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胆量,如今事后,难免有?些后怕。
萧元琮坐在马车中,敞开的?车门?正对着城楼上?的?那个方向。
他知道从?宏后怕,心中也的?确对从?宏有?不满之意,但越是如此,反而越不能处置此人。
他忍下复杂的?情绪,遥遥冲城楼上?拱了拱手,见从?宏立刻躬身行礼,方重新坐回去,示意内监驾车离开。
王保随侍一旁,犹豫地问:“殿下可还要回城阳侯府?”
萧元琮凝眉,淡淡道:“去齐公府上?。”
-
城外的?官道上?,萧琰策马奔驰,片刻不敢休息。
一路行出十余里,路边又陆续有?几波提早潜出城外的?府兵追随而来。
队伍越来越庞大,从?一开始的?十几人,到方才的?百余名,再?到现下的?三千人,他们也从?方才的?手无寸铁,只有?两柄配刀,变成个个全副武装的?样?子,驰骋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俨然一支训练有?素,随时能上?阵杀敌的?精兵队伍。
“都提起精神,中途不得松懈!”萧琰大喝一声,立刻得到所有?将?士的?齐声应答。
“是!”
那如虹的?气势,在旷野一般的?黄土地上?,似能震天撼地。
吴国都城广陵,距京都二千余里路,他们的?良马日行三百里,这一路,无论如何也要六七日才能赶到。
选为府兵的?,也多是富户,乃至贵族之子,从?小陪伴萧琰居于?京都,供养精良,不比世家子差,但面对两千里的?漫漫长路,与即将?到来的?日夜兼程,甚至是未来难料生死的?坎坷前路,没有?一个人说一个“不”字,更没一个人露出不满或是彷徨的?神色。
那是十多年来培养出的?默契。
若说东宫的?羽林卫,是太子交给最信赖的?靳昭,一点一点训练、培养出来的?,那么吴王府兵,便是萧琰不假他人之手,亲手带出来的?亲卫。
与太子碍于?身份,受制礼法不同,他从?来不在乎这些,喜欢待在军中,便从?小与这些侍卫们一道,日夜操练,但凡有?空,便是同吃同住,与他们之间,早已像手足一般,知根知底,毫无嫌隙。
今日的?一切,他虽未能预料,但这么多年的?争斗下,也早就明白了,最终定要有?个你死我活的?结局,太子看似仁义,实?则根本不可能放过他,不可能容忍他这样?一个抢走父皇疼爱二十年的?弟弟还有?命做个闲散藩王。
既要你死我活,他少不得提前谋算。
母后与舅父选错了拼死一搏的时机,他阻止不了,于?是,在端午之前,在看到太子面对母后在父皇面前搬弄是非,竟当真露出“破绽”的样?子时,他犹豫再?三,还是回了延英殿,向父皇请下了这一道用来最后保命的圣旨。
在端午到来前的?十日里,他又让这些府兵们着便服,扮作商人、农户等,分批自不同的?城门?出城,同时,一点点将?兵器运出去——这也颇费了一番功夫,毕竟京中有?管制,刀枪又格外惹眼,每回只能捎带几样?,或藏在马车底下,或埋在粮食堆里,往来许多次,才将?供三千人用的?兵器带出去。
“”殿下,”离他最近的?亲卫上?前来,将?队伍尾端才传来的消息报上来,“没有?追兵,他们似乎放弃了。”
萧琰扯了扯嘴角,俨然早料到如此:“他们不敢追,太子畏惧人言,怕那些曾经?拥护他的?文臣们,看到他已经?掌权,却还是不顾人伦亲情,要诛杀手足的样子。”
那名亲卫闻言,暂时放下心来,但因?还记着萧琰才交代过,这一路上?不得松懈,也绝不提议中途歇息,很快便又朝后去些,关注其他弟兄们的情况,随时来报。
萧琰的?脑海里则在迅速盘算接下来的?局面。
兄弟二十载,虽自小便有?隔阂防备,但早都摸透了对方的?秉性。他这样?直接离京前往广陵,京都必然如临大敌,不光太子要夜不能寐,那群跟从?在其身后的?文臣们,定然也日夜忧心。
毕竟,他的?封国吴地,实?在是整个大周,除了京畿一带外,最为富庶的?地方,不但每年上?缴粮税占了全国的?两成,更应有?尽有?,铁矿、冶炼、木材,便是要铸造兵器,也不在话下。
唯一的?不足,便是吴地几乎没有?常驻大军。
此处并非偏远边地,虽临东海,但大周数十年来,海域皆算平稳,无甚侵扰之患,是以吴地各郡县,只有?如许州那般的?折冲府,甚至其规制皆属下等,每府不过八百人,数地加起来,也不过同他这三千府兵差不多。
说起来,这个封地,虽是父皇千挑万选,才定下的?,是对他的?偏爱,但实?则也是
父皇向那些文臣的?妥协——这样?一个地方,富庶有?余,要真正操练出一支所向披靡的?大军,却需要很久,在这期间,一旦有?异动,朝廷便可率先以谋反之名派兵镇压。
朝臣们的?心思?可想而知,他这个藩王尾大不掉,自然就该削藩,缩封地、裁属臣、减供养,不予他参与吴地军政事务之权,便不会?再?管他,至少,如齐慎这样?忠心耿直的?良臣会?这样?做。
不过,太子肯定不甘心。
所以,他入广陵后,要做的?,便是于?王府中闭门?,不染当?地事务,表面做个闲散亲王,让太子不敢明目张胆下手。
然后,便是等待一个机会?,重回京都,一举翻盘。
-
齐慎在正厅中见了萧元琮。
“殿下,”他已老迈,即便府中下人一刻不敢耽误就来报了太子微服驾临的?消息,他也还是过了近一刻的?工夫,才来到厅堂上?,“老臣罪过,让殿下久等。”
“老师快快请起,万勿多礼。”萧元琮赶紧起身,亲自将?他扶起,待他坐下,才重回榻上?,一番礼节,与先时的?师生之礼并无区别。
不过,齐慎却从?他的?细微反应里,察觉出他的?心神不宁。
“殿下如今虽仍是太子,却已与从?前大大不同,老臣心中有?数。”他虽数十年来如一日地坚持着文人风骨,却也是知情识趣的?人。
从?前的?太子地位不稳,需要他这个股肱老臣在旁扶持,如今已掌大权,只差最后一个头衔,自也不再?需要他在前面开路,他合该将?从?前的?态度改一改。
“殿下此刻驾临,老臣斗胆猜测,定非为闲情逸致,难道,是吴王已经?离京?”
萧元琮面上?没有?显露,心中却想起早先在延英殿外,齐慎曾问他要如何处置,照齐慎的?意思?,当?由他出面,明路上?将?萧琰留在京都,他并未听从?,想要私下处理,现下却让人跑了。
“不错,”他垂下眼,承认道,“二弟手中还握有?父皇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