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太多了,笨熊,我们都输这么多次了,我是那种还会为欧冠掉眼泪的人吗?”卡尔蹭蹭他的鼻子:“好好养伤,等我把奖杯捧给你吧。”
诺伊尔更不满了:“我就是讨厌你这样!我他爹怎么就躺在这儿等了!我也踢了一路的!决赛要是有我才是肯定赢呢!”
但卡尔真要走,他又要拿苹果扔他:“你再陪我一会儿啊!”
回到酒店时时间已经偏晚了,但胡梅尔斯还在等待他。卡尔和他说不用道歉,犯错人人都有,比赛已经结束了,就不要自己惩罚自己……而胡梅尔斯问他:
“你真的需要我吗?”
卡尔愣了愣,而后叹气:“当然了。”
哪怕踢三中卫的队伍,都经常还是要用两个中后卫的。
他们这种位置就是正儿八经的门闸,哪个人家就安一片啊,覆盖范围得多小。
“小时候也需要我吗?”
“我们那时候只是不说话。”卡尔轻轻说:“可是我们一直是最好的搭档……你回来时我其实是有点高兴的,我正是需要你,像那时一样。”
胡梅尔斯沉默着,沉默着,眼圈红着,红着,坐在卡尔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衣服扣子都解开一排了,仿佛是热的。
人家是太感性了,就他是太性感了!
卡尔都无语了,把他的外套丢给他:“穿件衣服吧你……”
所以球员都得到了两天假期。
为了避免影响到欧冠的状态,拜仁把庆祝活动往后推迟了。这样如果欧冠赢了,双喜临门,三冠王赛季,算上赛季初那个超级杯也能凑个四冠,风光大办;
如果欧冠输了,他们也能欢欢喜喜地办一个德国杯冠军的巡游,给赛季划一个还算高兴的尾巴。
但大家都知道,拜仁的目标只有胜利,胜利,胜利,没有退缩回来,躲在德甲联赛里,抱着联赛杯赛自我安慰说也还行。
他们现在的士气也不是那种敷衍的状态。
大家想赢的感觉到达了巅峰。
安切洛蒂深知此时休息,和维持这样憋着一股劲的感觉就是最玄而又玄的夺冠状态,虽然不懂原理是什么,但他在欧冠决赛里赢和输的经验都太丰富了,在这两项领域里,他都是大师,所以他极其小心地维护着队内这种气氛,不让任何事或言论去打扰他。
在这一块,小安切洛蒂又情不自禁佩服上他了,知道自己老爹多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岁月催人老,但也留下了经验。能从经验中提炼出一些东西的人,就是有智慧。
安切洛蒂无疑还是有点子智慧在身上的。
卡尔利用这两天假期,分别去看了父亲和母亲。
很多年来的第一次。
罗尔夫离得一点都不远,他就被关押在巴伐利亚州的兰茨贝格监狱,距离慕尼黑只有六十公里车程,一个小时就到了。
赫内斯当时也在这个监狱里蹲着。
这里头基本都是经济犯,环境相当不错,毕竟众所周知,真正的金融专家,大会计一类的角色,最终的归宿都是监狱(…)只有该进来但没进来的。
罗尔夫被关进来也有五年了,除了最开始银行有些手续不得不交接时,卡尔还被迫听过一点他的声音,看过两行他的字,后来就再也没接触过了。
一开始罗尔夫也从监狱里给他写过一两封信,但卡尔无法打开——他十岁时有多渴望从邮箱里收到一封牵着爸爸名字的信,后来就有多么抵触,于是他把信转交给乌尔里克,让她看。
看完了乌尔里克想告诉他写了什么,卡尔却又摇头,还是不愿意听。
这里头到底是什么感情,他已分不清了。
得不到任何回复,罗尔夫也知道他的态度,也不再继续寄。
虽说对埃里卡很残忍,但就像赫内斯说的那样,罗尔夫在别的地方为人倒也没有那么坏。比起损人利己,他更喜欢的是大家一起发财,一起快活,喜欢的是左右逢源,求一个皆大欢喜,只不过最后发进监狱里了。
此次过来看父亲,他也没有任何期待,或是想实现的心愿。
他就只是……想知道自己能做到。
卡尔原以为罗尔夫的状态会保持得还不错,毕竟赫内斯在这个监狱蹲了两年牢里就一点都没瘦,还胖了三斤,却没想到当对方被警卫陪同着,在玻璃另一端出现时,他都快有点认不出他了。
见到卡尔,罗尔夫比他还长久地停滞住,甚至是在警卫不耐烦地用细棍敲了敲他的肩膀提醒他时,他才一屁股瘫坐到座椅上。
他的金发变得苍白了,发灰了,眼睛仿佛也变灰了。
总体来说就是沧桑,瘦弱,因为瘦弱,脸色也灰暗。
坐在他对面的卡尔高大健康,衣冠楚楚,金发耀眼,蓝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罗尔夫一时恍惚,以为自己在照镜子——以为是二十多岁,意气风发的自己在镜子里,等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这是卡尔。
渺小的,脆弱的,那个他曾经爱,也曾经忽视,和他疏忽,再也无法靠近的卡尔完完全全长大成熟了。
他甚至不再是青涩的青年,而像个完全不可不尊重,不可挑衅的大人物一样坐在他对面。
卡尔忽然感到没意思。有的时候,有的弑父,弑母,一定要在他们还身强体壮时完成。
否则换到此刻,都像是在他倚强凌弱,以大欺小。
就像他小时候,父母对他做的那样。
他们用忽视、欺骗、打压、期待、厌恶……等等,所有世界上最柔软,但一样可怕的暴力伤害他。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俩都没有说话。
罗尔夫先艰涩地开口:“karli……你是来怪我的吗?我知道你恨我,这是应该的……”
“不,如果我恨你,我就不会坐在这儿了。我小时候才恨你,因为那时我希望你爱我,希望你向妈妈道歉,希望你做个好爸爸,而你不是……恨的反义词是爱。现在,我不太有这种感觉。”
卡尔说:“我只是无聊。而我没犯法,所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来把你喊出来,也可以。”
“谢谢你给我漂亮和健康,爸爸,我挑了你最好的地方,和你一样。我不想和你再见面,我们的财产也早就分割清楚了,出狱后,你也不要再联系我。闹事,你会去见警察;上媒体哭,我不在乎;打官司,你还是会输。不过,等你死了,我还是会替你办葬礼的。”
说完了,他就利索地起来走了。
说出这些真心话来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困难,反而像有一口浊气吐了出去。
卡尔不在乎罗尔夫听了怎么想,会如何解读他的语气、心情,他只感到畅快,于是踏步出门而去。
瑞士离得也不远,慕尼黑去巴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