音滞了滞,他看向再漾漾认真的眉眼,在她的注视下道:“不。”
冉漾眉心轻蹙,心中说不上失望。
她的确没有办法找到最直接的证据证明那天的春梦全部是真的,而且这的确有点匪夷所思,她至今仍不太有实感。
毕竟季绪平日对她好像也没太温柔。
比方说现在,握她手腕的力气很大,还总是让她闭嘴。此刻虽然在看她,但是脸庞冷冷的,跟以前那些深情款款说要娶她的男人很不一样。
虽然也有令她印象深刻的时候。
Eti......
正当她沉默时,季绪在沉寂中紧接着叙述道:“是你亲我。”
冉漾:“??“
季绪慢悠悠道:“我只是进去看看,顺便在你床边坐一会,是你睁开眼睛二话不说强吻了我一口。”
“??”
冉漾瞪大双眸,一句怎么可能还没说出来就再次回想起了那个模糊的梦境。
她好像确实主动了一次。
所以那两晚真的不是梦。
“那后来呢,你也......”
季绪道:“是的,我亲回去了。”
冉漾盯着他,季绪也看着她,他眉心轻蹙道:“冉漾,你什么表情?”
冉漾面无表情。
“你不经我允许,擅自亲我那么多回,我亲回去难道很过分吗?”
她道:“可我哪有亲你那么多回………………”
可季绪显然没有要解答她疑惑的打算。
这个问题可能也不是那么重要,再漾站在他面前,季绪坐着两条长腿敞开,再漾几乎是站在他双腿中间。
他被他拉着手腕,发上是他亲手给她戴的簪子,再漾突然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时,他们好像已经比想象中要亲密。
甚至这是季绪主动的。
她轻抿双唇,仍然觉得很牵强,低声问道:“只是因为要亲回来吗......”
季绪默然不语。
冉漾在持续的沉默中慢慢感受到一种近似于窘迫的情绪,她这样问好像显得她很期待他会说什么一样,但其实她只是纯粹地想得到一个答案而已。
“不是。’
季绪一直在看她,银在她乌黑的发上散发莹润的光,他道:“也因为我想亲。”
冉漾疑惑道:“为什么想?”
季绪道:“喜欢你啊。”
这几个字在她耳边炸开,很意外但是又好像不那么意外,一直没抽出的手腕在此刻被她猛地抽回,她又道:“啊?”
季绪没再拉她:“我喜欢你。”
他摊摊手,“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冉漾在这一瞬间甚至有点不知作何反应,她这个被表明的心意的人看着比那个表明心意的还窘迫。
隔了好半天,她又后退一步,彻底跟季绪拉开距离。
自从长开后,她被很多人表白。
因此她知晓,现在她应该做的是明确告诉他她的想法,不能暧昧不清。
她几乎没多想,下意识就开口:“二公子,可是你知道我喜欢的是??”
“闭嘴。’
季绪打断她。
冉漾只好闭嘴。
季绪道:“谁要你回答了。”
冉漾低声道:“啊......”
季绪道:“你今天如果不问,我会说吗?”
冉漾迟疑道:“不会吧。”
季绪道:“那不就行了,我既然没打算说,那自然就不需要你的答复,再姑娘你有点自作多情了。”
隔了半天,她慢吞吞哦了一声。
房间里陡然陷入寂静,冉漾在这怪异的沉默中挪挪脚步,道:“那我先走了。”
季绪没理她。
冉漾好奇道:“你是太伤心了吗?”
季绪终于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再漾被看的浑身寒毛一竖,她站直身子,立即道:
“二公子,谢谢你又帮夕落给我送东西,你记得喝,我先走了。”
她说完便走出房门。
天色有些暗淡,凉风拂面,她搓搓胳膊,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下午她脑子里什么也没想,接连干了很多事。跟?玉一起收拾了小院,出门送了手绳和元宝,并且跟掌柜的说自己最近有点忙,可能不会再每天过来,回来时还给?玉带了一包烧鸭。
?玉很少吃外面的小食,高高兴兴的接过了,晚间再漾腾出空来坐在桌边看茶经,玉在旁边给她绣手帕。
冉漾时不时主动跟她搭两句话。
“我不是很爱喝茶能开茶馆吗?我要不要找个对茶有研究朋友帮忙呢?“
“夕落和小巧儿很了解,过几日我去问问。季大哥似乎也有研究,不过他不在京城还是算了,二公子......”
冉漾想起季绪那张总是傲慢的脸庞,轻笑一声道:“算了,他好像跟我一样,只要水能喝就行,不是很喜欢品鉴这个。”
“不过虽然对茶没研究,但我对糕点但是很了解,?玉,假如我这个做生意成功了,你会考虑来我那里打下手吗?”
说了好半天,?玉都一一应答。
两人你来我往的聊了你会,?玉最后笑意盈盈的道:“姑娘,您今天心情好好啊。”
冉漾把书翻页:“没有。”
?玉不信,她凑到冉漾旁边道:“您往常很少跟我说这么多话的,可是有什么好事?”
冉漾又翻一页:“没有啊。”
今天只是格外平平无奇的一天。
真要说有什么不同,只有......
冉漾在书页上扫视的目光顿了顿,捏紧书页,心想这就是?玉的错觉。
“可能是因为……..….”
“我娘要来京城了,应该就是这几天。”
?玉道:“真的啊!”
“太好了,这样咱们这又能热闹些了。”
冉漾随口解释了两句她娘亲不会住在这里便闭上了嘴。
她抿住唇默默看书,没再主动说话。
好像在十分幼稚地以此证明,她今天根本没有心情很好。
一夜无梦。
第二日,她神清气爽地出门。
没碰见季绪。
第三日没碰见。
第四日依然没有。
这种情况一直到快月底,再漾终于意识到不对。
难道季绪是在躲着她吗?
她想去找找他,但是找到他了应该说什么呢,按理说他们现在应该保持距离才对。
真奇怪,他喜欢她难道不是应该总想见她吗,怎么突然消失了。起先几天,她还觉得是二公子脸皮薄,可能不好意思见她。
但这都**天了。
憋了一上午,她越想越不舒服,终于在吃过午饭后,她决定偷偷摸摸去季绪那里看看。
但才打开院门,便见送信地老徐站在门口正打算叩门。
“正好冉姑娘,您的信。”
冉漾疑惑道:“季大哥的吗?”
老徐摇摇头,道:“不是大公子,隔壁溪南寄过来的。”
冉漾接过,在老徐走后索性靠着院门拆了信。
令人惊喜的是,信是她母亲寄过来的。
她母亲不识字,这信显然是找别人代笔。信中内容很简单,说他们已经抵达溪南,很快就会来京城。
只是她这两日突感风寒,送她的两个护卫硬让她在客栈修养,所以才耽搁行程,到时候可能会迟到一段时日,希望她别担心。
溪南离京城很近,是个小城,来回也就一天半的功夫,再漾捏着信只犹豫一会,便亲自决定去溪南接她娘亲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