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自己转的恋爱错觉,给他彻底泼了冷水。
但卡尔确实是增长了很大的胆量,因为就像每个天然狡猾的小孩子一样,他也本能地意识到了这段关系中自己并不像他自己想象中那样卑贱、可怜、全然脆弱和不堪一击。
巴拉克也许不喜欢他,但却很奇怪地并不想和他撕破脸,而且在面对他时有种长者自然而然的责任感和退让,这种退让简直像某种溺爱和温柔。
也许他不能作为情人爱他,却仍然是作为一个球队中的前辈、长者来爱护他、对他负责的,并不像卡尔想象中那样,在相处了一年后,巴拉克依然对他很漠视,对他的心情毫不在乎。
想到他可能昨天还在亲吻自己、今天就趁着他头上撞了个包跑去和美女缠绵,嫉妒让卡尔的心中充满了不讲道理的愤怒,他恨不得骂对方是骗子或叛徒,赌咒发誓要蹲在他的房门前,等到他回来,再把对方按在墙上强吻。
巴拉克才不敢声张,不敢让任何人看到听到知道,不敢向任何人告状,否则也只会让他自己难堪——他最多狼狈不堪地捂住他或推开他,而卡尔火冒三丈,真想冲着他说要怪就怪你自己!卡尔多想幼稚地把自己的痛苦、恼怒、嫉妒,都推到巴拉克头上,怪他引/诱,怪他拒绝得不够彻底,怪他不能回应他的喜欢,反而要去喜欢别人。
但他只是在心里发脾气,他心知肚明对方什么也没做,已再克制、再温柔、再体面不过,是他一门心思地执拗倒贴……他不可能真的做这一切的。
甚至连这样的想象对他来说都太超过了,让他在拉姆面前脸庞猛烈地红了一阵,而后就飞速落回正常水平,甚至是有点格外的苍白。
最终,他只是自己先乖乖回到床上罢了。
拉姆问他感觉怎么样了,卡尔精神萎靡地说没事,只是还是想睡觉,对方安抚他,第一次吻了吻他的额头,替他关灯、锁门、离开。
卡尔其实根本睡不着,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和羞耻,放纵和克制,争取和放弃,所有相反的念头同时发力,都希望说服他,都很有道理,让他觉得自己要被撕开了。
他一边在脑子里幻想像个坏小孩一样随意又理直气壮地去拿自己想要的东西,另一方面又知道自己绝不是这样的人,一次又一次胆怯于冒任何风险,来让愿望成真。
世上怎么会有我这样讨厌的人?
卡尔所有的想法都总是会流淌到自我厌恶上,这是他应对痛苦唯一的终极的方式:自责。
一般来说,他确实可以通过强行调整自己的言行,或强调整自己的认知,来改变现实和观念中的现实,让痛苦缓和,可只有这件事,是他做不到的。
他必须得依靠另一个人的反应才能完成救赎。
他告白了,可他还是站在谷底心力憔悴地哭泣,这件事还是没完,不管好坏必须得有个清晰的不可被改变的结果才行。
卡尔已不再下决心了,他意识到了在面对巴拉克,面对他的爱时,他所有的决心都赶不上变化快,比卫生间的厕纸还要一次性。于是卡尔决定只有这一件事,他要放弃计划,放弃控制,放弃一切他做不到的事,他就只是接受命运的安排,像个虔诚的信徒那样算了。
他一向觉得人把自己的命运交付给某个神是一种偷懒的行为,但现在也不得不低头,承认有些事确实是人力所不能改。
卡尔再一次给巴拉克发去短信,因为特别担心手机被捡到了短信被人发现这类狗血的事,他还得把自己的语气控制得很淡:
“那件事没说清楚,米歇尔,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方便时聊聊。”
实际上他只想大喊给我一晚时间,一整晚,给我一次机会,哪怕是把我当成全世界最糟糕的py,当成你419的对象,甚至某种toy也行。如果你可以和别人随意睡觉、而后遮掩得完美无瑕、无事发生、无人知晓,为什么和我不行呢?
他在等待中睡着了,第二天早上看到消息时简直不敢置信,因为巴拉克回的正是:
“12点查完房后来我屋里。”
这是他期待的那个意思吗?还是只是懒得再去大树下那么远的地方了,于是约在屋里。
不,不会的,他和他在更衣室那么正常的地方说话都要把门窗全敞开,又怎么会冒着这样的风险,让他在深夜单独去他的房间呢?
卡尔的脑子有点空白了。
对方提出了这种可能性后,反而轮到他开始胆怯和迟疑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晚上时卡尔总是精神状态不佳,到了白日又能重新克制住自己,回到现实的世界里来。
他不断问自己这样对吗?情感再强烈,也还是有种纯洁的真挚,亲吻也一样,就像巴拉克说的那样不算什么大事,但如果真的上|床睡觉去,就是两码子事了。
虽然要问为什么上|床睡觉就是天大的事,卡尔也说不出一二三四五,毕竟三天两头体检的他们连健康问题这种关注点都没有,但反正在他的心里,x是羞耻和可怕的,是不可撤回的,不可随意淡忘的,这是毫无疑问的事。
虽然他爹妈都婚内乱搞,可小孩子就是这样,总会下意识地忽略制定规则的人常常不服从规则。
而且卡尔忽然意识到他什么都不会,就这么勇敢地说要这要那的,他在巴拉克面前得多难堪啊?
但让他就这么说拒绝,他又不愿意。
卡尔试图给自己找到一些合理的借口,例如想了解自己,到了他这样的年纪,都该开始了解别人、了解自己了。虽然说一般只允许了解金发女孩,可是,反正他是躲起来的嘛,没有人知道,就没有人会批评。
是这样的,对吗?
这好像是他十八年人生中度过的最漫长的十几个小时——天哪,十几个小时,卡尔自己都不懂自己是如何忍耐过去的,他觉得每一秒钟都流得像半晌才从钟乳石上悬坠落地的第一水那么慢,每一节训练课都像一整场比赛那样长,教练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重复和不必要的词语、停顿,午餐时每一口饭都需要咀嚼一生似的。
而且每一件出乎意外的平凡小事,比如助教和他多说两句话问个事情,比如施魏因施泰格多缠他一会儿拿球和他玩再被波多尔斯基扯走,好像都让他格外煎熬似的。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拿来等待了,不能分散一丝一毫。
但到了晚上,到了终于摆脱掉所有人、可以钻进自己屋中准备时,他忽然又那么紧张,渴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他不知道洗了多少次澡,拉上窗帘赤果着站在落地镜前观察自己的身体,忽然失去了对美丑的判断能力。
卡尔忽然有一种被审判的感觉,他情不自禁地又重新裹上衣服,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坐在床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