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或光明 第49章 夢境 2

這個小女孩看上去約莫六七歲，梳著朝天辮，粉嘟嘟的小臉有點嬰兒肥，笑起來，兩個梨渦仿佛兩顆小巧的珍珠鑲嵌在粉嫩的臉頰上，小女孩一邊奔跑，一邊小嘴裡哼著輕快歌曲。

“我穿著看不清顏色的衣裳，挑著兩隻大大的籮筐，我在人間走大街竄小巷……”

李意看了下自己被她拉著的手臂，竟然和眼前的小女孩差不多粗細。

旁邊有一個小小池塘，李意掙開小女孩，跑到池塘邊面對著平靜水域。

宛如一面鏡子的水面，倒映出一張稚嫩小臉，那小臉瞪圓了眼睛嘀咕道:“我怎麽變得這麽小了！”

“意哥哥，快呀！”小女孩向李意招招手後，把手向他伸出著。

“好。”李意緊跑幾步，去牽那向他伸著的小手。

一眨眼，眼前的小手變成了大手，把他的手抓在手掌中。

李意抬頭，發現面前坐著個戴副眼鏡、微笑著的清瘦女人，三十多歲，穿了白大褂。

他們置身在一個醫院的病房內，自己穿了身病號服。

剛才那小女孩抱著個布製的洋娃娃站在旁邊，眨巴著眼睛看著兩人，見李意看她，便道:“意哥哥，你要乖，打了針，身體就好了。”

“好。”李意也笑了一下，說完，“咳咳咳”的咳了好幾下。

女人把李意上臂的短袖再擼高一點，拿起針筒一下扎進他的上臂。

“哎喲。”李意扭轉了頭痛叫一聲，轉頭看到小女孩在看著他，扮了個鬼臉。

小女孩捂著嘴笑得天真無邪。

打完針，聽到旁邊走廊裡好像有人聲。

李意站起，跑到門旁偷聽，就見走廊內，剛才給他打針的清瘦女人，在跟另外一位同樣穿白大褂的男人爭論。

“信標體那麽多，這個17號副作用那麽大，看起來活不久，我們沒必要把太多資源耗費在他身上。”男人道。

“不行。”女人堅決的道:“我不會放棄小意的，大不了，再申請點進化劑，就說上次送過來的進化劑被你不小心摔了;你也看到了，現在只有進化劑對他才有效。”

“這不是胡鬧嘛，進化劑哪有那麽容易申請的。”男人皺著眉頭。

“我不管，當初也是你把他拉過來治療的，說什麽孩子可憐，看看能不能挽救一下。”

“我把他接過來治療，沒讓你接回家天天一起生活，這回好了，有感情了吧！”男人搖著頭。

身後一隻溫暖小手伸進李意手掌，李意回頭看，是剛才的小女孩，對他笑著說:“意哥哥，媽媽叫我們去吃飯了。”

“好。”李意欣然點頭。

兩人跑幾步，就坐在了餐桌上。

“意哥哥，我舍不得你。”坐在身邊的小女孩眼淚汪汪的看著李意:“你走了，爸爸媽媽每天上班，我又要一個人了。”

“啊呀。”餐桌旁，女人把一盆清蒸武昌魚端上桌，對小女孩道:“小琬，意哥哥都陪了你兩個月了，人家也要上學呢，等明年暑假了，意哥哥再來陪小琬，好不好?”女人笑著轉向李意。

“好。”李意點頭。

名叫小琬的女孩“噗嗤”笑出了聲，臉上的梨渦格外好看，對著李意道:“你什麽都說好好好，我以後叫你好哥哥啦！”

李意笑著道:“好。”

“小意，快點吃，菜都要涼了。”女人夾起一塊魚肉，放進李意飯碗內。

李意咀嚼著魚肉，眼前景象忽然就模糊起來，甚至有點頭暈目眩，想著這魚肉怕不是有毒！

眼睛一閉，就再也睜不開，耳旁聽著各種聲音響起，又安靜下去。

一段歌聲在空氣中若有若無飄蕩著，漸漸清晰起來，感覺是哼歌的人從稍遠一些到了近處:“我穿著看不清顏色的衣裳，挑著兩隻大大的籮筐，我在人間走大街竄小巷，筐裡的東西永遠賣不完，鈴鐺晃一晃，嗓子喊一喊……”

“小琬，你這是要站好最後一班崗嘛。”旁邊一個女聲道。

“那是，這批來了幾個信標體啊?”

“都放回去了，沒什麽進展呢，這幾個情況不太一樣，特別是這個，看編號，老信標體了，情況不太對。”

“08617，這不是我的好哥哥嘛，哎喲還真是，好哥哥，好哥哥。”李意隻覺身體被推搡著，想睜開眼，卻一點都動不了。

“別推他了，估計一時半會兒醒不了，這個信標體情況最奇怪，數據已經送去總院了，總院讓再切一點組織過去，他們要自己化驗。”

“好哥哥，你怎麽現在才來看我呢?”叫小琬的女聲在李意耳旁柔聲道。

李意使勁一睜眼，這回睜開了。

眼前是一個帶著大觀察窗的病房，自己躺在床上，床旁邊一個戴著護士帽、穿了白大褂的姑娘，背對著李意站在窗前看風景;姑娘輕輕哼著小曲，沒咬詞，就只是輕輕的哼曲，聽曲調還是之前那歌。

“小琬！”李意喊了聲。

姑娘聞言急忙轉過頭來，欣喜的看著李意:“好哥哥，你還記得我啊！”

那帶著笑意的臉龐如同上好的瓷器，白皙細膩，淺粉色的臉頰上梨渦淺藏，似笑非笑;雙眸如湖水般清澈，閃爍著聰穎與好奇的光芒;臉上依稀還有小時候的模樣。

“這是哪裡?”李意問。

“你就當這裡是一所療養院吧，這回不用你陪我兩個月啦，我也馬上要調去總院，我媽都催了我好幾次了。”

“我為什麽會在這裡?”

“當然是因為你運氣好，又中招了。”小琬說完，捂嘴輕笑，接著道:“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我媽那邊已經把最新的進化劑寄出了，應該明天，我就能收到，最多觀察兩天，你就能出院了，希望下次見面，你還能記得我呢！”

小琬說著，坐在病床邊，幫李意塞著被角。

“我當然會記得你，我們也算青梅竹馬呢！”李意笑道。

“那是，我可只有你一個青梅竹馬，也不知道你有幾個！”小琬說完，壞笑的看著李意;笑著笑著，臉上五官開始挪動，臉龐也由瓜子臉變成了圓臉，轉眼成了婁問夏的面容，杏眼圓睜瞪著李意道:“你小子竟然還惦記你的青梅竹馬！我婁家大小姐是不是配不上你啊?”

婁問夏伸出雙臂抓住李意的雙肩，搖晃著李意道:“我到底有什麽比不上她們的，難道是因為我胸小嗎?”說完，低頭去看自己的胸。

李意順著婁問夏的眼光往下看去，不由輕聲嘀咕:“看上去，好像確實不是很大。”剛說完，那胸“噌”就挺了起來，轉眼就鼓起一片雪白，嘣開一粒紐扣彈在李意臉上。

一個聲音道:“李君你真壞，馬上世界末日了，今天晚上，清子一定要讓你好好開心。”

李意抬頭看，不知何時，婁問夏的臉已經變成安藤清子的模樣，嘴角帶笑，俏臉含羞看著李意。

李意嘴上說著:“這……”，心裡七上八下，剛想說“好”。

那臉上五官更快速的變幻起來，男女老少，各種面容一晃而過。

“你，你到底是誰?”李意驚懼喝問。

近在身前，臉上的變幻終於停了下來，現出一副清麗俊秀的面容，看一眼，就讓人如沐春風，眉梢嘴角每一個牽動都讓人魂魄難守。

“是佩……佩佩啊……，嚇死我了，我早該想到是你。”李意松了口氣，往後靠在病床豎起的枕頭上。

萬佩佩愁容滿面，哀怨的看著李意，緩緩道:“我早就知道，你們男人都是這樣，再好看又能怎樣，太平山的夜晚過去才幾天，就又不要我了。”說完，低著頭抽泣起來。

“不是的， 佩佩，你別……”李意去扶坐在病床右側萬佩佩的肩膀，病床左側響起婁問夏的怒喊:“什麽太平山的夜晚，李意你這是想死了是吧！”

另外兩個聲音也在耳旁響起。

“李君，你那麽優秀，我早就知道，在琴國怎麽可能沒有女朋友呢！”

“好哥哥，你妹妹那麽多嗎?”

“只要你在南相國就我一個女朋友就可以了。”

“我不求什麽結果，只要你別忘了我。”

…………

眾多聲音在耳旁喋喋不休，李意不堪其擾，直到一句清晰的大吼在耳邊炸響。

“李意你竟敢對不起我，我今天就讓你絕後。”

李意奮力一掙，大喊著:“我錯了，我認錯，我再也不會了……”

周邊各種嘈雜聲音一下子低了下去，直到肅靜無聲。

婁問夏的聲音從右側傳來:“李意你認啥錯，你是不是在夢裡背著我幹啥了?”

李意往右看去，一張圓圓的小臉，瞪大著兩隻大眼睛，忽閃忽閃看著他，正是婁問夏。

李意環視一圈，房間內就他們兩個人，和剛才的病房不一樣，這個房間更像酒店客房。

把眼睛使勁閉上，再睜開，房間沒任何變化。

“你說呀，認啥錯?”婁問夏繼續追問著。

“我這，我……，我認啥錯呀！這到底是怎回事，不是應該你告訴我嗎！”李意反將了一軍。

“哦，對，呵呵，只要你沒事就好，後面的事情都是小事。”婁問夏笑道，看著李意的眼神裡都是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