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母一邊高聲說著,一邊快步追上去,頗有種趙父不認輸誓不罷休的架勢,倒是顧不上趙瑜和老大兩口子了。
老大兩口子看著兩個長輩打鬧著回家都露出豔羨的神色,趙瑜只顧得看爹娘的笑話了,沒看到二人的表情,問道,“大哥,怎麽沒看見二哥?這周他不是隻上夜班嗎?”
“你二哥去所裡了,忙正事呢。”大嫂笑答。
“去所裡做什麽?他晚上不上班?”趙瑜一頭霧水。
老大白了趙瑜一眼,“你平素不是挺聰明的,怎麽這麽簡單的事想不明白?想想你上次走的時候,你二哥在忙什麽?”
我哪知道他忙什麽,成天神龍見頭不見尾的!趙瑜在心裡腹議,腦袋裡開始回憶上次來時發生了啥事。
“哦,難道...我二哥的日子定了?”趙瑜靈機一閃恍然道。
老大大嘴巴咧開笑道,“定了,是王家裡老四家的二姑娘,下月中旬結婚。”
趙瑜眼眉一挑,他記得二哥喜歡的原是李家裡老二家的長孫女,怎麽變成遠了一裡的王家裡?再一個,方回也在下個月,兩個人不會真在同一天結婚吧?
整個劉家裡三隊的居民區都是在高牆邊上建立起來的。按照從西到東的順序,依次是一隊二隊三隊。當初劉家裡新建的時候人口遠不及現在,其中參差的人口除卻新生的人口外,還有許多後來從其他地方遷來的。
趙父便是從所裡遷過來的。趙瑜依稀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初次來到這裡的情境。
當時舉目四望到處都是田地,劉家裡的村子又都是貼著高牆建立的,除了莊稼地根本就沒有多余的地方讓他們落腳,最後還是所裡的人帶領劉家裡的裡長招呼父老鄉親們幫助父親,用兩天的時間硬生生鑿開五十平大小的高牆,以供他們一家修建房子。
當時他家的院牆緊貼著高牆,以至於他每每在夜間醒來,走到門外看著夜裡漆黑的高牆,都會產生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一轉眼,七八年過去了,他家依舊是劉家裡最貼近高牆的人家,處在劉家裡的最東面,也是整個東方三所的最東面。只不過曾經緊貼自家院牆的高牆,現在已經被他父母親又向東鑿開了十來米遠,在他家堂屋的牆東面,有幾個大石塊四四方方地坐落在空地的四角,中間用紅繩牽著,他父母親準備為老大兩口子在這裡建一套院子。
趙瑜瞧了眼幾塊大石頭的位置,把目光深深盯向三米多高的高牆。這道牆就像牢籠的柵欄將他們這些人死死困在這裡面,但若不是這道牆的存在,外界肆虐的有毒氣息就會滲透進來,在短時間內要了所有人的性命。
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略微混濁的氣息,趙瑜踏進自家的四合院裡。
將背包丟在床上,趙瑜跑到廚房幫助趙母切菜,用電鍋做飯,趙父則樂呵呵地將水缸裡活蹦亂跳的魚抄了起來,去魚鱗,抽內髒。
半個小時後,天色深了下來。
門口傳來木頭摩擦的聲響,一位身高一米八多濃眉大眼的健壯男子大步走進了家門。
趙瑜正往堂屋端著做好的魚湯,看到男子笑著道了聲,“二哥回來了。”
“哎呦,老三今天回來啊,我都忘了,早知道就在所裡給你捎帶些東西吃了。”老二趙溪伸手在趙瑜頭上摸了一把,然後洗了把臉,大刺刺走到餐桌旁坐下。
趙母瞪他道,“沒規矩,你爹還沒坐呢,你個當兒子的就坐上去了。”
老二咧嘴笑道,“這有啥,我對我爹的尊敬發自內心,不搞這些做作的名堂。”
趙母隨手拎起擺在一旁的木棍,往老二屁股上抽了一下,“這麽大的人了,成天胡說八道,做作什麽做作!這叫規矩,懂嗎?”
老二捂著屁股,用兩根手指頭捏起一塊土豆放在口中,往門外逃,“娘,疼啊,您慢點!我可是親生的!”
不一會,菜上齊了,四個青菜一盆魚,極其奢侈,一家人吃了個團圓飯。
飯後,趙母和老大媳婦去洗刷碗筷,趙父叫住三兄弟,“你們三個先別走,我有事跟你們商量。”
趙瑜看了兩個哥哥一眼,見他們倆一副錯愕的模樣,心知兩人也不清楚怎麽回事,便老老實實坐著。
“老大結婚三年,老二下個月也要結婚,老三十歲了再等上三四年也該訂婚不小了。這幾日,我和你們的娘琢磨著,咱們一大家子人住在這麽小的院子裡也不是個事,就想著將東邊老早就開辟出來的地先給老大蓋上房。”趙父皺起眉頭說正事,一眼看過去竟有種當官的模樣。
“爹,我們不急,一個院裡都生活三年了,李淳早就習慣了,老二新婚,讓他們兩口子過去吧。”老大插了一句嘴。
趙父白了他一眼,“從道理上講,你是大哥本該你先去,再從實際情況來說,老二下個月結婚,他們兩個人沒單獨過過日子,我和你娘怎麽也應該先帶他們一年。讓你去你去就行了,給你蓋上以後,我和你們娘再加把勁,爭取一兩年內再開出一塊地來給老二蓋上,讓老二也挪出去。”
老大老二兄弟兩個齊聲‘唉’。
難得見二哥這麽乖巧,趙瑜笑道,“爹,我還小不著急結婚,你和娘給二哥蓋上房子以後,就別給我蓋了,能歇會就歇會,等我到了結婚的年紀,再說這個也不遲。”
趙父也白了他一眼,“等你娶媳婦的時候,我和你娘都快入土了,也耽誤不了你什麽事了,你就用咱們這套房子就行。”
聳了聳肩,趙瑜沒再說話。
趙父松了口氣,接著道,“今天之所以給你們說這些,我是想說,我和你們娘也沒什麽大本事,這些年的積蓄也就夠給你們娶個媳婦,再蓋上一套房。到時候你們兄弟三個一人一套房,誰也眼棄誰,也別覺得爹娘厚此薄彼,我們反正有多大勁就給你們使多大勁,就盼著你們在一起和和睦睦的過日子。”
本來回來是想放松一下自己,被老父親說出這麽一段話,趙瑜突然覺得心裡有些堵得慌。
父母都是勤勞的人,辛辛苦苦一輩子,自己卻什麽也撈不著享受,都給兒子添磚加瓦了。這日子過的,一點也不像過日子。
在趙瑜的心目中,真正的過日子,應該是怎麽快活怎麽輕松就怎麽過,怎麽能把日子過得這麽重呢?
“是不是我經歷得太少了,還沒領悟到生活的真諦?”夜裡趙瑜躺在床上,望著頭頂傾斜的紅瓦,久久不能入睡。
清早,趙瑜早早醒來,迎著玻璃外的天空中,那第一縷紅彤彤的陽光,雙膝微蹲做三體式,直到紅光照在他臉上,將他眼皮底下一抹微黑的印記凸顯出來。
半個小時後,趙瑜收了三體式,將八極拳走了九遍,又踩了九遍八卦磚,把全身練得大汗淋漓,才罷休。
“小瑜你練的什麽啊,都練了一個小時了,瞧把你熱的。”大嫂將漱口水吐出來,兩個大眼睛像兩個好奇寶寶。
“我練的是內家拳。”趙瑜笑著回應,瞅了幾眼大嫂玲瓏的身材。
簡單洗漱了一番,他隨手扒了幾口飯走出門去,沿著高牆的邊緣一路小跑到小樹林深處,將高牆底部的大塊青石搬倒,露出一個可以伸進去兩根手指的孔洞來。
趙瑜將耳朵貼在孔洞上,感覺一股清涼的細風透過小洞吹在耳朵上,軟軟的清涼,又聽到對面‘嘩嘩嘩’,好似複製知識裡地表世界中流水潺潺的聲音。
好一會,趙瑜眯著一隻眼睛往裡看,裡面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見。
“孔洞的背後是不是地下河?地下河裡真的有魚嗎?娘昨天說魚特別貴,如果地下河裡真的有魚,我若能鑽進去撈一些魚上來,是不是就發財了?”趙瑜小心翼翼地將大石搬回原位,自言自語。
這時有兩隻名叫長頸鹿的生物朝他走了過來,趙瑜隨手摘下幾棵野草丟過去,然後一邊在心裡琢磨撈魚的事,一邊晃悠悠走回家去。
走著走著,趙瑜突然覺得眼前的光線暗淡了不少,他抬起頭,看到劉於正帶著一個一米八高的壯漢子站在他身前將他的前路擋住。
“沒完沒了了是吧?”趙瑜氣道。
“你的臉被被人當著一群兄弟的面狠狠踩在泥土裡,你能隨便放下嗎?”劉於正邪笑道,“反正我是放不下,我一定要還回去,而且還要狠狠地還回去,我才能放下,或許我的心胸太狹隘了。”
“徐哥,幫我打死他!”
壯漢子摸了下光禿禿的腦瓜,將雙拳架在面前,一晃一晃地走向趙瑜,一副典型的拳擊模樣。
趙瑜做出三體式嚴陣以待。雙方無論是體重還是身材都相差太大,從哪個方面看,自己都處於絕對劣勢,只能先防守,然後再尋找這人的破綻。
“不要做無謂的反抗了,你配合一點,我給你個痛快!”名叫徐哥的壯漢,兩個三角眼裡透出攝人的凶殘。
忽而,徐哥發動攻擊,左拳快速朝趙瑜頭部打來,趙瑜用左掌奮力將其拳頭拍偏。
這時徐哥的右拳趁勢而出,又快又狠。趙瑜猛地回過神來,剛才徐哥左手的襲擊只是虛晃一招,眼下右拳這一擊才是真正的殺招。
他護在襠下的右掌借著腰腹轉動之力,重重甩在徐哥右拳下方,不想這徐哥看似健壯,也是個花架子,竟一下子被趙瑜將右拳高高甩了起來。
看到徐哥露出吃驚的神色,趙瑜暗道‘機會’,連忙收回雙臂,同時左右腿交替前進,猛地將右腿突進至徐哥身下,巨大的衝擊力帶著他抬至與肩膀齊平地胳膊肘重重擊在徐哥胸口上方的肋骨處。
只聽‘哢嚓’一聲響,徐哥被他撞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