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星 26、民政局

1......啊?“

风掠过指尖,戚之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没有消失。

眼前这只手格外好看,修长干净,光晕下枝叶的光影在他手背摇曳。白皙下蜿蜒的青筋宛若枝叶的脉络,于模糊中逐渐清晰。

手的主人淡淡地开了口:“再不戴我就反悔了。”

说着,他将摊开的五指缓缓收拢,握进了手心。

“戴戴戴。”戚之星忙不迭地伸手去阻止他要放下去的手,有些急迫地去掰开他的中指。

掰直中指以后,怎么看怎么别扭。

嗯,有一种,顾启在用这个手势骂她的感觉。

耳边是男人异常沉磁的嗓音:“你确定我俩的中指一个尺寸?”

“对哦。”我这不是太紧张了。

戚之星快速在脑子里比对以后,得出了一个大概率可能可以的结果。

她这一次小心翼翼地用大拇指和食指的指尖去拎顾启的小拇指。

他还算配合,她一碰他便自动摊开了指头。

戚之星将手里的戒指套进男人的小拇指,撩起眼帘望了他一眼。

只见他静静地看着自己手指,被高挺眉骨阴影掩盖了眼中的神色,显得整张脸都神色不明,难以捉摸。

她手上动作没停,慢慢地将戒指推进了他的小拇指根部,还好合适。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戚之星暗自吁了口气,比跑八百米都累。

顾启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背,又翻过来看了看手心,最后才将目光挪到戚之星的脸上。

“求婚戴尾戒,还是二手的。”他又是一副惯常漫不经心的腔调,“放眼全世界也只有你干的出来。”

戚之星心想本来干不出来,这原本就不是她的设想。

她设想的根本没有求婚戒指这个环节,纯属一直偏离轨道,最后莫名回归预设轨道后的突发奇想。

“那我第一次求婚没有经验。”她弱弱地眨了下眼。

顾启将左手抄进裤兜,五指暗自蜷缩起来,面上一副淡定地戏谑:“怎么,刚跟我求了婚,就开始在我这儿取经想下次了。

戚之星抬眸想解释不是这个意思,男人没给她机会,轻哼了一声:“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渣女啊,戚之星。”

百口莫辩的“渣女”戚之星瞧着顾启,混沌的脑子渐渐开始清明,这一刻她也突然不想再多做解释了。

反正过程曲折,结果如愿,吃亏的总归是他,他乐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以为戚之星会开口反驳的顾启,被这姑娘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不说话,反倒是盯得他愈发毛躁凌乱。

他上下缓慢地滚了滚发干的喉咙,将目光从姑娘的眼中不动声色地挪开,从西装裤兜里又拿出左手来,摊在两人的面前。

“REA......“

一开口嗓子哑的厉害,他又无声地清了清嗓子:“年纪轻轻的喜欢戴黄金,还这么,素。’

戚之星也顺着顾启的目光看向他的小拇指。

还别说,这细细的一圈戴在他手上像是纹了一圈金色的纹身,禁欲中带着性感。

不过千的东西明明和他完全不搭,却被他戴出了拍卖会的价值连城。

“你知道的,经济状况有限。”戚之星一没掩饰二没撒谎,“就是带个玄学。“

“玄学?”

“说是右手中指戴黄金招财,而且......“

顾启忍不住扑哧一笑打断了戚之星,姑娘很随意的看来一眼,他又将笑霎时收了回去,抬颌示意她继续。

“而且黄金是硬通货,比起华而不实的钻石更靠谱。”戚之星说完又问顾启,“你不会嫌弃吧。’

“不愧是金融系高材生,我都能让铁公鸡拔毛了。”顾启一抬眉,“怎么还能嫌弃。”

戚之星看着顾启,他是不是在阴阳她。

顾启送戚之星回家,两人一度沉默到车子停在她家楼下。

她没下车,他没开口。

就这样在昏暗的车厢里坐着,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戚之星本想看顾后,视线刚过去就落到了他搭在方向盘上那只手小拇指上的戒指。

跟了她两年的贴身之物现在在他的手上,越看越觉得有些暧昧。

“那个。’

“嗯。

她一开口,他就接住。

这一声沉的,在暗色里似乎将那抹暖昧推到了极致,她的心也跟着漏跳了半拍。

“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我请你吃饭的目的。”她平稳呼吸,看向了顾启,“所以才会让我给你夹娃娃。”

戚之星这人聪明又直接,顾启知道她这一路冷静下来,就一定会品出来。

“是。”

他扭头,直直对上戚之星澄澈的眼睛,直言不讳:“你太明显了,戚之星。”

戚之星知道他是因为姑姑,她可以装不知道就这么继续下去把证领了。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太好了,好到她心中愧意丛生,她不应该这么绑架他。

“这是结婚。”戚之星提醒,“你帮人也应该有个度不是吗?哪有把自己搭进去的道理。”

顾启轻轻地笑了一下,眼睛瞥了前方昏黄路灯下从楼道里走出来的人那渐行渐远的背影。

“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那晚的电话你也听到了,被我爸催的烦,况且我爷爷确实年纪也大了,我不想他有什么遗憾。”

他顿了顿,偏过头瞧着戚之星:“那你这个时候也正好需要一段婚姻,而我也是。”

“所以。’

戚之星想到了今天在粤菜馆那个女人说的话:“我们这算是,互相道德绑架。

顾启搭着方向盘上的手因为笑出声而微微动了动,小拇指上的戒指正好落进那一缕透进来的灯光里,微微淬着光。

“比起道德绑架,戚之星。”他义正言辞,“我更喜欢互惠互利这个说法。”

心里滚了一路的疙瘩在彼此的坦诚中被解开。

戚之星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也不再纠结什么。

她稍稍侧过身正要说话,顾启率先开了口:“明天领证。”

既然已经定了也说清楚了,当然是越快越好。

RT......

戚之星一秒戚秘书上身:“你明天一整天的安排都很满。”

“明天上班前去。”顾启说。

谈到领证,戚之星总觉得顾启并不是在同她商量,而是直接做了决定。

他也这么急吗?

可能他爷爷身体确实不太好吧,她感同身受,很能理解。

戚之星“嗯”了声:“那,婚前协议我来写还是交给法务部?“

她想了下,又立即打消后者选择,自己揽下,一副汇报工作的模式:“还是我来吧,这个事儿不能公开,越少人知道越好,你觉得呢?”

说着她掀眸看向顾启,与他好整以暇的视线相撞,不知道是不是天色太晚温度下降,感觉有点儿冷。

可是,车窗不都是关上的。

顾启的声音似乎也有点儿冷淡:“随你。”

戚之星打量着顾后,他每次说随你的时候,好像心情都不太佳。

怎么突然就不佳了,她说什么惹他不开心了吗?

她又不是顾启肚子里的蛔虫,哪可能什么都猜得到。

算了,不猜了,她选择直接问:“我哪儿说的不对吗?”

既然你诚心发问。

“不能公开?”顾启也不?嗦,凝着戚之星的眼睛穷追不舍,“你是明星,还是我是明星?“

明星还一大堆官宣的呢。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怎么给她一种她想金屋藏娇,而他委屈的不行的感觉。

“顾总。”戚之星换称谓,“公司禁止办公室恋情,这是你下的死令。”

顾启一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敛下眼眸没看顾启,声音也低了下去:“而且,我们是假的,于公于私都……………”

“好了。”顾启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她。

戚之星抬眼,见顾启开口:“既然是为了彼此的家人,家人不用瞒,朋友也不用......”

他适时停下,加了两个字:“特意,瞒着吧。”

戚之星总觉得顾启好像特别在意这个问题,或许是他从小到大优越惯了,不喜欢藏着掖着,会很没面子。

而且,换个思路。

公司是他的,真要公开谁敢说他一句不是。说到底,人言可畏,他照顾的其实是她的尊严。

“嗯。”戚之星莞尔,“只是公司不方便,其他的没关系。

顾启的脸上总算有了温度,嘴角上扬了起来,语调也柔和的许多,朝她一抬下巴:“上去吧,不是还要写你的婚前协议。”

“好,那明早八点半民政局见。”

“嗯。

戚之星上了楼,进了屋,见八星在阳台蹭纱窗。

她走过去抱起八星,随意往楼下一瞥,看见顾启还没走。

正准备去拿手机问他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车前灯亮了起来,车子缓缓地动了起来,最终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

戚之星望着天上的星星,还是觉得很不真实,但这一切却又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她低头蹭了蹭八星毛茸茸的脑袋,突然笑了:“八星,你要有个假姐夫了。”

和姑姑通完电话,戚之星赶紧打开电脑打婚前协议,打了好一会儿,一旁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她顺手打开,是顾启给她发的微信:【到家了。】

还附了一段狗狗的视频。

翌日,戚之星起了个大早,严格来说她其实没怎么睡好。

看着时间再检查了一遍包里的婚前协议,户口本,身份证,确保都装好了赶紧换鞋出门。

一下楼,就看见了本应该在民政局见的男人,西装革履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还是那副慵懒的姿态,双手环胸倚着车,见她过来,反手拉开副驾门,朝她偏了偏头。

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早高峰,怕她迟到吧。

毕竟他今天这一天从十点开始真的排的满满当当。

戚之星了然地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快速从包里将婚前协议递给顾启。

顾启也正好将扶手箱上的早餐袋递给她,两人不约而同停在半空的手像是在喝交杯酒。

戚之星还真忙的没时间吃早餐,她的视线在他小拇指上的戒指上停了一瞬。

换手,同顾启交换后道了声谢,也没立即打开,而是拿起手机,打开了手机相机。

“我已经签好了,基本上是保障你所有财产不被分割,然后是一些其他的条款………………”

戚秘书又上线了,严谨专业地解释完后,将笔递过去:“没问题的话,你签字我录像留存一下。”

顾启随意翻了翻,翻到最后,落笔签字,签完了冲戚之星的镜头说了一句:“这么严谨,那我把英文名也签上。”

签完了以后,又问:“我要不要当杨白劳,摁个手印?”

戚之星终止录像:“不用了不用了,可以了。”

怎么突然这么较真。

戚之星将录像发给了顾启,放下手机,看了眼他的签名,有些想笑。

但她忍住了:“你英文名叫,Fly?“

说实话,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他的英文名,配上前面的顾启两个字。

所以,是要起飞的意思?

好......中二哦。

也可能是小时候起的,毕竟他们这种家庭很小的时候就有英文家教,习惯了一直延用也挺正常。

顾启瞧了眼戚之星:“有问题?”

戚之星立即一本正经地摇头:“没问题,很好记。

顾启觑她一眼,一边启动车一边说:“快吃早餐。”

“哦,好的。”

民政局刚开门,就迎来了一对颜值爆表的新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跟在他们身上,走哪儿跟哪儿,像计步器似的。

戚之星被看的莫名心虚,仿佛触到了知识盲区,凑到顾启耳边问:“他们是不是看出什么了,假结婚犯法吗?”

问这话的时候,两人正在拍结婚照,摄影师盯着他俩似笑非笑。

顾启看了眼挨着他的,与他同色的白衬衫,接她的时候就看见了,还算是心有灵犀。

此刻在红色背景下,衬的姑娘白皙的脸蛋透着红润,大气的像一朵艳丽的牡丹。

就是太僵硬,确实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放松点儿。”他也微微将头偏向她,扬着唇角同她耳语,“可别害我坐牢啊。’

戚之星一听,一歪头,甜甜地笑了起来。

摄影师:“哎,对咯咯,保持保持,诶,太好看了。”

拿着红本本走出民政局大门口,戚之星低头又打开看了一眼。

不过短短几十分钟,她变成了人妻。

再看看照片上挨着她的,帅气的假老公,假的也很让人难以置信。

视线不经意落到了腕表上,她一秒收拾心情,飞快地望向身旁的顾启,连声音都加了速:“你十点有个会,快快快,来不及了。”

说完,她长腿一抬,率先大步迈下了楼梯。

太阳慢条斯理地洒下金光,正好落在顾启的脸上。

他眯了眯眼睛,瞧着姑娘着急忙慌的背影,忍俊不禁地转了一下手里的结婚证。

他这是,娶了个工作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