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玻璃下的世界 第一十三章 光柱

趙瑜還是覺得他笑起來比哭還難看，不如不笑，就算板著臉也比這好看。

“昨天林副所長將我們本次考核的前因後果給你們講清楚了，我這裡就不再贅言，咱們直奔主題。”崔元亮邊說邊走下台子，走到十人前面不遠處，“想要獲取那十個去表世界的名額共需要通過四次考核，目前你們已經通過了前兩個。除了這位提前進行了測試的顧婉同志，在之前兩次考核中，你們九個人的表現是最好的。”

崔元亮戰略性地頓了頓，“所以我把你們單獨叫過來，我要讓你們十個人組成一隊，親自檢測你們的能力和配合。當然這並不意味著你們已經得到了那十個名額，你們只是比其他同志更加接近了，若接下來的考核中你們當中有人掉鏈子，或者表現的沒有讓我滿意，我依舊會淘汰你們，並從其他隊伍中調選更合適的人頂替你們的位置，你們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十個人異口同聲道。

崔元亮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咱們要的就是這種齊心協力辦大事的狀態！全體都有！”

崔元亮猛地喊了一嗓子，他忽然間話風轉變，讓有些人始料未及，不過還好，隊伍中的十個人沒有一個腦袋不好使的，很快便適應過來。

“跑步...走！”崔元亮雙拳往上一提小跑前進。站在最邊上的顧婉自發從整齊擺放的板凳中小跑而出，緊接著站在她身邊不遠處的那個絕頂聰明的少年也跟著跑出來，有了他們兩個人打頭陣，其他人紛紛有樣學樣跟了出去，跟在顧婉身後，排成整齊的一隊隨崔元亮向遠處走。

因為趙瑜坐的位置比較靠後，所以排隊時他落在了最後，同時他意外地發現，隊伍中竟然有兩個他認識的人，嚴貴生和王錘錘。

趙瑜向王錘錘打了個眼色，王錘錘許是勞累過度了，面色紅潤異常，他提了提下巴作為回應，然後悄悄從本來的位置退出來，和趙瑜挨在一起。

李小脆和王錘錘玩得極好，所以趙瑜和王錘錘的關系也挺好。

“累壞了吧?”趙瑜幫他捏了捏肩膀。

“這會好一些了，剛從外面跑回來的時候，我都感覺這兩條腿不是我的了，什麽感覺都沒有，把我嚇壞了。”王錘錘早知道趙瑜身體素質非同一般，任他動手按摩。

“瑜哥。”

“嗯?”

“你今天真是太威風了，憑一己之力硬是拉著你們隊奪了第一，把我羨慕壞了。”

“哪有你說的那麽威風，主要是他們幾個的身體素質也不錯，我就稍微用力拉了拉。”

“瑜哥，等回頭你有時間了，也教教我功夫唄?”

趙瑜早知道他會這麽說，“行，等咱們回家以後吧，到時候你和小脆都來，咱們一起練練。”

王錘錘高興壞了，“得嘞！”

十個人在剛剛從食堂裡走出來的一大堆少年豔羨的目光中，被崔元亮帶入食堂前的瓦房內。少年們一個個圍過去，想看個所以然來，卻沒成想四道黑幕從上方的屋脊處照射下來，將房屋全方面無死角地照在內裡。

“教官，他們這是去幹什麽了?”有好奇的少年湊到經過的教官身邊追問。

“不用著急，一會你們也要進去。”教官答非所問地說了一句。

四角黑幕裡，沒有了光線的房屋內，崔元亮將十個人排成兩排，前後落座在蒲團上。

趙瑜和王錘錘被分開了，崔元亮把顧婉安排在他前面。

趙瑜眨巴了下眼睛琢磨教練這樣安排的用意，崔元亮卻不給他思考的時間，隨著一聲哨響，房屋東側的牆壁處突然轟鳴。

兩排五種顏色的金屬洞口翻轉，分別對準在場的十個人，而後轟鳴再起，雙份的金綠藍紅黃十道光柱以雷霆萬鈞之勢打在十人身上。

一瞬間，趙瑜感覺自己好像被翻滾的巨石砸在身上，身體傳來劇烈痛楚，骨頭似乎都碎裂開來，讓他忍不住想要大聲嘶吼。

但電光火石間，趙瑜福至心靈突然想清楚了原委。他警告自己，一定要撐住！這就是一場考核，撐過去便能通過！

他雙膝用力彎曲，緊攥雙拳，牙齒咬到想要崩裂開，全身都在明顯地顫抖，這種狀態持續了很久，好長時間之後，這種痛不欲生的感覺才漸漸開始衰退。

趙瑜這才敢睜開眼睛，但他卻驚愕地看到，前方顧婉橙色的運動服變成了深紅，她那方才光滑如雪的脖頸溢出了一層黑紅色的血水...她頭上也在溢血，耳朵、面頰都在溢血！

趙瑜發出驚呼，放眼四望。他想將這一幕告訴崔元亮，讓崔元亮關掉那十個發光的洞口，那是一個個藏著魔鬼的洞口，會給人帶來無比的疼痛，會讓人渾身溢血。

但...當他的目光從其他人身上掠過的時候，當他看到那個聰明絕頂的少年在湛藍色的光柱之中盤膝而坐，寶相莊嚴，就像那消失在歷史中的佛陀，寧靜而悠遠。

他的視線移動，看到另外一人暈厥在光柱之外，再移動，他看到了崔元亮正瞠目結舌地站在東北角注視著這一切。

他的視線繼續移動，掠過兩個同樣暈厥被轟出光柱的少年，最後落在王錘錘身上。

綠色的光柱裡，綠草在他腳下破土而出，一棵混圓挺拔的巨樹從他頭頂鑽出來，沿著光柱投射的方向逆向生長。

太科幻了，太詭異了！

趙瑜無法用言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震撼。

他的視線重新回到全身浴血的顧婉身上，深紅色的血液匯成了水滴，順著她面頰上起伏的肌膚緩緩滑落，只是大量出血的她本該臉色蒼白，身體虛弱，但在趙瑜的視野中，顧婉卻端坐如石，裸露在的肌膚從內裡向外映現出淡淡的紅潤，看上去反而更加豔麗了幾分。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趙瑜將注意力收攏到自己身上。方才那足以讓他刻骨銘心的痛苦，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已經完全消失不見，此刻他坐在蒲團上，黃色的光線裡，感覺與坐在外面並無二致。

不對！

就在此刻，他突然感觸到了一些奇異的、沉穩的又很親切的東西，這些東西好像是無形的，趙瑜閉上眼睛，抬起手來，在面頰的前方緩緩攤開。

厚重的、堅強的、夯實的、剛硬的......一刹那間，趙瑜的五根手指觸摸到許許多多的如螢火蟲一般柔軟的東西，他說不出來名字，但卻可以感受到它們傳遞到掌心、皮膚、指縫甚至每一條縱橫的紋路裡，各種妙不可言的感覺。

就好像在進行某種傳承，又好像複製知識中所載，曾在百年前無比輝煌的電影文化所能給人帶來的能夠觸及靈魂的訴說。

趙瑜徜徉在這種感知裡無法自拔，全然不知道此刻，自己身軀周圍出現了無數星星點點的黃褐色螢光，它們時而跳躍飛舞，時而附加在趙瑜身上，變換成山峰、峭壁、陡坡等各種形狀。

崔元亮在長達十分鍾的震撼過後，連忙從衣襟裡掏出紙和筆，將自己所看到的都記錄下來:

一號黃青雲被金能量轟出能量柱，淘汰;

二號朱飛燕被木能量轟出能量柱，淘汰;

三號諸葛曲若與水能量完美融合，通過;

四號南月明與火能量輕傷融合，通過;

五號顧婉與土能量重傷融合，通過;

六號張南春被金能量轟出能量柱，淘汰;

七號王錘錘與木能量完美融合，通過;

八號嚴貴生與水能量重傷融合，通過;

九號李清新被火能量轟出能量柱，淘汰;

十號趙瑜與土能量輕傷融合，通過。

寫完這些字跡，崔元亮按動手中按鈕，一陣器械的抽搐聲響起，十道光柱漸漸變淡。

伴隨著無數小精靈般的東西漸漸消失，趙瑜睜開雙眼從虛無光幻的感知世界中醒來，正巧看到前方顧婉身體忽然踉蹌，然後控制不住地向後倒下。

趙瑜下意識前走一步，展開雙臂將顧婉摟在懷中，看著她突然變得蒼白的面色，趙瑜心底一慌，連忙叫來崔元亮。好在崔元亮早有準備，在傳呼器上點了兩下，一分鍾後，一位身穿白色大褂的女人快步走了進來。

“感覺怎麽樣?”趙瑜拍打著身上沾染的顧婉的血，隨口向王錘錘和嚴貴生問道。

接近一天時間沒張開嘴巴，嚴貴生好像不知道該怎麽說話了，回答時略顯笨拙，“很好，很...奇妙。”

王錘錘則道，“感覺好像撲進了溫暖的懷抱，很舒服，很愜意，另外好像有很多小東西往我身體裡面鑽。”

“對，我也...差不多。只是剛開始時...它們好像不喜歡我，狠狠收拾了我。”漸漸，嚴貴生的話語開始恢復正常。

“我和阿生差不多，最初被那光線轟得痛不欲生，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然後才慢慢變得輕松。”趙瑜說了下方才的經歷，然後看到顧婉在醫生的救治下睜開了眼睛，站起身來。

唯恐她再次倒下，趙瑜伸手在她後背虛托。

“你在做什麽?”顧婉察覺到趙瑜的動作，很是溫柔地問道。

“我怕你摔在我身上。”趙瑜直言不諱，他對顧婉的印象還停留在之前初見時顧婉那高人一等的模樣。

“謝謝你。”預想中的回懟沒有出現，面色慘白的顧婉語氣從未有過的溫柔。

“你沒事吧?”趙瑜感到分外的不真實，看了眼她此時虛弱的身體，帶著三分真誠的地問道。

顧婉笑著搖了搖頭，只是她搖起的腦袋還未收回去，她那發育得不錯的身子便倒在了趙瑜提前準備好的懷抱中。暖玉沒有香只有淡淡的血腥味，趙瑜一連叫了兩次她的名字，她就像小貓一樣軟噠噠地躺在趙瑜懷中，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