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玻璃下的世界 第二十三章 回家

十個人在各自的床鋪上坐下來，身體內外的雙重疲憊讓他們困倦，但這一會沒有人立刻睡去。

“王錘錘，你說所裡以後會不會招我們回來?”陳若琳輕聲問道，她的聲音柔軟中帶著一股鏗鏘，在突然變得沉默的環境裡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你想回來嗎?”王錘錘反問。

“如果下次還是像現在這樣，就不想回來了。”陳若琳道。

“放心吧，若還有下次，肯定不會像這般敷衍，畢竟有了這次的經驗，無論是所裡還是研究院，都會做出更加充分的準備。”王錘錘安慰道。

“你們劉家裡是在所裡最東邊吧?”陳若琳突然問。

“是啊，想來找我?”

“若是有機會的話，我就去。”陳若琳的聲音漸漸低沉。

趙瑜朝諸葛曲若問道，“諸葛，你是所裡人吧?”

“嗯，我家就住在所裡諸葛街道邊上，你到了街道隨便找個人打聽就能打聽到我家的具體位置。什麽時候來所裡記得找我。”諸葛曲若回道。

“好。”趙瑜應了一聲。

床鋪在他另一側的趙星辰張開嘴巴，想說上一句:到時也別忘了來家裡看看。但話到嘴邊，他想起之前趙瑜的婉拒，又咽了回去。

“累了，大家有什麽話明早起來再說，都睡吧！”李小脆見大家沒人說話了，便熄了燈。

黑暗在光芒收斂之後，鋪天蓋地將整個房間佔領。黑暗中，顧婉在趙瑜閃亮的眸光裡，含笑睡去。

次日清早，趙瑜不忍心叫醒顧婉，一個人出門晨練，乞料顧婉無須他叫醒，自發起床，尾隨他的身影走出了房間。

“為什麽不叫我?”顧婉略顯慵懶的臉頰上，撅起紅潤的小嘴巴。

“我怕你恢復不來，想讓你多睡會。”趙瑜照舊走起拳來。

顧婉跟在他身後一板一眼地模仿，同時聲音低落道，“今天我們就要分別了。”

趙瑜感覺心臟猛地震顫了三下，他鼓足勁力在走完九遍五行功後，第一次主動去攥顧婉的手掌，軟軟的、溫溫的，“我們還年輕，不要害怕分別，我會很快很快去找你的，你要相信我，等著我。”

顧婉的眼睛起了水霧，她左右瞧了瞧發現四下無人，顧不得四周是否有監控，捂著面頰撲到趙瑜懷中，“我父親過年的時候對我說，要在我十五歲之前為我訂婚，那時我害怕極了。不過現在好了，我遇見了你，我也不知為什麽會喜歡上你這麽小的男生...但我會等你，一直等你，可你別讓我等太久。”

趙瑜環起顧婉的柔軟的腰肢，微微用力，似是想要將她融進自己的身體。

兩人擁抱了三四分鍾，趙瑜再度練拳，這一次他打出八卦遊龍掌，打得很細也很慢，顧婉學得很細也很慢，直到東方的光芒漸漸照射下來，一隊隊健壯的兵士迅速在遠處集合，然後踏著整齊的步伐開始晨操，兩人才收功。

“我發現了一件事，我在這裡練拳的效果遠遠比不上域門外，同樣的拳法同樣的時間，只因為不同的地方，效果全然不同。”趙瑜感受體內懶洋洋遊走的暖息，好像沒有任何變化。

“平台上和這裡有什麽不同嗎?”顧婉凝眉思索，“平台那裡距離光幕比較近，難道是光幕的能量可以被人體以內家拳的形式吸收?”

趙瑜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以後如果有機會再去試試吧。”

天色越來越亮，大家陸續起床，在姍姍來遲的崔元亮的帶領下，一起去食堂吃下最後一頓飯。

上午七點半，一番感慨之後，趙瑜拉著立地生根的李小脆，騎著來時的自行車原路返回。

“小瑜哥，你拉我來得太早了，我都沒來得及和顧瑾說上一句話！”李小脆騎在自行車上，耷拉著臉，一副明明可以靠著容顏吃軟飯，卻偏偏被人拉著去做苦力的怨憤模樣。

“我要是不拉著你，現在你恐怕要躺著回去了。”趙瑜有種提前當爹，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什麽躺著回去?”

“你沒看到人家顧瑾一直在給你打眼色不讓你靠近嗎?你就沒看到顧瑾身後站著的那位笑眯眯的黑衣人嗎?”王錘錘略有同感地替趙瑜幫腔。

“什麽打眼色，什麽黑衣人?黑衣人是顧瑾家的傭人，和藹一些怎麽了?顧瑾給我打眼色我自然看見了，但她那是讓我過去找她，剛才走的時候門口那麽多人，她一個女孩子怎麽拉下臉主動找我?”李小脆一本正經道。

四個人在一塊時向來不怎麽說話的嚴貴生，聞言皺起眉頭開口道，“你靜下心好好想想顧瑾是那個意思嗎?”

“她怎麽不是那個意思，你了解她還是我了解她?”李小脆不動腦袋脫口反駁。

嚴貴生面色發窘，將腦袋轉到正前方。

“小脆，你說什麽胡話呢！”趙瑜叱道，“貴生說你是為你好，你給我仔細回想回想！”

眼見趙瑜生氣並加快了騎行速度，李小脆深深蹙起眉頭，低下腦袋回想方才見到顧瑾時，顧瑾是什麽模樣。

好一會，他追上三人朝嚴貴生道，“貴生，方才是我偏執了，對不起。”

嚴貴生擠出一抹笑容來，“沒事，也有可能是你說的對，是我想多了，畢竟我沒你了解她。”

“......”

他們一行四人在正午前騎行至劉家村，直接將自行車騎到家裡。臨行的時候崔元亮說了:防護服因為涉及登陸表世界機密所裡要收回去，為了補償大家幾日來的辛苦，所裡獎勵大家一人一輛自行車。

趙母在田間遠遠地看見趙瑜騎著一輛自行車進了家門，疾步走回家，“老三，你怎麽現在回來了?還有你啥時候學會騎自行車了?這自行車是誰的?”

趙瑜先接了碗水喝，才回道，“前幾天所裡舉辦了一項體能活動，就是小脆騎自行車來家裡喊我的那天，我們幾個一合計，從廠裡出發去所裡參加活動去了，剛回來，這自行車是所裡獎給我們的。”

趙母圍著自行車左看右看，在衣服擦了擦手上沾染的泥土，這才舍得伸手去摸，“多好的自行車啊，當年你爹娶我的時候我就想要一輛來著，結果被你那死偏心的奶奶給擋住了。”

趙瑜笑道，“提以前那些事乾嗎，現在咱這不是有了嗎，等我爹有空了，讓他給你扶著車子，你學學怎麽騎，以後這輛自行車就讓您一直騎著。”

趙母撇了兒子一眼，“別拿娘打趣，娘都一把歲數了，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學它做什麽，還是你留著騎，娘就是心裡高興才多說兩句。”

“那你讓我爹...讓我二哥騎吧，他上班的地方遠。”趙瑜用濕毛巾擦了擦臉，將從所裡帶來的訓練衣服收了。

“不給他騎。”趙母嘟囔了一句，跟在趙瑜身後去到他房間，在床上沉下臉坐下。

“怎麽說生氣就生氣了?”趙瑜發現趙母神色不對，也在床上坐了下來。

“還不是你那個不讓人省心的二哥，什麽都聽他那未過門的媳婦的，結個婚要這要那，給她買的東西比咱們劉家裡其她新媳婦都多得多了，她還不滿意，攛掇你二哥天天在我臉前頭晃悠。你說，這還沒過門就這麽多事，嫁過來後還得了?她想上天不成?”趙母鬱悶道。

“......”

趙瑜無言以對，心道:這種事複製知識裡面可沒有對應的內容，我只是一個還沒結婚的男孩子，娘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麽?

許是趙母自覺不應該對三子說這些事情，又道， “我給你說這些是叫你清楚，以後找媳婦可不能找你二嫂子這樣的，要照著你大嫂的性子找，不然老娘要被你們一個個的氣死！”

趙瑜眼前浮現顧婉的模樣，笑道，“你放心，你三兒媳婦懂事著呢，肯定不氣你。”

“這還差不多。”趙母叉著腰帶著笑跨出門，忽地，她探進身子，“老三，你是不是有人了?”

“什麽?沒有，沒有，我是說一定要給您找一個懂事的兒媳婦。”

趙母狐疑地目光在趙瑜臉上掃蕩了一番，轉身走了。

趙瑜眨巴了下眼睛，低語，“差點就露餡了。”

中午，大嫂炒了土豆絲、芹菜和菠菜，味道比起大院裡的大鍋飯隻好不壞，趙瑜多吃了一個饅頭。

趙母看著兒子吃飯的模樣，關切道，“所裡不讓好好吃飯嗎?我看你都瘦了。”

趙瑜往自己身上瞅了兩眼，沒覺得自己有什麽變化，“每頓四菜一湯，量大管飽，就是沒我嫂子做得好吃。”

大嫂柳葉般的眉毛輕輕上挑，露出一雙晶瑩的杏仁眼睛，“三弟越來越會說話了。”

“老三這不是會說話，他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大哥與有榮焉。

趙父咧嘴笑了笑，把眼睛瞧向院子裡的自行車，“三子，你一會是去廠裡，還是在家休息一天再去?”

“去廠裡報道去。”趙瑜回道。

“騎車子去，還是跑著去?”趙父接著道。

趙瑜笑道，“廠子距離咱們家就這麽遠，都不夠我跑的，哪用得上騎車子。我吃完了，先去眯會，醒來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