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被狗狗舔着侧脸,右边被软糯馨香贴着耳垂,还有胸口的那只柔软的手,以及压在身上足以能让人病中惊坐起的身体。
左拥右抱似乎在这一刻有了另一种意义上的飞跃。
顾启未退的低烧宛若烧成了高烧,喉间干涩艰难的吞咽,那股咽下去的气仿佛在要命地向下冲去。
他抬起那只没被压住的腿曲起,伸手够着睡袍的衣摆往中间拉了拉,抬起支在后脑勺上。认命似的望着头顶的灯,眨了下眼睛,喉结上下滚动,没什么劲儿地开了口。
“旁边抽屉里有口罩,便宜占够了,起来的时候找出来戴上。”
戚之星一听忙抬起头,顾启另一只手顺利解脱出来,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只于露在外面的笑眼犹如今夜弯弯的月亮,里面又藏着若隐若现的狡黠。
“怎么。”
他眼睛向下瞥一眼还撑在自己胸口上的手:“这种程度应该达到警方受理的范围了吧。
戚之星一听这话格外耳熟。
这不,这不她当初说的,人搁这儿跟她秋后算起了账,记性真好。
“对对对......”她磕磕巴巴地从顾启身上起来,“对不起。”
站起来后趁机瞪了一眼坐在一旁看着他们摇着尾巴,一副事不关己的罪魁祸首。
顾启撑着地毯慢悠悠地坐起来,戚之星本想伸手去拉他起来,却被他的手给轻轻拍开。
“戴口罩。”他再次提醒。
“哦,好。”
戚之星从抽屉里找出口罩戴上,顾启已经站了起来,懒懒地倚在一旁的墙上,两只手正在整理自己袒胸露腹的睡袍。
重新系好腰带,又是一副禁欲矜贵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凌乱性感的男人并不是他。
戚之星掩在口罩里的嘴唇却依然在隐隐发烫,还有她的手心,热量经久不散。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接,她感觉自己的脸也跟着烫了起来,还好带了口罩。
“不是让你别来吗?”一阵风从门口灌了进来,顾启伸手抵着墙将自己撑起来,准备去关门。
戚之星见状,快他一步将门往里关上。
“我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她转身见顾启又重新靠在墙上,蹲下将狗狗的牵引绳取了下来,话没停,“电话又突然关机了,怎么打都打不通。”
顾启沉哑地笑了笑:“喝水没拿稳把杯子摔了,手机?”
他其实也迷迷糊糊的,杯子里的水洒了自己一身,见手机息屏以为戚之星开车挂了电话,也没再去管。
正好出了点儿汗加上身上有水,把摔碎的玻璃杯捡起来丢垃圾桶,就去浴室泡了个澡。
洗完澡隐隐听见门铃声下来开门,就被扑倒了。
“我还没看手机,咳咳咳......”顾启喉咙发痒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戚之星见顾启一直靠着墙没什么力气的样子,上前去扶他:“我先扶你回床上躺着。”
顾启像个木偶似的任由戚之星将他的胳膊搭她那瘦削在肩上,小臂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胸前,后背被她纤细的胳膊揽着,随着脚步一并往前。
耳边是她的询问:“你家里怎么都没有管家或是阿姨啊。”
顾启其实也没什么多余的力气,但还是没有完全压着戚之星,怕她承受不住。
“不太习惯家里有人。”
“可你生病了。
“我又不是残废了。”
“哦,那你港城那边又是管家又是佣人的。”
“家里人有时候也会过去度假,总要有人看房子。”
你一句我一句的上了楼,狗狗跟了一会儿又下了楼。
戚之星扶着顾启坐在床上,灰色的真丝被衬得他脸色更加白。
他顺手捞起一旁的手机一看,随即在她面前晃了晃,略显无辜:“没电了。”
“我帮你冲上。“
戚之星从他手里接过手机,放到一旁的无线充电座上,手机屏幕缓慢地亮了起来,又暗了下去。
她回身掀开薄被,娴熟的一系列照顾病人的流畅动作,扶着顾启:“你先躺着,我去给你接杯水。
顾启躺下后望着姑娘离去的清瘦背影,眸底流露出点点心疼,忍不住叹了口气。
戚之星下了楼废了点儿时间找厨房,狗狗一开始来接了下她,在她腿边绕了几圈
她让它去别闹了去睡觉,它蹭了蹭她的小腿就回屋去了。
房子太大,她也是第一次进来,没有主人的指引,什么都需要自己去摸索。
在岛台看到杯子,拿起来去身后接热水。
一侧落地窗外泳池的水波纹隐隐投射在上面,偶有风起,在晦涩光影下起伏波动,拨动了人寂静的心。
戚之星堪堪回过神来,摁下热水键,端起水杯朝楼上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卧室里的声音:“我说了我不会和她相亲。”
手机扩着音,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年头,光听声音都知道有多严肃古板。
“什么都说不,继续当你那个破乙方。”
戚之星微微一撇嘴,鼎鼎大名的LY在对方口中就是个破乙方?
您得有多大实力啊!
等等,相亲?
“爸,我这儿可不分甲乙方,公司资产也不比你差。”
戚之星瞠目。
啊,原来是顾启的爸爸,那确实有这个实力。
“之前放任你了十年,这次回来本以为你会开始接手公司,结果呢?”
“你确定你那是放任。”顾后轻笑了一声,“而不是想逼死我。”
那头明显被噎了一下。
顾启没等顾生民说话,继续说:“还好轻舟已过万重山,我目前挺好,就不劳您费心了。”
“我不听你那些废话,你既然答应了做顾氏的继承人,你就得肩负起你的责任。你可以不考虑我,但你是不是得顾顾你爷爷的身体,你大哥已经结婚了,你爷爷现在的全部心愿都在你身上,好好想想。
“哦。”顾启伸手去摁充电座上的手机,“晚安。”
挂了电话,顾启躺回到枕头上,闭着眼睛漫不经心地开口:“再不进来,我就要渴死了。”
戚之星本来还疑惑怎么就知道她在外面,脚下一动看见溢在门口的影子。
哎,怎么没注意自己的影子。
她走了进去,径直走到床边,将手里的温水递给顾启。
男人微微坐起来,接过水杯,低头慢慢喝着水,时不时撩起眼皮看她一眼。
戚之星总觉得他这几眼,一眼比一眼更意味深长。
被看的不自在,她开口解释。
“我刚才在门口不是偷听,是礼貌性回避。
“哦。’
顾启抽空来了这么一声,和刚才敷衍他爸爸那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喝完了吗?”她拉了拉鼻上的口罩,“还要吃药吗?”
“吃过了。”
“要量体温吗?”
顾启将手里的杯子搁到床头柜上,点了点头:“嗯。”
戚之星瞧着他,果然生病使人脆弱啊,她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狗狗的影子。
“体温计在哪儿?“
“楼下茶几上。“
测了体温,还是低烧,戚之星让顾启赶紧休息。
凌晨的钟声早已敲过。
两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视线交织一时相视无言,又倏然异口同声。
“要不,我还是留下来吧。”
“太晚了,你去客房睡吧。”
在港岛也是这样的。
戚之星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顾启这个情况总归有个人照看着比较好。
她是秘书,四舍五入也算是分内之事。
戚之星点点头:“那你有什么事儿就叫我。”
“浴室里有新的洗漱用品,鞋柜有没拆的拖鞋,只有男式的你凑合穿。”
“好,我知道了。”
顾启抬了下下巴:“嗯,去吧。“
戚之星帮顾启关上灯和房门,便去了客房。
客房看得出没人睡,床单被褥都是新的。
她进浴室洗漱完,又去看了眼顾启,一切如常,便转身又回到了客房。
顾启早上醒来第一时间去找戚之星,却只找到狗狗。
狗狗蹭着他的裤腿带他去西厨岛台,岛台上搁着一个砂锅,他刚一揭开热气便扑面而来。
是一锅粥。
狗狗的眼睛望着冰箱,摇着尾巴“汪汪”叫。
顾启合上盖子转身走到冰箱前,看到上面贴着的便利贴,不由得笑弯了了眼。
那些娟秀的字体就像是戚之星在他面前一一交代一般。
??我上班去了。熬了点儿粥,如果放凉了就热热吃,饭后半小时记得吃药,早上用额温枪给你测了口温,正常了。我提醒了狗狗带你看留言,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
顾启倚在冰箱门上扯下便利贴,又从头到尾地细看了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难掩的温馨,跟那一锅温暖的粥的一样。
就好像,这个空旷的家里,有了女主人。
他垂眸笑瞧着狗狗:“怎么那么听她的话。”
狗狗:“汪汪。”
顾启病好了上班以后,戚之星从IBD回来,戚蝶的手术也排上了日程。
Doctortong说虽然他有过成功的案例,但是每个人的身体状况,病情以及心态心情都大不相同。
虽然他有一半的把握,但是谁也无法完全给予成功的保证,哪怕是成功了,身体是否能抗过来,这些都是问题。
当然,他是把最坏的一面告诉戚之星,让她无论如何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接受所有的可能。
戚之星也明白,姑姑抗癌这么多年,她没有心理准备也必须得有。
Doctortong说:“所以,病人积极向上,快乐的心态也很重要。有什么能让你姑姑开心的事情,食物或是心愿,你都可以尽量满足她,让她在术前保持一个好的心态。”
戚之星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Doctortong。”
“戚秘书。”顾启的眼睛从电脑屏幕上挪出来,“上班时间在老板面前公然开小差?”
戚之星一瞬不瞬地看着顾启,放在身侧的手松了又紧。
姑姑的心愿不就坐在眼前。
其实她已经想了两天了,如果一定要结婚的话,她的的确确无法接受别的男人。
唯一能接受的,好像就是顾启。
说服自己比较容易,现在犯难的是,她应该怎么说服顾启。
虽然那晚她听到顾启与他父亲的通话,知道他可能也需要结个婚。
那光渝江的名媛千金就多不胜数,还别说其他。她真是拿到了号码牌,起码也得排到埃菲尔铁塔脚下吧。
而且Lucy还专门提醒过她,一定不能对老板有非分之想
她现在都不是求爱了,是求婚。
她会不会求婚不成,反因此丢掉工作啊。
“戚,之,星。”
顾启被眼前这姑娘不躲不避的眼神看的,倒是让他浑身毛毛躁躁的。
不管了。
戚之星将心一横,她努力工作不也是为了姑姑。
“啊?啊,顾总。
“想什么呢?”
“我想,那个,就是,我想向你求个......”
戚之星对上顾启认真聆听的眼神,“婚”硬生生地拐了个弯:“饭。”
“求个?”顾启俊眉微微一挑,拖着腔调朝下一飘,“饭?“
“不是,是,我想,我想......”
“嗯,你想清楚了再想。
“我想请你吃个饭。”
戚之星拳头捏的紧紧的,降温了后背还出汗,那颗疯狂跳动心从勇气唱到了勇敢。
她真的,她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
“啊对。”她甚至不敢看顾启,敛下睫毛鼓励着自己去欺骗别人,“就是想请你吃个饭。”
戚之星甚至连说辞都想好了。
顾启一旦问为什么,她就给他唱感恩的心。
总之此时此刻,她真的说不出口。
先骗过去,再多给她一点儿时间做心理建设,然后再杀。
对面安安静静没有反应,戚之星抬眼看过去,准备开始她的致谢词。
顾启却缓缓扬起了唇,笑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