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场面开始陷入失控。
面对十多?名满脸肃杀的侍卫,萧琰毫不犹豫,赤手空拳地迎上最先冲到面前的一人?。
他也是从小习武,一身蛮力的年轻郎君,身手不输军中侍卫,再加上身为皇子,自有一股压人?的气势,让对方下意识感到胆寒,不过?须臾之间,便被砸中门面,紧接着?,脑袋晕眩的同时,已被抽了配刀。
一如当初,他在撷芳阁中,当众拔出禁卫军的配刀,直接斩杀了武澍桉一般。
萧崇寿跌坐在榻上,看着?已然无法收拾的局面,强忍着?头痛欲裂的感觉,开口想要让禁卫军阻止眼?下的混乱。
可是,还没等他发出声?音,萧元琮已经站到他的面前,自高?处垂眼?看下来,沉声?道:“父皇莫急,儿臣定会将奸佞拿下。”
金色的阳光照下来,将他的身影投下一道阴影,恰好压在天子的头顶,挡住大半视线。
萧崇寿仰头瞪着?他,像是被扼住了咽喉一般,心?头忽然一片惊骇。
而郑皇后听到他这一句话,再看向?儿子时,却猛地惊醒了。
她的儿子,若再与禁军和羽林卫起?了冲突,这一次,还有谁能保住他?
她张了张嘴,没有出声?,而是直接朝旁边走出两步,从萧琰的身后绕了出来。
侍卫们?一见她出来,一时也不围着?萧琰了,立刻转变方向?,一拥而上。
郑皇后大步后退,仓惶间,华贵繁复的裙裾变成了负担,一不小心?,脚跟便踩到一截布料,整个人?无法控制地朝着?一侧倒去。
她本就?已退到石阶的边缘,此刻整个人?一倒,便是从石阶上直接滚了下去。
巨大的冲力让她猛地撞上高?台边缘的汉白玉扶栏,上身收拢不住,朝外一探,又带着?整个身子翻出栏外。
整整十丈高?的砖石筑起?的高?台,扶栏之外,再无依托。
第110章搜寻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郑皇后被一身华美的衣袍包裹着,从高处跌落下来?,曾经沉重而?精致的首饰,甚至是她的整个身躯,自空中?坠落时,都变得像羽毛一样,毫无重量。
“母后!”
萧琰第一个反应过来?,丢下手中?的长刀,三步并作五步,俯身趴到扶栏上,震惊地看着母亲飞快坠落下去的身影。
她的面庞还朝着上方,视线正正与他相对?,就在那须臾的时间里,那双与他有几分神似的眼睛里,还闪着微弱的光芒,被浓烈口脂仔细涂抹过的红唇微微张合,似乎在对?他说:“你快走吧!”
这是她最后的嘱咐。
紧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砰地一声。
那具血肉之躯,就那样砸在了山石之间的坡地上,又被衣袍包裹着,滚滚而?下,最终倒在一块凸起的嶙峋巨石边。
她的手脚与脖颈已在滚动之际扭成触目惊心的角度,素来?保养极佳的脸庞、双手,也已满是伤痕,鲜血自破损的衣袍四周汩汩沁出,那惨烈的景象,看得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淑儿!”
一声嘶哑而?苍老的呼唤自背后传来?,那是郑皇后的闺名。
萧琰一手紧扒着栏杆,猛地回转过身,就看到原本坐着的父亲不知何时已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正瞪大?那一双浑浊的眼睛,满是惊恐哀恸地从高处俯瞰着高台之下的一切。
他一时说不出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
他痛恨母亲的自作主?张、跋扈狠毒,总是为之头痛不已。他也知道,自己?和母亲这么多年来?拥有的一切,都源自于父亲的格外偏爱。
可是,他心中?还明白,今日?的一切,也与父亲一直以来?的“优柔寡断”脱不了干系。
他的父亲,厌恶长子萧元琮,也不光因为那是与自己?不够亲近的秦氏所生的孩子,更?不止因为郑皇后拈酸吃醋的缘故,最重要的,是他们父子两个太过相像。
他们都是靠着文臣推崇的“正统”而?稳坐如?今的位置,以至于不论做什么,总是处处掣肘,不得不顾及那些?臣子们的想法。
杀不能杀,罚不能罚,连娶个自己?喜欢的女人,还要看臣子们的脸色。
其实他心里明白,若当?真更?强势些?,一意孤行,臣子们也会拿他没办法。
偏偏他除了情爱,也同时看重臣子们眼中?的自己?,想要样样兼顾,十全十美,便只有被动的份儿。
过得如?此?窝囊,又何必要当?天子?
如?今,人都已自高处坠下,死?了。
年迈的皇帝仍旧站在被众人簇拥的高处,目光流转之间,忽而?对?上幼子那被揭开束缚的,带着兽性和怒气的眼睛。
他张了张嘴,只觉一股混杂着哀恸与恐惧的浊气自胸腔间直冲而?上,顺着喉管猛然涌出。
噗的一声,浓稠的鲜血自口中?喷出,再滴滴嗒嗒自唇角、下颚落下,登时染红了赤黄的天子常服。
老迈的身子晃了晃,终是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父皇!”
“陛下!”
一声声惊呼中?,众人七手八脚涌上前去,想要查看萧崇寿的情况。
在人群涌上来?的那一刹那,云英赶紧抱着怀里的阿溶向后退开,避过众人的推搡,等在角落中?站定后,又立即抬头,看向方才萧琰所在的那一处扶栏。
空空荡荡,早不见人影。
被无数人拥在中?心的萧元琮好不容易与两名内侍一起,将?不省人事的萧崇寿扶到榻上躺下,再费力地转过身去,这才发现萧琰已趁着方才那片刻的混乱悄悄离开了。
他不禁闭了闭眼,心中?一阵懊恼。萧琰是皇子,方才除了持刀与羽林卫对?峙了片刻,并无其他过错,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时无法直接下令捉拿。
“殿下,圣上忽然吐血晕倒,还是赶紧回宫,请太医为其诊治吧!”一名臣子开口建议。
这是眼下臣子们心中?最要紧的事情。
萧元琮也不好耽搁,只能点头,立刻吩咐起驾回宫,同时,还不忘命人将?郑居濂扣住,容后交三司会审。
趁无人发现时,他
才悄悄给刘述递了个眼色,示意其私下搜寻萧琰的踪迹。
他使不动天子禁卫,手中?能用?的,也暂时只有羽林卫而?已。
来?时浩浩荡荡,一派喜气的队伍,再回去时,已是人心惶惶,气氛压抑。
云英好不容易将阿溶哄得止了哭,慢慢阖上双眼睡去,这才将?其交给丹佩和绿菱。
她胳膊上那三道伤口的血已止住了,方才微有些翻开的皮肉已被凝固的血迹填实,迟来?的痛感却一阵比一阵剧烈。
不必她主?动提,绿菱已经赶紧提醒:“云英,你还是快先?回府吧,好好在府中?歇着,别磕碰到伤口,宫里……只怕还要一阵乱呢。”
都是在宫廷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