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嶄新高檔西服、四十歲左右的男人急匆匆撲進大樓,樓內正警鈴大作。
二十多分鍾後,一位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背著條人影衝出大門。
人影在他背上一動不動,下半身血肉模糊,隨著年輕小夥的奔跑,兩人背後生出一條血路。
二十多分鍾前進入大樓的中年男人,跟在後面一邊幫扶著小夥背上人影,一邊哭喊著:“昌哥你不能睡,我們很快就到醫院的,我的錯……我混蛋……”,臉上悲痛欲絕。
說完,連著給自己扇了幾巴掌。
小夥回頭狠狠瞪他一眼,咬牙切齒道:“如果老師再出什麽差錯,你也別想好好活。”
那下垂雙臂貼伏在他背上的身影突然抽搐了下。
小夥急忙道:“老師你挺住,我不會讓你有事。”
說完疾跑到馬路中間攔下一輛出租車。
中年男人幫著小夥把他背上身影扶進出租車後,快速鑽進副駕駛。
出租車揚起一路風塵,迅疾離去。
2002年10月20日晚上10點45分,玉壺市東城路還是那座大樓前。
昏暗路燈光下,十多位男女走出大樓,出門後,一個個沉默不言,緊皺著眉。
“也不知道我們這樣做對不對,我心裡還是有點不安。”一個金發碧眼白皮膚的女人操著不流利的普通話說道。
“為了全人類,這點犧牲算什麽,我們現在只要等結果就行了。”旁邊男人道。
“昌哥,昌哥出來了。”一個男人喊著。
大樓的自動門打開,兩年多前的年輕人推著一輛輪椅從大樓內走出。
男人女人叫著“昌哥”、“昌哥”。
輪椅上五十多歲的男人向眾人點點頭。
等輪椅到了人群邊上,揮揮手,輪椅停下。
“你們不用覺得有什麽內疚,是我同意的這次實驗,以後如果證明這次決定是個錯誤,那也由我來背負罵名。”輪椅上的男人道。
“我們人種的基數那麽大,如果能有突破,不能再落在人家後面了,不然,用什麽來為大家爭取名額呢!”推著輪椅的小夥也急道。
“昌哥,這是我們大家投票做的決定,你不用一個人扛,我們一起寫個倡議書吧,都簽上名好嗎?你們說話呀……”金發碧眼的女人說完,環顧在場的男人女人。
沒人接她的話。
“不必了。”輪椅上的男人打斷她的話,平靜的道:“這次項目結束後,如果沒有我們想要的結果,我會辭掉跳躍式研究院琴國分院院長的職務,我們都祈禱吧,希望到那一天,我們還能繼續做同事。”
男人說完,微微轉頭對身後小夥道:“走吧,不早了。”
“是,老師。”小夥推著男人的輪椅進入路邊一輛商務車內,揚長而去。
2003年1月22日晚上11點,李大山蹲在玉壺市省道邊的一處草叢中等得有點焦急,左右觀望,說好的車還沒來。
“怎地還不來呢,這大晚上要把咱兒凍壞了!”身旁的年輕女人緊緊抱著懷中不過數月大的嬰兒,用胳膊肘輕輕推一下李大山。
“我也知不道,錢都給那大哥了,東子叔認識的人不會誆我們的。”李大山邊說著邊就要站起來;腿麻得厲害,他實在有點蹲不住。
剛站起還沒直身,路口有一束燈光一晃就掃過2人蹲著的草叢。
女人急忙騰出一隻手把李大山拉下身。
李大山蹲在草叢裡縮著脖子一聲不敢吭。
燈光晃過後在馬路邊停了下來。
“嚓”,是開車門的聲音。
“大山……大山……”有個略微嘶啞的男聲在停車處喊。
李大山站起一看,趕緊擺手:“東子叔,我們在這兒呢!”邊說著,拉起身邊女人,接過嬰兒的繈褓,拎了一個包,和又拖出2個包的女人急急忙忙就奔向路邊一輛廂式貨車。
兩個中年男人等在車後,見人走近,一個男人“哢噠”一聲打開貨車尾門,甩一下頭,示意李大山他們進車廂。
另外一個男人接過李大山懷抱的嬰兒,喊了聲“快”,頭也不回,一下就鑽了進去。
李大山往車廂內看看,黑漆漆,什麽都看不清,只聽到一串咳嗽聲從車廂最裡面傳出來。
一個女聲說著:大兄弟,趕緊讓人進來吧,這車門一開,冷風颼颼的往裡鑽,可凍死人了,咱當家的正感冒發燒呢,受不得凍。”
“大山和英子快點,別磨蹭,早點出發早點到家。”是東子叔的聲音。
李大山和女人對視一眼,攙扶女人進了車廂,女人接過3個包,拉了李大山一把。
車尾的中年男人等兩人進入車廂,從廂內左右搬出一些箱子堆在車尾,越摞越高,慢慢的把車外並不明亮的月光完全擋在了車外。
“哐當”,車尾門關了起來,然後就是鎖門的聲音響了幾下,“嘭”一聲是駕駛室門關閉的聲音,車輛晃啊晃開始行駛。
車廂內地面鋪了軟墊,李大山和妻子席地而坐靠在一起,折騰到這麽晚也有點累,在車內被晃著,眼皮越是發沉。
剛快睡著,車子一個急刹,“咚”的一下,這是李大山腦袋撞在車廂壁的聲音,完全漆黑的環境,李大山捂著腦袋不由發出一聲“哎呦”。
“上面有命令,所有車輛人員都不允許進出,現在形勢這麽緊張,你們大晚上的跑什麽!”車廂外隱約傳來一個男聲。
李大山急忙止住聲不敢再發出一點動靜。
“這不是我們區資源實在太緊張嘛,您看這是我們區長今天找市裡特批的通行證,我們這是連夜要去隔壁兄弟省市拉些食物,明天就得回來,大家都挨餓了好些天,快撐不住了。”車尾中年男人的聲音。
“咳!”旁邊傳來一聲輕咳把李大山嚇一激靈。
趕緊摸索著撲上去捂住一張準備咳嗽的嘴。
“唔……唔……”那嘴被捂著咳不出來,一口咬了李大山的手。
李大山痛得齜牙咧嘴,腳一蹬,蹬到一處軟綿綿的物事。
“當家的,你怎樣了?”之前的女聲在李大山蹬腳處響起來。
李大山不由急得大“噓”,把聲音壓得極低:“別出聲!”
“哢噠……吱……”車尾門被人打開,女人一下止住了聲音,那嘴也停止了咬合,李大山急忙拔回自己疼痛的手掌放在嘴前輕輕吹。
一束手電筒燈光從車尾往車廂內晃了兩下,李大山他們大氣不敢喘一口。
“哐當”車尾門再次被關上並鎖了起來。
車子又開始行駛。
“這位兄弟,我知道你剛才是為大家好,咳……咳……,你捂我嘴也別連我鼻子一起捂啊,我也就是得了感冒,可還沒活夠呐!”一個男聲在車廂內響起:“麗啊,我得個重感冒,醫院裡沒地方讓我治,咳……咳……,熬熬就過去了,大晚上遭這罪,在哪不能過年,非得讓我跟你回江州省,真是拿你沒辦法。”
“我這不是想我們幾年沒去我娘家過年了嘛,而且今年這邊情況那麽差,過年總得舒坦些,你是不是每次都不想稱我意!”女聲有點埋怨道:“哎呀,怎麽又那麽燙,你快別說話,能睡就睡會兒,這一路上還早著呢!”
聽著旁邊男女拌嘴,李大山想著自己的心事。
兩個月前,當那場流行性感冒開始的時候,同事們都不以為意,只是街上的人越來越少,飯店的生意也越來越差,感冒越來越嚴重。
後來從新聞裡看到,說這次的流行性感冒和往常不太一樣,特別厲害,叫什麽“沙聲”。
慢慢的,同事們也都開始請假休病。
李大山在後廚顛杓剛練得上頭,沒有師父看著,經理也不來上班,一個人開起灶火,每天練得滿頭大汗。
直到有一天飯店統一放假,李大山回了出租屋。
電視裡定期有公告出來,公布疫情情況。
李大山想起看過的一些國外恐怖片情節,這讓他更加焦灼。
李大山試著聯系了幾個之前請假休病的同事,倒是都活著,但還是不能排除他心裡對未知的恐懼。
那天,他看一眼熟睡的妻兒,孩子畢竟還小,可不能有萬一。
聽說老家那邊沒這個病,李大山撥通了他們李村能人東子叔的電話。
然後他們夫妻三人就被塞進了這輛悶罐頭貨車內。
一晚搖搖晃晃,李大山的精神恍恍惚惚。
等車外一束陽光照進車廂晃了李大山的眼,李大山才知道天早就亮了。
一群人也早就離遠了封控區,所有人都下車分道揚鑣。
東子叔帶著小夫妻三人又換了輛小客車,小客車司機是老鄉,因為快要過年,這時候已經買不到回江州省的火車票,能找到這種順路回家的車輛是當前性價比最高的回家方式。
“大山,你看咱兒這是不是發燒了,怎臉這麽燙呢!”妻子著急的聲音傳來。
李大山摸了下兒子額頭,“嘶……”這都燙手了。
前排的東子叔聞聲轉過頭來說道:“小孩子抵抗力比大人好,估計昨晚凍感冒了,待會兒前面找藥店給配個藥吧,挺一挺就到家。”
“哎”,李大山回道。
李大山的兒子大名叫李鵬海。
自從玉壺市回到老家,不到四個月的嬰兒,高燒足足一個多月才退。
小夫妻兩個把村裡人能念得出的所有土方都用個遍,病情就是不退,不得已去縣醫院掛水掛了半月,小鵬海病情漸漸好轉了過來。
但是從此後,小鵬海小病不斷,身體也是一直弱不禁風。
只要別人感冒,他肯定也會感冒,別人不感冒,他就自己一個人感冒著玩,有時還會順便發個燒。
小鵬海五歲那年,李大山聽一位大師所言,把小鵬海改名為李意,不求兒子大富大貴,只求他此生順風如意,少病少災。
改名後,體質沒見好多少。
九歲學校放暑假時,李大山聽從醫生建議,把李意送去醫生朋友的朋友的朋友開的一所公益性質的免費療養院治療了兩個月。
回來後,倒是稍稍好點了,比普通小朋友還是差,別人問療養院裡怎治療的,李意支支吾吾也說不上來。
因為長年身體素質差,小李意又沉默寡言,在一群小孩裡總是最不起眼的一個。
小夥伴一起去果園偷桃,門口狗子吠叫一聲,一群小孩著急鑽鐵絲網破洞出園。
李意瘦弱,爭不過別人,自然是最後一個,桃園邊上就是水塘,李意腳下一滑,“噗通”一聲就掉塘裡去了。
等他喝個飽從池塘裡爬出來,偷桃的同夥走得一個不剩。
李意拖著濕噠噠的褲腿趕到村口,就見一群同夥正躲在大楊樹下分贓而食。
李意責問他們,大家都姓李,他掉池塘裡了,怎誰都不管他就都自己回來了。
領頭大堂哥眨巴幾下眼睛看著李意,回答他,倒是似乎聽到“噗通”一聲,點下名發現沒少人,然後就都回來了。
是的,李意就是這麽不起眼。
大多數人的人生都是波瀾不驚的,包括他們的童年、少年,和最普通不過的學習生涯。
李意大學學的是機械電子工程,在海東市上的大學,上著上著,學校就不讓大家去教室上課了,各待各的宿舍上網課。
上網課就上網課唄,每天還吃不到好的,食堂已經不正常供應餐食好幾個月,只有學校隱蔽的一個後門處偶爾會有高價的速食產品出售。
李意瘦歸瘦,這個年紀的年輕人,胃口可是好得很。那麽久沒好好吃過葷食,對啥都沒了興致。
如果有人這時候牽一頭活豬到他面前,他感覺都能一口咬下去直接開吃。
李大山自然知道兒子的情況,苦於進不了海東市去看望他。
2022年12月上旬
李意接到李大山的一個電話,告訴他,他有個大爺爺在海東市黃路區某建築項目上工作,讓他想辦法去探親。
李意找王胖子一起合計這事。
王胖子名叫王自豪,安遠省人,是李意同班同學,據他自己講,自己出生於小康家庭,雖然沒有大富大貴,反正吃穿不愁。
王胖子其實並沒有過分的胖,和同齡人比起來,屬於稍胖一些,因為喜歡李意比較隨性的性格,便常和李意一起玩。
站在又瘦又小不到一米七的李意身邊,顯得又高又胖,就得了王胖子這個愛稱。
傍晚天還沒黑透,王胖子來找李意,給了他一個口罩,讓李意跟著他七拐八拐到了學校東北靠圍牆一處區域。
那處區域用交通錐象征性圍了起來,水泥地上鋪著塑料紙,感覺正在維護地面。
兩人鬼鬼祟祟穿過交通錐,走過五十米到了一扇大鐵門前。
王胖子東張西望幾下,抓住鎖門的大鐵鏈一拉,鐵鏈就被拉了下來,那鐵鎖形容虛設。
兩人把門推開一條縫,擠出去,王胖子轉身把鐵鏈又掛在門上。
馬路邊有一台白色小轎車,王胖子打開車門鑽進轎車後座,在裡面向李意招手。
待李意進入轎車後,王胖子摘下口罩,胖嘟嘟的臉笑成了花:“怎樣易子,你就說哥的門路廣不廣,只要你有吃的不忘了兄弟,沒路,我也給你開個路出來!”說完,拍一下前座司機的肩膀:“兄弟,往黃路區開。”
這是一個最典型不過的建築工地。
測溫,登記,進門,門衛大哥問找誰。
“李東”李意說道。
門衛大哥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喂,李工啊,有兩個年輕人來找您,麻煩您來一下門衛呢。”
一小會兒,一個六十多歲戴著安全帽的老男人急兜兜迎出來。
“小易子吧,幾年沒見都長這麽大了!”男人拍著李意上臂笑呵呵說道:“你爸講你在海東市上大學,我一聽說就急了,怎這麽生分呢,來海東市了也不到大爺爺這邊坐坐,這是你同學吧?”
“是的大爺爺,這是我同學王自豪。”李意點頭後看一眼旁邊的王胖子。
“大爺爺好。”王胖子胖臉上帶著晚輩謙遜的微笑。
“咕……”
李東看一眼王胖子的腹部“哈哈哈”笑了起來:“走走走,這麽晚到這裡肯定餓了,正好我也忙得還沒吃飯,你們兩個小夥子今天一定要陪大爺爺喝點小酒。”
這一餐可以說是李意來海東市上學後吃得最過癮的大餐;雖然沒什麽能擺得上台面的好菜,也就是一些家常大魚大肉;頂不住這麽久沒好好碰過葷腥啊。
李意沒什麽酒量,但因為心情愉快,也喝了一點,很快就開始暈頭轉向,撐了一下後,頭還是沉沉撞在酒桌上。
王胖子就不一樣,看見酒肉就像魚兒入了水,不只是兩眼放光,胖臉上的每根汗毛都在閃著光澤。
兩杯下肚,和李東就熟絡得不得了。
一餐酒肉吃喝下來,李意耳旁全是王胖子的聲音,只聽到他從喊大爺爺改口叫大伯。
李意完全醉過去之前,李東已經讓王胖子喊他大哥了。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短短5天,李意和王胖子已經被各自的舍友、同學們催了無數次。
每天的宿舍查房、每天的手機簽到、老師上課的點名都讓同學們絞盡腦汁。
“易子,難道你真的舍得離開這樣天堂一般的生活嗎?”王胖子歪起腦袋瞪著李意。
李意皺眉看著面前酒氣撲鼻的大臉抿緊嘴,然後用手使勁撥開:“我們是凡人,還是要回到現實世界的。”
“唉……”王胖子坐正身子,手撐著下巴,目光定定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臉頰和鼻尖上的酒暈仿佛也在表達著他樂不思蜀的心情。
真是少爺命少爺心啊!李意嫌棄的看了一眼王胖子後往外走去。
聽說封控馬上要放開了,才幾天,馬路上的車就多了很多,人也多起來;他們還是得好好學習,他不像王胖子,還得靠學習改命啊!這也是父母從小一直跟他說的話。
拐過幾個彎,李意的身影出現在施工區。
李東有午睡的習慣,哪怕在冬天,午飯後也是要睡一下。
按李意這兩天的了解,如果李東午飯結束時間過晚,李東的午睡地點會從宿舍改為地下室一個老地方。
這叫做,你看不見我就不能說我沒在工作。
顯然,在美酒和王胖子能說會道的小嘴下,今天的午飯結束時間又晚點很多,以至於太陽都快落山,還沒見到李東身影。
鄰近傍晚,太陽只能照射到小部分施工區,整個地下停車場都特別暗。
地下停車場和地下室大部分施工項目都是最早完成的,完成後,就會撤掉所有臨時照明。
李意打開手機上的電筒軟件,小心翼翼摸索著走向地下室老地方,他準備和王胖子今晚回學校,老時間老渠道。
越往裡越黑,李意高一腳低一腳踩著各種不明物體往裡走,走了得有近百米,到了一處拐角,就是那間泵房了。
鐵柵門沒鎖,拉開就往裡走,李東喜歡拿一疊圖紙放在牆角一根大水管上,然後靠在上面做他的春秋大夢。
剛進門,感覺腳下踩到一個軟軟的棉絮之類的東西,就聽“吱……”的一聲響徹整個泵房。
李意膽子不大,也是來過幾次地下室才敢開著電筒進來,但是這莫名的尖刺叫聲還是把他嚇得夠嗆。
腳下“吱”聲入耳,頓時嚇得跳了起來,就聽“咚”的一下,腦袋上鑽心一痛,不知撞了什麽東西,眼前金星都飄了出來。
這吃了痛,手上一抖,“啪”,手機滑地上去了,電筒一下熄滅,泵房內立馬變得漆黑一片沒有一點亮光。
李意一邊罵著死老鼠,一邊揉著腦袋上撞到的地方,揉著揉著,就感覺一個大包鼓了起來。
一會兒疼痛稍稍輕了點,李意定下神,估計手機可能會摔出去的方向,蹲下身去摸找手機。
極度安靜黑漆漆的地下室泵房內,李意在地下摸索,雖然地下室其它地方都是垃圾,不過這泵房裡還是挺乾淨的。
往前後左右摸著就摸到一個不知道是什麽的軟軟的東西,感覺怪怪的。
李意仔細摸了摸,好像是隻沒有穿鞋的人腳,再往上摸摸,果然是人腳,只是有點冰。
“是大爺爺嗎?”李意問了聲。
沒有回答。
“大爺爺?”李意又喊了聲。
“呵呵”……
李意聽到一聲很奇怪的笑聲。
“大爺爺是你嗎?”李意喊道,並再摸了一下那隻腳,這腳怎這麽冰呢!一點體溫都沒有。
“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呵……”
笑聲越來越怪異。
李意突然想到了什麽,臉色一下就沉了下去,感覺全身發冷頭皮發麻一直麻到舌頭,心臟“咚咚咚”的就像要從胸腔內跳出來。
“誰啊……”連他自己都能聽出來自己聲音裡那明顯的顫抖。
那腳還在李意手裡,腦袋短路的他手還沒收回,就感覺那腳動了一下,然後是“悉悉索索”的聲音。
猛然一個慘白大臉就出現在李意面前,離他的臉不超過二十公分。
李意“啊”一聲慘叫,腿一軟,一屁股往後摔在地上。
那慘白大臉消失了,隨後一束光往李意照過來,就聽到有人說了這麽一句話:“我啊,臭小子你幹嘛呢,我好好的睡覺,你撓我腳窩幹嘛!”
“大爺爺,你腳為啥這麽冰啊!”李意差點哭出來。
“這大冬天的不穿鞋,腳能不冰嗎,幾點啦?”
“五,五點多了。”
“哎呦這麽晚了,快走,我讓秦師傅幫我燒的一隻大鵝晚上正好下酒。”
李意搶過李東的手電找著自己的手機,跟在後面往外走,一路上感覺手腳都還有點發軟。
路上,李意簡要跟李東講了要回校的事情。
出了地下室,外面天已經黑了。
“易子啊, 你去馬路對面那超市拿兩瓶酒去,我們常喝的那個,跟老板說記我帳上,今晚你大爺爺給你們兩個臭小子踐行哈。”李東擺擺手就走遠了。
工地在一個挺大的十字路口,工地大門的馬路對面是一個連鎖便利店,路口斜對面是一個購物中心。
李意穿過馬路,正準備進入小便利店,聽到上面傳來“呲啦……”一聲,抬頭看去,天上空空蕩蕩沒有任何東西。
再次推動便利店玻璃門,又是“呲啦呲啦”兩聲。
這次李意急忙抬頭,就看到在空中挺遠的地方,正好是購物中心門前廣場上空,兩團火光閃了下。
因為那裡超出路燈的照射范圍,所以之前看不到,火光亮起後,便看得清楚了。
原來是幾條高壓線經過的地方,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有火光亮起。
廣場上所有人都在抬頭看向空中,李意也不自禁一邊抬頭看著那裡,一邊跨過馬路走向廣場,以看得更清楚。
就聽“嘟……”一聲巨響在李意身邊響起,當即把他嚇得跳起一米高,這一下三魂丟了兩魂半,全身汗毛都全部豎起。
只見一輛小貨車從李意邊上慢慢駛過,司機搖下車窗向他吼道:“走路不長眼睛啊!出來找棺材是伐!”
李意呆呆的看了看那司機,耳旁聽到“呲……呲……”聲不斷,連忙抬頭看。
就見一根電線上燒起一溜巨大火花,“呲……呲……呲……”,從一頭燒到了另一頭。
火光最起碼有二三十米長,然後是“嘭”一聲仿若爆竹的聲音在空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