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吃穿用度上,林玉京向来都是给到许纤最好,即使是连夜整治的住处,也像是老早就在这里置好了产业。
山庄园林,亭台楼阁,映着远处青山寺庙,景色异常的美,与杭州的住处又是不同的风格。
搁现代这门票起码得卖个八十八块钱。
许纤很没出息地在园林门口处的瀑布仰着头看了半天,就是这园林的位置偏僻了些,人迹罕至得很,但是一想到白蛇传中白娘子变出的宅院,又了然了。
园林之中已经有了侍从,低眉顺眼地沿着小路走了过去,许纤瞧着也不大像是人类的模样。
她稍稍忧虑了一会儿金山寺的法海就放下了,反正他们也只在镇江住几天,应该也没大事的。
许纤看够了瀑布,悄声问林玉京,“那蜈蚣精你怎么处理掉的?”
林玉京答非所问,“纤纤不必担心。”
许纤一琢磨,想来那蜈蚣精怕是下场不会太好。
“我们在这里再停留几天,等冷情他们走了,我们再回杭州吧。”
冷情一行人并不知晓蜈蚣精已经被除掉,还要在镇江停留几天,探查一下,确认瘟疫是否会卷土重来,许也不好提前走,显得她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还是随大流吧。
林玉京有可无不可,全凭许纤心意。
正欲要拥着许纤往前走,木头就来通报,说是冷情等人与法海有事要同许纤讲。
林玉京脸色唰一下就沉下来了,面色都那么难看了,还要故作大方,同许纤讲挺好的,让人在积雪堂收拾一下,一块儿喝个茶。
许纤忍不住笑,用手臂捅了林玉京一下,“你好歹也做个样子。”
她道,“这回你就别跟着一块儿去了。”
又是修士又是和尚的,白蛇传里法海大师还是白蛇克星,还是少见为妙。
林玉京瞧许纤的目光就带了些幽怨,手抚上自己的侧脸,“娘子可是认为为夫拿不出手?”
又忆起许纤同法海站在一起的场景,嫉妒满溢而出,“还是你瞧着那和尚生得比我俊俏?”
那个光头哪赶得上他一半?
林玉京思忖半晌,睨了她一眼,“还是你近来口味换了,想换个和尚的戏本子?”
他倒也不是不能化个僧人模样。
说着,他的手已经抚上了许纤的腰,神情眼见着潋滟了起来,“先前不懂事时说过些话,你还记着呢?”
许纤一下子就想起来先前他逼婚时说过的那些话,什么佛前成婚的,脸不由得一红,“你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我还不是担心你的身份,人家不是修士就是和尚的,再把你抓了去怎么办?”
她咬着唇,“你还敢提以前,那时候你那么坏。”
“是我的罪过,”林玉京柔声赔罪,姿态小意讨好,“那时我性子混账,纤纤怎样罚我都好。”
许纤瞪了他一眼,“你也知道你那时混账。”顿了顿,又极小声道,“寻个日子,你扮个得道高僧也好的。”
说着,心不由得怦怦跳,补了一句,“记得端庄些。”
林玉京一怔,随即便笑,笑声越来越大。
许纤脸在这笑声中慢慢红了起来。
他见许纤开始脸红,知她不好意思,过会儿怕是要恼羞成怒,奈何想忍笑也忍不住,双肩耸动起来,笑声闷闷的。
许纤果不其然开始羞恼了,“有这么好笑吗?”
她愤愤道,“不管你乐不乐意,这和尚反正你是扮定了,那时候我可是想过好几次都不原谅你,再不理你的。”
林玉京敛了笑,见她如此,低声下气道,“我哪次不顺从你的。”
“先前都是我的错,你怎么罚我都不为过的,只一点,别不理我,实在气恼,把我当个玩意儿都……………”
“谁这么变态!”
许纤红着脸截断他的话,“那不是之前想的吗?”
“是是,”林玉京俯身,贴着她的侧脸,“我只是害怕,那次吵架你那么生气,说的那么真,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能同你在一块儿了,再留不住你的心。”
“之前你说这辈子绝不可能爱上我,我并不奢求你如何爱我,只求你别推开我。”
他低低道,“允许玉奴爱着纤纤,好么?”
纤纤是说过爱他的,只他并不敢也并不想确认是否真心,真心与否有什么区别呢?他只要确认自己的心就够了,即使她是意乱情迷时说出的爱,那也是真的。
何况,就算是假话又如何呢?林玉京想,她有心骗他,也是用了心在他身上的。
此生能得一次她说出口的爱,已然知足,旁的再不敢奢求。
“之前那是之前的事。”
“我之后不是又说过我爱......又推翻了么?”
她还是不大好意思说爱这个字眼,话到嘴边,又换了个说法。
若林玉京一直是人,在这个时代,她同他,或许会相伴,但绝不会相爱。
两人的开始就不是很好的开始,在一开始的关系之中,许纤得不到确切的安全感,纵然林玉京再说一千遍一万遍爱,她也绝不信。
或许只有在两人真的白头偕老之时,在林玉京死去的那一刻,她才会确认这爱意是真切的,而不是假话。
她不信人的话语,因着舌头会骗人,她要看行动,但行动也未免让她质疑持续性,似乎唯有让时间与死亡来证。
有时,许纤也会想,她要的爱到底是什么,是只有死亡才能验证的爱么?同死亡一样分量的爱意。
在确认这份爱的同时失去爱人,好像这辈子与幸福无缘了。
许纤胆小,一开始的林玉京让她感到害怕,强势又果断,未曾顾及她的意愿。
虽说就算是那时林玉京的那副皮囊与性子仍能让她产生**,但绝不会生出爱意。
她不会爱上一个能掌控她生死的人,即使爱,那也是虚假的,为了活下去而产生的虚幻的爱意。
直到林玉京为她死在那场大火里,只为了给她换取那颗镇压噩梦的避水珠。
他已经用死亡来证过誓言与爱意。
在确认了这份爱的重量之后,她这才小心翼翼给出自己的。
许纤有些愧疚地想,她真是个苛刻又吝啬的人。
她眨了眨眼,决定今日宽容一些,于是踮起脚,林玉京见她的动作,就已经俯身下来了。
许纤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不会离开的。”
她保证道,“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林玉京脸一下子红了个透彻,一只手捂着被许纤亲过的地方,面上神情冷静得很,只那双眼睛却是不受控制地转化成了梅红色的竖瞳。
妖气暴动了一瞬,又被他强行压了回去。
许纤道,“我去见冷情他们了,你自己找个地方坐一会。”
他慢了半拍,似乎脑子并没在转,好半晌后才直起身,故作矜持冷清地点了点头。
这下是一点意见跟纠缠都没了,也不问许纤是不是厌弃他了,是不是他拿不出手,没了那副怨夫样,乖巧得吓人。
许纤同冷情等人在积雪堂坐着。
林玉京自个儿在积雪堂外的亭子里坐着,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外头的流水发呆。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一会儿,冷情一行人出了来,同许纤辞行。
林玉京这才站到许纤身边,漫不经心地说一些客套话,礼仪周到。
直到冷情他们走后,法海仍没动,林玉京这才转过去,客气但疏离道,“大师还有何事?”
法海并不看他,只看着许纤道,“贫僧欲往杭州去一趟,不知许纤姑娘何日启程……………”
“不启程,”林玉京抢在许纤前面开了口,他一只手搭在许纤的肩上,作出一副亲昵的姿态,皮笑肉不笑道,“我们在镇江住一阵子,法海大师有急事的话就自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