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出宫看孩子?,她们都能理解,也觉得是顶要紧的事。
眼下正?是申时二刻,云英想了想,到底没再耽误,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便去了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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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中,萧元琮难得有?半日闲暇。
自秦逸舟走后,他便独自站在正?殿东面的一方锦鲤池边,手里托着一只金钵,里头盛满红红绿绿的鱼食。
碧清的池水波光荡漾,一尾尾金红橙艳的鱼儿?争先恐后地游至他的脚边,伸着脑袋探至水面,争抢着才被撒下的鱼食。
起起伏伏的水波间,那一尾尾斜朝上?方的锦鲤,便像是一个个仰视祈求的人一般。
池子?的另一边,有?一小群鱼儿?还未发现此处的鱼食,照旧悠然?地游荡。
萧元琮移去几步,甚至懒得走到鱼群旁,便在一处鱼儿?少?的地方停下,随手丢了一把进去。登时,原本还在游荡的鱼儿?们便嗅到了味儿?,迅速掉过头,你争我夺地游过来。
都是被豢养的蠢物,从不知自己觅食,给什么便吃什么,没意思得很。
他瞧了片刻,只觉索然?无味,托着金钵的那只手略一抬起,便有?内侍快步上?前接过。
屋檐下,余嬷嬷从殿中出来,回道:“殿下,穆娘子?来了。”
萧元琮目光一动,原本平淡的唇角终于有了一丝弧度。
“可要让穆娘子过来?”
他转过身来,望着树下山石间的淙淙清泉,答非所问:“浴汤可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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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英在正?殿外等了好?一会儿?,余嬷嬷才重?新?出来,面无表情道:“穆娘子?,请进来吧。”
她走在前面,却将人带着绕了几个弯,直拐去了东面的一间屋外。
同别处木框纸糊不同,这间屋的窗扉皆是绿琉璃,金灿灿的日光映在琉璃间,散出五彩的光泽。
“殿下还在沐浴,”余嬷嬷转过身,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着云英,“你现下进去伺候吧。”
说完,便将那掩着的门朝两边打?开。
浓浓的水汽登时扑面而来,让人的眼前登时变得有?些模糊,脸脑袋也跟着混沌起来。
云英站在原地,忽然?觉得余嬷嬷方才的目光仿佛有?些熟悉。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背后又是熟悉的一阵推力?,将她推入了那云腾雾绕的地方。
屋门在身后轻轻阖上?,将外头仍算明亮的光挡去大半,屋里顿时昏暗下来。
待适应了屋内的光,云英才看清这间浴房的陈设。
的确比小皇孙的那一间宽敞许多,门边是一排只高及她胸前的琉璃折屏,屏风两边是高矮错落的架子?,搁着铜盆、巾帕、衣物等。
屋子?是半敞开的,正?对着门的另一边,是两扇能完全打?开的门,此刻便敞着,屋外是一处延伸出去的木台,一丈见方,左右两边是竹编的围栏,正?面则是一人多高的灌木丛,想来午后雨天,坐在木台上?听雨,亦是一桩乐事。
而在屋子?的正?中央,水汽最浓郁处,正?是绿菱口中那容下五六人也不拥挤的汤泉池子?。
偌大的池子?以汉白?玉雕刻而成,此刻已?住满热腾腾的泉水,萧元琮就在那方池中。
浓雾之中,他背对着屋门的方向,靠在池沿上?,衣裳自是脱去了,头顶的发却仍束得好?好?的,发间的玉簪在水汽的萦绕下,闪着莹润的光泽。
而再往下,露于池沿之上?的身子?自然?是光裸着的。
云英不敢多看,只余光瞥过,便迅速低下头,丝毫不敢逾越。
“奴婢见过殿下。”她在屏风外行礼,“殿下,奴婢有?事想求殿下应允。”
池中的人动了动,引起细微的水波声,却没接她的话,更没回首来瞧她,只说:“你靠近些,到孤身边回话。”
云英迟疑着,不想靠近。
“云英?”萧元琮又唤了一声,这一次,语气仿佛多了一丝细微的不快。
云英入宫数月,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他的不快。
想到先前在半道上?他的疏离与?冷淡,她心中七上?八下,生怕他这一分不快,便将那一月才一次的出宫的机会重?新?收回去。
“殿下,”她赶紧小步走到池边,在他身后两步的地方跪下,“奴婢想求殿下恩准,在行宫期间,仍能每月出宫一次,探望阿猊。”
说话时,她双手支在衣裙的边缘,眼睛始终落在地上?,不敢看他。
萧元琮“唔”一声,仍旧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替孤拿一条巾帕来。”
巾帕在琉璃屏边的架子?上?,云英应声起来,拿了一条干燥的巾帕捧在手里,回到方才的地方重?新?跪下。
水中传来波澜声,萧元琮原本沉在水中的胳膊抬起一只,带着一片水渍,朝云英捧在手中的巾帕伸来。
水滴落在洁白?的汉白?玉池沿上?,发出几下轻微的啪嗒声,手指触到巾帕,指尖的水亦很快将巾帕沾湿。
原本干燥蓬松的巾帕立即塌下去一小片,隔着这一小片薄薄的布料,二人的手有?片刻交错。
云英只觉朝上?托着的手心里,好?似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湿热中带着细微的痒,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小虫子?,顺着手心钻进骨血里,飞快地爬过心口,又爬至后背。
大约是浴房中水汽过甚,令她感到胸口发闷,抬着的双臂也忍不住轻颤。
她感到自己的触觉过分敏感,只得悄悄咬住下唇,努力?低着头,等着巾帕一拿走,便赶紧放下双手,却没发现原本背对着自己的萧元琮,已?经扭过头来,无声地看着她的神情。
他拿巾帕的动作有?些慢,在指尖隔着布料划过她的手心,即将离开时,忽然?开口。
“孤有?意给靳昭作媒,今日已?命人向珠儿?传话,要她出面,邀些京中与?靳昭年岁相当的娘子?,后日午后一同到北望门外的小球坊中游玩、骑马,难得珠儿?与?你亲近,到时你也一道去吧。”
听到“作媒”二字,云英心口一颤,脑袋也有?些发懵
好?半晌才应一声“是”。
巾帕被拿走,布料的一角从眼前掠过时,直接撩到了眼睛里,极短的一下,却让她眼前一酸,紧紧闭上?,原本要放下撑在身前的双手失了方向,也触到了汉白?玉的池边,可那一处恰好?被汤泉打?湿了,手掌一压下去,便是朝前一滑。
前面便是注满了水的池子?,她本就是半躬身跪着的姿势,这般一滑,竟是整个人脑袋朝下,扑通一声,栽进水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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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春殿外的山道上?,靳昭信步而来。
自抵达行宫后,他便忙着安排羽林卫此番随行的侍卫们。
此地年年要来,众人都熟悉每一处巡视、站岗的地方,不过,今年年初,行宫外围稍作过一番修缮,有?几处哨所变动,他做事谨慎负责,每一处都亲自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