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又被绕回了他的错误:“那上次算什么?”
胡梅尔斯大有一种要把意外不断复刻下去的意思。
卡尔真开始烦了,他完全不习惯也不喜欢胡梅尔斯长这么多嘴巴:“算什么,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你。”
“那你在和我吵什么?”
沉默又一次蔓延,几秒后胡梅尔斯忽然垂着头张嘴说:
“因为我是个slut,卡尔,够了吗?我不能离开你,我已经不会再说什么傻话了,我只是想重新回到你的车里、你的家里、你的bed上——我随便你怎么讨厌我,无所谓,我就是要回去——”
“没了我也还得有别人的,不是吗?他们也知道怎么让你开心吗?为什么不用我呢。”
“因为我有别人了。”
这话给胡梅尔斯造成了一万点暴击。
“……你骗我。”
“我懒得对你说谎。”
卡尔已从容地杀死比赛,去洗手整理自己了。
“是谁?”
“我有义务向你汇报吗?”卡尔挑眉看向挡住门的他:“和我一起走,或者滚开。”
尽管胡梅尔斯戴上墨镜后一直在默默流眼泪,但他当然还是要一起走的。卡尔出来后发现他们俩莫名其妙就走到VIP通道里了,不过这一会儿他确实想避人耳目,把胡梅尔斯赶紧弄回去,于是也没多问。
总经理已体贴地已备好了车,还询问卡尔需不需要请代价把他们的车开回家。
卡尔感觉今晚真是白忙活一场,叹着气把自己的钥匙递出去,也说了地址,谁知道另一侧的胡梅尔斯却是一动不动装死,他直接伸手从他的裤腰带上扯下车钥匙,一起扔了过去,报了他的地址。
“我不住在那边了。”
“那就张嘴说话。”
他就要当哑巴。
谁知道反而是总经理从容地解决了问题:“胡梅尔斯先生可能是喝多了,不过没关系,我们知道他的住址,还在那儿,没变过的,请您放心。”
卡尔:……
装死的胡梅尔斯:……
如果不是有人在,卡尔很确信自己现在已经出手给他一拳头了。
虽说装得很假,可他就是这么摆明了要借着三分醉演到底,知道他真的能干出赖在车上不走任由司机报警这种事来,卡尔还是不得不把他架起来塞回家里。
虽然知道他住在这儿,但卡尔就来过两次,大概是心里烦着急*,离他这儿近的时候来过,连屋里什么样都记不清,因为一次在玄关一次在沙发上,他都没进过他的卧室——那感觉太亲密了,卡尔不喜欢。
谁能想到第一次进p/y房间是把装醉的他丢上bed呢,卡尔连连感慨真是只要自己愿意折腾,生活处处是怪事,从他励志退休以来,才快到一个月,遇到的计划外事情就已经超过之前几年了。
但凡胡梅尔斯不是这么酒醉的烧货,卡尔今晚可能都在他这儿凑活一下了——他现在是真的很困。现在他一心要回家。
司机还在外头等待,卡尔原本想把他丢了就走,但心里到底有点愧疚,再加上不确定胡梅尔斯到底喝了多少酒,所以还是去翻找了一下醒酒药,这东西不在药检单上,很多人家里都会备着。
“药在哪?”他戳戳胡梅尔斯的胳膊询问。
对方立刻就要滚到他的手上来,吓得卡尔躲蟑螂一样往后一个大跳步,自己去屋外寻找。
药没找到,倒是看到了很多旧照片。胡梅尔斯莫名把青训时每年的合照都留着——准确来说也不是每年,应该是他每次升到新组别时的合照,比如他7岁的,9岁的,11岁的……卡尔都二十年没见过这些照片了。
每一张上当然都是有卡尔的。
他们俩的貌合神离从那时就开始了,拍照都放在一起,但两个人中间有一条微妙的大裂谷,比别的队友间的缝隙都大。卡尔看向最小的一个自己,金发灿烂、笑容明亮,好像一万个太阳挂在了他的身上。
这仿佛没有被任何痛苦和不幸侵扰过一分一毫的脸蛋让他自己都恍惚。
8岁的他看起来简直像一条阳光开朗小笨鱼。
虽然其实应该还是比周围人显得文雅聪明的,可在快要30岁的卡尔看起来,就是灿烂到让他震惊。
他自己脑海中,没有一个自己是这样笑的。
卡尔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自己,父母还没发生那些破烂事时的自己是这样的了,他总是很排斥看旧照片。
幸福的回忆像被罩在毛玻璃中,玻璃上落满了灰,再也擦不亮了。
卡尔把照片轻轻拿了下来,上面一丝灰尘都无,抚摸过后也没有留下指痕,用的是最好的镜框,还应该有保洁员日日擦拭。
他看得太专心,没留神胡梅尔斯已爬了起来,正靠着门框斜斜地沉默依住。
“我以为你走了。”
“我以为你要继续装醉酒呢。”
卡尔轻轻把相框放回去,沉默着靠坐在吧台边。
胡梅尔斯冲他走了过来,卡尔没躲开,任由对方再次拥抱住了他……任由对方又一次跪下去,把脸贴到他的大腿上,贴到他的手心上。
卡尔轻轻抚摸他的胡茬,如果咬起来大概会很脆的耳朵,卷成小绺、大概是打了蛋白质所以格外饱满柔韧的头发……最后托起对方的下巴,仔细看了一会儿他的脸。
说真的,尽管他和胡梅尔斯在一起*了很多次,但卡尔从不用看爱人的眼神去看他,卡尔从不用看爱人的眼神去看任何人了。
他仔细看着胡梅尔斯,忽然意识到自己已和他认识了超过二十年,对方幼年时、青少年时、刚成名时的脸此刻好像都重叠在了一起。但他们的关系却一直都是那么沉默和粗暴,就算是在最靠近的时刻,卡尔也经常不耐烦地打他一巴掌,嫌他在说不必要的话。
“我是挺坏的。”卡尔轻声说。
昏暗的灯光下,高大的男人跪在他两膝中间,掀起湿漉漉的眼皮和长睫毛看他,棕色的眼睛好像流淌出的焦糖:“但我确实是自愿做你的男表字。”
“以后别再这样了。”卡尔和他说:“我们可以更正常点相处的。”
“骗人。”
“也许吧。”
卡尔真的感觉有点抱歉了,不光是对胡梅尔斯,好像也是对自己的生活,他回望过去,忽然觉得自己把事情都搞得一团糟,没人能靠近他,他也不想要靠近任何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就连穆勒也怕,怕被对方看见内心,看见彻骨的伤痕。
坐车回到自己家里时,已快凌晨两点了,不过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有将近七个小时可以睡,不算坏,如果他能立刻睡着的话。
你害怕爱吗,卡尔?是没有人爱你,还是你害怕被爱呢,卡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