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嬰嚎,血牙紅發的男嬰降臨人世。
阿梅虛弱的躺在床上,床單汙漬厚重,火紅的原色裹了層黑漿。
“我的孩子!”
床下的狗不停的轉圈搖尾,時不時的跑出屋外,警戒是否有外人闖入。
對於這個即將破碎的家庭誕下新的子嗣,這只看門狗顯得異常的激動。
臉色蒼白的阿梅顫抖著雙手,爬到床的另一邊,眼含熱淚的輕捧起自己用命硬生下來的孩子。
死白粗厚的手指一點點擦去包裹在男嬰身上的白色黏液。
“啊~”
剛竄到門外警戒的黑毛紅鼻狗聽到阿梅的慘叫後,立馬奔了進來。
黑囊囊的摻了血色的地上,淒涼的多了半截手指頭,指頭在黑汙的地上顯得雪白透亮。
隨著手指頭的掉落,嬰兒的哭聲也戛然而止。
阿梅卻疼昏了過去。
直至夕陽西下。
殘陽穿扉,血色如水,阿梅曾經洋溢青春飽滿的嫩臉,如今已枯黃乾澀。
“哇哇哇哇哇~”
男嬰再次嚎哭,嘴角上母親的血已經乾結,想必是餓了。
持續的哭聲將阿梅吵醒,殘缺的手掌拚命似的抱住男嬰,狗子在腳地下跟著叫個不停。
阿梅單手解開碎花衣襟,露出一對肥沃的白鴿。孩子應該是餓了,她要給她喂奶!
虛弱迷離的阿梅在與男嬰將觸的一刻,突然發現:男嬰張得大大的嘴巴裡,竟有一口堅硬血紅的尖牙。
面對近在咫尺的阿梅的乳鴿,尖牙似乎顯得迫不及待。
阿梅驚恐的將孩子撇到一邊,男嬰洪亮的哭聲再次響起。
她看向自己殘缺的手指,不敢相信,自己拚了半條命,懷了整整十二個月生下的孩子,竟是個吃人的惡魔!
阿梅不敢直接用身體喂食男嬰了,她艱難的下床,在床的對側五步有余的地方有個黃棕色的老桌子。
這張桌子比阿梅的年齡還要大許多,是丈夫王安貴的父親,也就是自己公公當初結婚時置辦的老家具。
桌子比較大,有兩米長,家裡有一大半的小器物都放在這張桌子上。
阿梅看向一個紅色塑料水瓢,水瓢在菜板上,又黃又黑的菜板上還盈了層綠色汁液,那應該是昨天切菜時留下的。
紅色的水瓢緊緊的卡在乳鴿下,殘缺的手指還在一滴一滴的滴著鮮血。阿梅忍著劇痛
用力的擠!
阿梅擠累了就坐下休息一會兒。看著瓢裡少的可憐的乳汁,男嬰仍在床上哇哇哇哭叫,阿梅隻得又站起來鉗住乳鴿接著擠。
日落西山,乳汁已有了小半瓢。
阿梅痛而興奮的端著紅色水瓢走向自己的孩子。
純潔雪白而富含營養的汁液流進男嬰的嘴裡。
誰知男嬰鮮活的肉舌在嘴裡不停的伸吐,母親那來之不易的營養精華從嬰孩的嘴角汩汩流落在床上。
阿梅焦躁的再次喂食。
一次,兩次,三次,小半瓢的乳汁已多數被吐在床上。
孤弱的母親哭了。
少了半截手指的手掌擦拭淚水,幾滴鮮血撒進了乳瓢。
阿梅並沒有發現,繼續喂食。
這次,孩子止了哭聲,乖乖的任由母親將所剩無幾的紅色奶汁灌入自己的口中。
待阿梅反應是血乳時,紅嫩的小口已經將一大口的血乳吞到小肚子裡了。
孩子朝他的媽媽“咯咯咯”地笑著。
阿梅愣了下,她抬起憔悴的臉,看向窗外的雲霞,經過了某種短暫的沉思後,堅毅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孩子,她也笑了。
這個笑極不自然。
在這張可憐淒楚純白的臉上,一個逐漸失去理智的母親,正散發著狂暴猙獰的笑容,兩行清淚如豆落下,最終徹底癱軟在汙爛的床榻上。
冰冷的世界和殘酷的現實,一次又一次將阿梅生活的熱心糟蹋擊毀,躺在床上和順平凡的女人,這次將徹底地卷入命運安排的深潭泥沼,並且再不掙脫離逃……
“砰砰砰”
鐵質大宅門被人猛烈敲擊,黑皮狗箭一般飛速的衝了出去。上下兩排黃烈烈的尖牙全部齜了出來,準備時刻撕咬門外的闖入者。
門外人聽到黑皮狗的叫聲,停止敲門,隔門小聲說道:“架棤,是我,你不要叫!”
架棤是黑皮狗的名字,這個較為生僻的名字有著某種特殊含義,是由隔壁教書先生梅從善起的。
架棤挺起紅鼻子,立馬就聞出了門外是誰。
梅從善的氣味非常好辨認,他的房間裡堆滿了書,身上全是書紙的味道。架棤平時最喜歡聞梅先生的袖袍,那裡的書味最濃。
和村裡其他的狗相比,架棤顯得很不一樣,它仿佛擁有人類的思維,梅從善經常用靈性來讚賞它。
“架棤,阿梅是不是生了?生的話你輕輕叫一聲,沒生的話,你就叫兩聲。”梅從善折起長袍,蹲在鐵門外,那是和架棤差不多的高度。
“汪!”
“她現在安全嗎?安全的話你叫一聲,不安全你就叫兩聲!”
“汪!”
梅從善半張臉緊貼著鐵門,斑駁的鏽跡粘滿了白淨清秀的臉,顯得黃褐黃褐的。
“乖架棤,阿梅不安全了記得第一時間找我哈,替我照看好阿梅~”
架棤肥紅的長舌頭耷拉在嘴邊, 嗓子裡發出“嗯~”的低吟。
梅從善起身,撣了撣袍底,透過門隙看了眼裡面後,悵然的離開了阿梅家的門口。
雖然心裡有些擔心,但他知道,阿梅是村裡唯一的醫生,而且她是個極其堅強的女性,應該不會出事。
此時天已經黑了,銀亮的月光將這個地處川渝偏僻山區的偏僻村莊照的柔亮如雪。
滿天的繁星和天際的滿月讓梅從善認為這是阿梅的喜兆。
“沙沙沙”
阿梅家屋後的叢林裡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梅從善以為是山裡覓食的野貓或是黃鼠狼,便沒當回事,繼續自己向前的步伐。
而架棤卻發現了其中的不同,這窸窣的響動聲明顯要比平時的更大。
架棤豎起雙耳,認出這是人的步伐,並且似曾相識!它感到很不對勁,於是撒開四腳,猛的跑向後院。
突然,一個黑影從天而降。架棤被撲倒在地,荊草做的嘴籠子迅速且牢牢的固在架棤尖長的嘴上。
被固住嘴巴的架棤驚恐的吟叫,竭力的想讓屋內虛弱的母子有所警覺,卻被黑影一記重拳打暈在地。
月色如水,阿梅所在房屋的屋門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極有誘惑!
黑影走向阿梅的房屋,每走一步就脫下一件衣服。
他是個極有天賦的漢子。不管身處在院裡哪一處地方,從脫衣服開始,他都能控制自己步伐的長短,準確無誤的在到達阿梅房屋門口時,剛好把最後一件遮羞布脫掉。
今晚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