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了就是不想踢点球!这半小时继续玩命!
里皮甚至扯下两个中后场球员,摆出了史无前例的四前锋阵型,要轰轰烈烈轰到底了。
最擅长防守的球队反而是这届世界杯中和德国队打对攻打得最疯最凶的一支,让世界都为之震撼了。
双方已经彻底混乱了,根本没有中场可言,就是足球从一个门前到另一个门前,不断互相攻击,在短短半小时里,又各自创造了多次机会。卡尔的伤势处理好了,止疼喷雾一下去,人也就没那么要死要活了,他赶紧要回到场边去。
他坚信他们会拖到点球大战,而后再次拿下。
甚至就在这半小时里终结对手。
场边的球迷仿佛也是这样确信的,整个威斯特法|伦在燃烧,黑黄红的浪潮翻滚,蓝色近乎不可见。
但他们最终输掉了。就在最后三分钟内。
先是皮尔洛开出角球,格罗索打进,这是比赛第118分钟时发生的事。
全队的心态已被这个让人绝望的绝杀球逼到快疯了,更绝望的是,仅仅一分钟后,队友拉开防守球员注意,皮耶罗站在著名的“皮耶罗区域”内,以他标志性的射门,2:0,彻底终结了比赛。
几乎是在他进球有效的哨声响起后没几秒,表示比赛结束的哨声就也响起了。
如果光看比分的话,人们没准要以为是意大利轻松取胜德国队,谁知道他们付出了多少呢?
卡尔当时感觉自己忽然被放进了冰窟窿里,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就连他的伤,也变得无知无觉起来。
其实直到弗林斯被禁赛的那个夜晚,直到他们战胜阿根廷的夜晚,他才真正对自己在做什么,对世界杯有了实感——在此之前,这一切都像夏令营,像一场神奇的梦境。
他甚至经常会忘记自己就像小时候在电视里看的球星一样站上赛场、为国争光了,当他在夕阳金闪闪、道路两旁望不到尽头的人群也金闪闪的傍晚,忽然意识到他的人生里再也不会经历这样的18岁的傍晚,经历一场主场世界杯时,他已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感受它了。
意大利人在狂欢。
威斯特法|伦处处是泪水,像下雨了一样。
已经7月5日了,世界杯把夏天都破坏了。明明夏天还热闹着,可因为世界杯快结束了,大家就情不自禁地要觉得,夏天也结束了。
剩下的日子不是夏日,而只是高温的、无聊的、枯燥的、焦黄的蝉鸣日罢了。
在这样的时刻,其实卡尔在内心深处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局。但他站了起来,假装自己接受了,反而去安慰起了助教、教练、队友,拥抱他们,擦掉他们的眼泪——
因为他知道他们很愧疚。
而他自己靠着受伤,不仅逃脱了这种愧疚,还把它施加到了每一个人头上,让他们觉得连18岁的卡尔都奋斗到了最后,他们却还是输掉了比赛这件事,卡尔感到很愧疚。
他原谅每一个队友,他知道他们真的尽力了,就同他一样。
只是意大利人也尽力了。
大家各凭本事,仅此而已。
“别躲我。”他拦住巴拉克,长久地拥抱他:“我只是想赢,但我不怪大家,我也不会怪你,我爱你。”
这是他第一次同巴拉克说我爱你。说出这句话竟然不是在对方大杀四方进球带队拿下胜利时,不是在告白时,不是在他们伴着海浪在融融月色下亲吻时,不是在他被*到哭泣着得到orgasm时,而是在他们无缘决赛时,这一切多么古怪。
巴拉克想不出自己更狼狈,更失落,更黯淡,更没用的样子——这次他甚至连决赛都没进,这算什么呢?
但卡尔却从没这么自然过。
他觉得自己很卑劣,在这样的时刻,他才不怯于去诉说自己的爱。
在对方失落时、没能做那个盖世英雄时,他才不害怕自己的爱被当成虚假的、夸大的、盲目的。
但巴拉克流下泪,紧紧拥抱卡尔。
比起和阿根廷,双方赛后的气氛还行,德国人实在是太难过了,意大利人也没再折腾他们,都相当有礼貌地换球衣。
胳膊被绷带固定起来的卡尔被他们薅了一通,准确来说主要是被布冯薅了一通,他像啄木鸟一样往卡尔的脸上邦邦就是亲,搞得身陷青春疼痛剧场的卡尔都有点出戏了,他像一个被亲懵的小猫一样满脸都写着我不干净了,到头来甚至是皮尔洛不忍心地解救了他。
散场后舆论的纷纷扰扰他完全不想看了,他不关心自己会如何出现在电视新闻,报纸头条里,不关心爸爸,妈妈,妹妹,朋友,甚至不关心队友了,他的脑子好像是一片空白,内心一片异样的平静,白茫茫的,什么都没有。
他被带走去拍片,只是很细微的骨裂,消肿化瘀遏制住发炎就行了,绷带吊着,如果情况好的话他甚至可以参加季军赛。
他唯一的问题就是没有力气说话,好像只是保持眼睛睁着和听懂人话就用尽全部力气了。
回到基地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倒头睡去。因为受伤了,而且输掉比赛后根本不急着回柏林备战下一场了,第二天早上没人硬喊他起床。
卡尔是在中午十二点多醒来的,热烈的阳光就连厚实的窗帘都挡不住,偷跑两丝进来。他孤单单地躺在床上,直到这一刻,想到他们不会前往奥林匹克竞技场,不会进决赛,永远都不会了,他终于大哭了起来。
即使以后还有机会,也不会是属于他们的主场,不再是布满迷迭香的夏天和18岁的卡尔了。
再也不会是身边这些队友了。
好苦啊!人生好残酷啊!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呜咽了一会儿,就这样哭完后,才终于能感觉到自己回到了现实的生活中,回到了人间,才终于感觉到渴,感觉到饿。打开房门,他的早餐放在门边的小推车上,上面放着小纸条,写着:
“辛苦了,小英雄。”
今日已不用再控制饮食,这像什么哄小孩的餐桌一般,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糕点,什么好吃、什么热量高,就紧着什么来。
而且还要几个重复的,像是别人从早餐桌上给他带来放这儿的,比如布丁,他一看就觉得是拉姆替他拿了,一挪开果然下面果然也压着撕下来的一小截餐巾纸,把拉姆的字都变得歪歪扭扭了:
“多吃一点。”
好苦啊!为什么我们不能赢球啊!
卡尔又哭了一会儿,一边哭一边把点心吃完了,差点没噎到自己。
拜仁方面有工作人员连夜飞到了柏林,要亲自问询清楚卡尔的伤势,架势仿佛是要和DFB拼命,就差呐喊出天杀的电饭煲我们家子卡本来新新的,出门前是拉着行李箱笑的,现在怎么就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