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
只不过他的照片反面只写着:管好你的球员。
自伤病修养以来,巴拉克就几乎没和拉姆碰过面了,直到7月末的一个傍晚。他待在病床里,现已不用坐轮椅,窝在椅子中沉思着看合同,拉姆忽然就踏着晚上六七点依然热烈的阳光出现了。
“米歇尔,你真的也在这儿。”他用堪称亲切的语气说。
“……你好,菲利普。”巴拉克和他打招呼,往后靠进椅背里:“难为你来打招呼。”
“新赛季要开始了,欧洲杯预算赛也踢得差不多了,你却回不来了。”拉姆说:“我是应该来看看你的。”
第89章大卡
卡尔被穆勒拒之门外了。
人生也许就是照镜子,但又不完全是照镜子。
上一次是穆勒深夜追到卡尔家里,他们俩在开放式厨房温暖的灯光下红着眼睛和好了,一对傻瓜似的,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捧着心一样捧着手。
这一次卡尔甚至不确定穆勒是在和他闹脾气,只是单纯担心对方,所以追到他家里来。但他站在金色的夕阳里按响门铃,穆勒却甚至不愿意给他开门。
得亏他房子前门的门禁从一开始就录了卡尔的车牌和脸,不然他连车都进不来,正门都摸不着。
糟糕,卡尔现在确定穆勒应该是真的在和他生气。
但这一次他是真的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是为什么。
而且……而且,说起来很厚脸皮,但是卡尔自己也会在事后反省,知道在他们的关系里,他自己才是会搞冷暴力和回避的那一个,穆勒永远是主动的,是坦诚的,哪怕是在马路上冲下来生气质问,在半夜忽然发一个搞笑的动物视频给他……什么样都好,穆勒不会在卡尔靠近时推开他。
他真的是非常忠诚、非常非常好的朋友。卡尔知道穆勒虽然在球迷们心里是傻乎乎的,但实际上穆勒与人交往时非常高明,从来不缺朋友,也不会对旁人过度付出。
从始至终,穆勒毫无保留相待的,也只有卡尔一个人而已。
卡尔的状态,但凡放到另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上,也许对面早就受不了他了,成年人的世界里友情不能是某种负担。
卡尔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某些时刻对穆勒有种近乎悲伤的歉疚,甚至会想着如果对方从来都没和他做朋友,对穆勒会更好吧。
就像他有时也会想,想象自己一心提前退役会给拜仁带来多大的麻烦和创伤,以至于觉得还不如在当年背上包裹去了阴雨连绵的伦敦,没了他拜仁依然会伟大,而他离了拜仁也许什么都不是,像今日这样他仿佛是个不可或缺角色的现状才是不对劲的。
凝视着漂亮的白色木板门上自己被风吹开的发丝阴影,卡尔忽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化成了这卑微的、扭曲的、一个摇晃的灰色影子。
他把被阳光照耀成人鱼姬色的手指收回来,忽然羞惭起来,为自己刚刚理直气壮地想着“不知他在气什么”而羞惭。
能生气的事太多了,穆勒只是一直体贴他罢了。
卡尔抿住嘴唇,把挂在胳膊上的外套重新穿起来。
门内的穆勒一点也不奇怪他随便按了两下门铃就要走——他做不出反应,没法面对卡尔隐藏的关系,在穆勒为了卡尔的一两条绯闻辗转反侧、发现并无痕迹后就卑微傻乐的日子里,在每一个穆勒觉得自己的爱像不堪乱晃的尾巴、得不断塞回衣服中的时刻,卡尔其实都在很自然而然地和另一个男(重点)人亲昵爱恋吗?
穆勒宁愿卡尔直白地拒绝他,也不想要卡尔只是假装看不到他的爱,若无其事地把他定死在朋友位上也没关系,怎么可以故意让他与旁人在一起……
痛苦太强烈,让他几乎产生了巨大的恨意,让他蜷缩成一团,几乎无法呼吸。
在大部分时候他难受到哭不出来,但一旦思绪回到十几岁,回到卡尔金发被风吹起,站在地铁站里温柔看他的时刻,他又忽然要哭出一整个地中海。
拉姆接到卡尔电话时刚去手里一个公司兜了一圈,原本要和客户晚上继续吃饭聊聊的,回来后又微笑反悔了,抱歉地说家里有急事。
大家都知道他是顾家好男人的设定,拉姆提了家庭,不管家里到底有事没事,反正面子上他是绝对不会松口了,于是也不多留。
去餐厅的路上,拉姆想了一会儿,到底是在某个路口打灯掉头,绕路去买了个蛋糕。
卡尔一直很爱吃这家店,但拉姆从不告诉他在哪,每次都把包装袋提前丢掉。
在包厢里和意面干瞪眼的卡尔心神不宁地发现哪怕是好吃的东西也没办法让他打起精神。拉姆微笑着带着蛋糕进来,拆掉丝带打开塑料罩时,他确实在这一瞬感到了一点点慰藉和食欲——好久没吃过了。
但这样的感觉也只是转瞬即逝的,下一秒,他就只是垂着睫毛冷淡看着它了,觉得奶油仿佛在闪烁金属一样的光泽。
“我不要。”卡尔把盖子阖上,蛋糕推开。
“怎么了?”拉姆也不气,边脱外套挂起来,边笑着说:“在谁那里受了气,冲着我发来了。”
卡尔很刺地说:“和别人没关系,我本来就不稀罕一个蛋糕,多少年了连在哪买的都不愿意告诉我,你有什么意思。我才不是为了吃一口东西才找你。”
“好,我误会我们karli了。”拉姆拉开椅子,坐到他对面:“那是什么事?”
没有事。
卡尔只是情绪太坏了,而且是慌张的那种坏,这种慌张让他甚至没办法回到家里去,没办法正常地进行生活。
他不想承认自己在这种时候想和拉姆说话,仿佛是一种求助,他只愿意承认自己是想找个人发泄愤怒。
“把股份还你。”卡尔从包里掏出一叠纸张,看起来像早就打印过的,他已签了字。
拉姆轻轻吸了一口气:“别胡闹,karli。”
“你凭什么说我是胡闹。”
拉姆越是这样,卡尔越觉得好受了一些:
“退役也好,还给你也好,都不是胡闹。给你,我不在乎,全都还给你。”
他恨不得把纸砸到拉姆的脸上去,这是卡尔想象中最有攻击性的动作,但他没有这么做,因为这个动作不光有攻击性,还有侮辱性,而卡尔本能地不想侮辱拉姆……他就只是,只是想把憋闷的情绪全发泄出去。
拉姆不接,但卡尔把姿态做成这样,拉姆确实也不能再回避,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
“你生气也好,不开心也罢,总得告诉我一个原因,karli,也许我可以帮你的忙……”
“你到底为什么要装不知道?”
卡尔觉得这就是拉姆伤他最深的地方:
“你什么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