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间可以往后倒流五分钟的话,伊丽莎白一定会在塞勒斯特让她离开的时候二话不说就掉头就走,而不是为了所谓的爱与和平硬着头皮留下来,然后眼睁睁看着塞勒斯特的思维如脱缰野马一样,又是关心她的感情生活,又是心血来潮说要给
她举办婚礼。
伊丽莎白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了她父亲的意图,所以才想要以让她和克劳德快点结婚来彻底打消对方的这个胆大包天的念头。
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塞勒斯特是真的对举办婚礼这件事十分感兴趣。
是因为自己不幸福,所以才想要见证别人的幸福吗?
在伊丽莎白神情恍惚,明显一脸为难的时候,一向洞察一切的青年君王像是睁眼瞎一般毫无所觉,甚至还自顾自的尽说些让她想死的话。
“这个月还有七天才结束,准备一场婚礼绰绰有余。地点就在月亮宫吧,就在我当年加冕的宫殿旁边。”
“至于要宴请的宾客,干脆把王城上下所有排的上号的贵族都叫来,还有神殿和神学院的人......”
“真为你们感到高兴,有这么多人能来见证你们的幸福。”
塞勒斯特不是一个多话的人,相反的,因为常年饱受火种的折磨,他性格喜怒无常,寡言少语,除了莱昂之外鲜少和人说这么多话。
若是交谈的内容是别的什么,伊丽莎白或许会感到受宠若惊,现在她只觉得字字扎心。
谁要这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人过来见证她的幸福啊?她好不容易和克劳德解除婚姻,结果你现在一脚又把她给踹了回去,这是幸福吗?她能幸福吗?
伊丽莎白觉得不能这样,虽然现在改口就是欺君之罪,但等到了后面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只会更糟。
她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陛下,其实我和克劳德已经解......”
“陛下。”
伊丽莎白坦白的话刚说到一半,身穿银白盔甲的骑士走了进来,在得到塞勒斯特的示意后上前与他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
她离塞勒斯特很远,隐约听到了几个字,具体内容没有听清。
塞勒斯特的神情在听到骑士的话后肉眼可见的变得烦躁起来。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他说着随意披了件藏青色外袍就要出去,路过伊丽莎白的时候停了下,说道:“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先回去,或者去王宫附近逛逛也行。”
和先前刚听她说一句就毫不留情赶她走相比,这一次的逐客令要温和许多。
伊丽莎白很犹豫,她很想要离开,可又想要等对方回来把自己和克劳德已经解除婚约的事情如实相告。
这样纠结着纠结着,之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反而缩着时间越来越弱,置身于塞勒斯特的宫殿中,即使人离开了这里的压迫感也依旧可怖,让她喘不过气来。
在这样的情形下,伊丽莎白耳边不断回响起她父亲德鲁伊公爵的恶魔低语。
[孩子,你是不是很奇怪当年陛下明明可以在神明庇护下顺利加冕,为什么还要干出那样的事情?因为他不信任神,他只相信自己,他认为其他势力也有借助神明之力把他拉下王座的可能。毕竟这年头谁还没有个信仰的神明不是?所以他与其
猜疑谁居心叵测,包藏祸心,干脆直接一刀切了。]
[我就在现场,当初幸好我们家族谁都没有站,可即使如此也差点在他失控之时死在他的剑下。太可怕了,太阳宫上下全是血和尸体,不,是整个王宫都血流成河,那个金色的王座染着血,就和他的头发一样,我现在看到他的头发都会不由得
想起当年的惨状。]
[我们的陛下最讨厌的就是欺骗和背叛,所以记住孩子,一定不要骗他,一丝一毫都不要有,更不要抱有侥幸,他的那双眼睛能够看穿你的一切谎言,包括你的灵魂。]
[欺骗他会是什么下场?你不会想知道的孩子。]
伊丽莎白越想越害怕,也越发坐立难安。
她走出了宫殿,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后才感觉自己终于又重新活了过来。
伊丽莎白没有勇气再面对塞勒斯特了,明明是克劳德解除的婚约,要如实告知的也应该是希尔顿叔叔他们来告知,为什么要为难她这块小饼干?
她就装对解除婚约的事情毫不知情,等到希尔顿叔叔得知消息的时候再来告诉塞勒斯特他们早就解除婚约了就好。
这样她不会因为欺君之罪受到惩罚,也能解除婚约。
对,就这样干。
伊丽莎白这么一想,浑身一下子轻松多了,也渐渐有了在王宫闲逛的兴致。
最近正值春日,王宫到处入眼所见都是名贵漂亮的花团锦簇,伊丽莎白也没有什么目的地,就随意沿着有花的地方一直逛,直到走到了莲花池。
她起初并没有太在意,只是随意往池子那边扫了一眼,然后就猝不及防和一双水蓝色的眼眸对上了。
那是一双美到人一眼失神的眼眸,温柔而纯净,望过去的瞬间便再难移开。
而在伊丽莎白沦陷在这抹无与伦比的水蓝之中的时候,那边的你也在看到伊丽莎白的霎那间愣在了原地。
就这样你们两人四目相对了很久,双方都没有人先移开视线。
她是看呆了,你是单纯愣住了。
最先发现你的异常的是守在不远处的骑士,骑士顺着你的视线看去,这才瞧见了伊丽莎白。
“德鲁伊小姐安。”
骑士朝着伊丽莎白恭敬地行了一个骑士礼,他们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
她眨了眨眼睛,慢吞吞从你身上挪开,问道:“她是谁?”
两个骑士对视了一眼,互相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为难。
因为他们不知道关于你的身份未得塞勒斯特允许,能不能透露给除了莱昂之外的人。
伊丽莎白皱了皱眉,正要出声斥责,突然听到那边“噗通”一声,是你故意用鱼尾拍打水面发出的声音。
莲花池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伊丽莎白的注意,你如玉的手臂趴在青白玉石围成的岸边,眉眼弯弯看着她。
“你好,陆地的小姐。我叫爱丽儿,如你所见我是一条人鱼。”
你一边介绍着自己,一边又摆动了下尾巴,蓝色的尾巴在日光下闪闪发光,比宝石还要璨然夺目。
然后你又歪头对一旁的骑士说道:“我一个人太无聊了,能让那位小姐过来陪我聊会儿天吗?当然,前提是她愿意的话。”
伊丽莎白高兴地朝着你喊道:“我当然愿意!”
“是陛下允许我在王宫四处走动的,他并没有说我不能来这里。”
听到这话,两个骑士才让开让伊丽莎白过去。
伊丽莎白傲娇地冷哼了声,然后提着裙子小跑着往你这边过来了。
在旁人看来伊丽莎白对一个刚认识的人这般热情实在让人匪夷所思,但这却在你意料之中,你了解伊丽莎白,对方和你一样是个颜控。
你现在这具身体的颜值这么高,她自然想要过来跟你贴贴。
能在王宫见到伊丽莎白这个熟人你也很高兴,这两天厄克斯一直沉睡着,你唯一能说话的人就是塞勒斯特。
而且和塞勒斯特说话是一件极为死脑细胞的事情,因为怕暴露身份,你回答他是每一个字都要斟酌斟酌再斟酌,每次和他交谈结束后你都觉得像是跑了几十公里马拉松那么身心俱疲,累得要死。
现在伊丽莎白来了,你紧绷的神经总算能放松一些了。
伊丽莎白先前跑过来的时候还是十分迫不及待的,可越靠近你她脚步就越慢,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吓到你似的。
“你好,你叫爱丽儿是吗?真是个美丽的名字,和你一样美丽。你叫我伊丽莎白就好。”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盯着你的脸,目光比塞勒斯特的体温还要炽热,可并不像后者那样给人以压迫感。
“伊丽莎白。”
你这样唤她,很正常的一个语气,温和中带着一点礼貌的客气。
你拿捏住对初见的人的度,只是人鱼的嗓音太得天独厚,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却被你念的有些暧昧的缱绻。
伊丽莎白的脸一下子红了,夸奖的话又脱口而出,“你的声音真好听,是我听过的人的声音里最好听的。”
被少女这样夸赞你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之前在第一次和伊丽莎白见面的时候嘴里一直不停蹦彩虹屁的那个人是你,现在却变成了伊丽莎白。
她说完之后意识到自己从刚才开始说的都是一些显而易见的废话,好在你依旧笑盈盈的,没有一点不悦。
伊丽莎白松了口气,斟酌了下道:“能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我不是不欢迎你的意思,只是这里是王宫,而你是人鱼......”
“伊丽莎白,放轻松,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不用和我解释那么多。”
你回答道:“我来到这里是一场意外,当时我遇到了危险,情急之下使用了传送魔法,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个莲花池里面了。也幸好陛下心善,在知道了我的难处后收留了我。”
你回答的十分简洁,那些编造的夺位追杀的情节你并没有同伊丽莎白说,可这番话在她听来却足够让人震惊了。
谁心善?谁收留了她?
塞勒斯特?
伊丽莎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是疼的,真的,那就更惊悚了。
“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
“啊没,没什么。”
伊丽莎白又将目光落在你的脸上,毫无疑问这是一张让人一眼惊艳,一见钟情的脸,如果图色的话,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塞勒斯特那样一个暴戾冷漠的人,能收留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哦不,人鱼,十有**是看上对方了。
你大约能猜到伊丽莎白在想什么,毕竟她一向把事情都表现在脸上。
你没有解释什么,问道:“那你呢?你来找陛下是有什么事吗?”
伊丽莎白有些吞吞吐吐,“没什么,就是普通的请安罢了。”
她不好说她是来帮塞勒斯特缓解病情的,一来这透露了王的情况,二来对方明显看不上她的那点儿三脚猫功夫。
见伊丽莎白不愿意说,你也歇了继续打探这件事的心思,转而想要问问她外面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比如神殿的情况。
你一想到那对双生神此时一个两个都对你恨之入骨你就头疼,生怕他们在外面找不到你会直接地毯式搜索往王宫里跑。
毕竟谁叫王宫是王城上下唯一不被神力覆盖的地方呢?
你用尾巴拨动了下水面,装作漫不经心道:“伊丽莎白小姐是神职人员吧,你一靠近我就感知到了你身上好像有神力波动。”
伊丽莎白有些惊讶你的敏锐,“是的,我是神学院的学生,等来年如果通过考核的话我就可以正式成为一名神职人员,进入神殿侍奉神明了。”
“你太谦虚了,以你的神力强度你肯定能通过,甚至没准还能成为圣女呢。”
你话锋一转,道:“不过要是通过圣女考核的话可能有些困难,我不是怀疑你的实力,而是我并没有在王宫感知到神明的气息,我想你的神明应该暂时还没有回归神位,那样就很难来对你考验和赐福了。”
回归神位的意思就是回归神像。
神像是神明除却化身之外神降到现世的另一种媒介。
人鱼的感知力十分强大,一滴血滴入大海,他们也能精准捕捉到其方位,因此伊丽莎白并不惊讶你能感知到神明的气息。
“你还不知道吧,王宫是有结界的,这个结界我不知道是谁布下的,总之在几百年前帝国建立之初就存在了,为的就是分割王权和神权,两者独立存在,互不干涉。所以你在王宫自然感知不到神明的气息啦。”
伊丽莎白仔细同你解释了一番后,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惆怅了起来。
“但是你还真说对了,神明的确还没回归神位。不光是神明,圣子圣女也都不知所踪。”
你捂着嘴惊讶道:“怎么会?”
洛迦和泽西尔是同生同源的神明,洛迦没有回归神位意味着泽西尔也不能回去。
太好了,这说明不光是王宫,王宫外你也是安全的。
这是这些天以来你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你兀自窃喜着,面上却安慰道:“别担心伊丽莎白,他们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伊丽莎白虽然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但一条人鱼放着好好的海阔天空不待着,传送万里来到了这一方小池子里寻求庇护,可见你也十分的不容易。
而你自己的处境都如此不好了,反而还这样温柔地安慰她,伊丽莎白感动得眼眶都要红了。
不行,她也得帮帮你。
于是她抓住你的手,凑近你耳边神秘兮兮对你说道:“爱丽儿,能冒昧问你一个问题吗?你对陛下......有那方面的想法吗?”
怕你这条天真纯洁的小人鱼不懂,她用两根手指碰了碰。
“就是,这种想法。”
你的脸一下子红了,忙摇头否认:“没有,没有的事,我只把他当收留我的恩人。”
伊丽莎白听后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尽管你这样说了,可一想到塞勒斯特那张脸她还是不大放心。
伊丽莎白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那件事告诉你。
“爱丽儿,你是个善良美丽的好姑娘,你值得最好的人。陛下他不是你的良配,你不知道在王宫里,除了你,还有一位......”
你一下子警觉了,“除我之外还有别的人鱼?”
“不是人鱼,是公主。”
她压低声音对你说道:“精灵族的公主。”
“刚才我去面见陛下的时候就隐约听到骑士跟他说什么公主的字眼,具体什么事我没听听清,然后他二话不说就去隔壁行宫了。”
伊丽莎白后面还说了什么你已经听不进去了,脑子里全部都是塞勒斯特之前有事情要处理,结果是撇下你去找别的女人了。
“啊,聊着聊着怎么这么晚了,抱歉爱丽儿,我得回去了,之后我得空还会再来看你的。”
你挂着甜美的笑容和她挥手告别,等到她转身的下一秒,你立刻变如脸。
你这么不爽倒不是因为吃醋嫉妒,你又不喜欢塞勒斯特,只是你穿的是乙女游戏,乙女游戏的男主最基本上要求就是要守男德。
这个男德不光包括身洁,心也要洁。一旦攻略对象不洁的话系统就会判定你攻略失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系统还是如此安静如鸡,这说明塞勒斯特并不喜欢那个精灵公主,但是他们此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容易擦枪走火,到时候身不洁了你
也完蛋。
不行,趁着系统还没传来噩耗之前,你得赶紧去现场看看,如果真发生什么你也好及时制止。
要过去的话就得先上岸,受如今身份限制你不能离开水里超过半小时,不然的话就会原形毕露。
半个小时,这也太赶了。
好在你通过系统查看了下塞勒斯特所处的行宫位置,距离你这边并不远,跑过去的话大概十分钟,来回也有余。
来得及。
这样想着你一个鲤鱼扑腾就上了岸。
刚一上岸,你的鱼尾上的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褪去,然后慢慢分化成了两条白皙修长的腿。
但并不是赤/裸的,还变出了一条浅蓝色的长裙遮掩。
这是在使用身份卡的时候你就知道的信息,不然你也不敢就这么堂而皇之上岸。
两个骑士看到你突然上岸吓了一跳,急忙上前询问。
“爱丽儿公主,你不用特意上来,有什么需要吩咐我们去做就好......”
“我有事要见陛下。”
时间紧急,你撂下这句话弯腰从他们两人之间钻过,拔腿就跑。
塞勒斯特并没有限制你的行动,两个骑士并没有阻拦你,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也跟了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你拿《海的女儿》的故事来编造自己的经历,身份卡的设定也随之有了变动,还是人鱼公主身份卡本身就是如此,你发现你每走一步就跟踩在刀刃上一样疼。
要是早知道会这么痛,你就......算了,天大地大回家最大,你肯定还是会咬牙上的。
你忍着痛以你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塞勒斯特所在的行宫,行宫外面守着的依旧是隶属于青年的专属骑士团的骑士。
骑士听到动静原本还一脸戒备准备拔剑,可一见到是你后立刻收了动作。
“公主殿......下?”
那个“下”还没说完,你就跟一缕风似的跑进行宫了。
身后的骑士不敢像你这样胆大包天,无昭入殿,在宫门的时候就紧急刹住了。
你进去行宫之后疼得实在跑不动了,缓了口气提着裙子艰难走了几步,然后“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动静从里面传来。
你眼皮一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同时收敛了气息,小碎步朝动静传来的地方挪动。
然后就近藏在一根柱子后面,鱼鱼祟祟地探头往里面看。
塞勒斯特不知怎么阴沉着脸站在床边,地上的有瓷碗的碎片和溅落的黑褐色的液体。
空气中草药味浓烈,不难猜出那是药。
再往上看去,床上躺着一个面容苍白,却极其美丽的女人。
她有着一头长而柔顺的金发,宛若绸缎般披散在她的肩头,一对精灵耳拨开发丝,白皙如雪,清晰可见。
她也有一双和克劳德一样的蓝色眼睛,忧郁的,哀愁的,像雨又像雾。
这样一个美若天仙的病美人,看一眼都我见犹怜,偏偏塞勒斯特没有一点怜香惜玉。
似乎早就料到会摔碎药碗一般,桌子上还放着一碗冒着热气,一闻就苦没边的药。
塞勒斯特端着那碗药,走过去把床上的人直接抓着头发拽了起来,强行把药怼着她的嘴边灌了进去。
“想死?我允许了吗?”
他的动作粗暴,语气也没好到哪儿去,咬牙切齿威胁道:“你最好给我搞清楚一点,在你被送到王宫的那一天起你的命就不属于你,我警告你,你下次要是再做出拒绝喝药这种蠢事,我就把你的脸给一刀一刀划花。”
“毕竟那个人最喜欢你这张脸了,不是吗?”
一直没如何粗鲁对待的女人听到塞勒斯特要划花她的脸后面露惊恐,剩下的没灌完的药他也不需要继续灌了,她自己就乖乖端着喝完了。
塞勒斯特看到她这副样子扯了扯嘴角,神情满是轻蔑和厌恶。
看到他这样子你就放心了,他那么讨厌这个精灵公主,哪怕共处一个屋檐下也百分百不会发生什么不和谐的事情。
你正准备偷偷离开,但想起刚才你闯进来的时候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塞勒斯特事后必然会知道你来过。
这么想着你没再收敛气息,转身折返。
“谁!”
塞勒斯特猛地往外看去,只瞧见了一截水蓝色的裙角从柱子后面滑过。
他不知怎么心下一慌,想也没想就追了出去。
你看到他追上来后装作被吓得一个趔趄没站稳摔倒在地,好在要摔个狗吃屎之前塞勒斯特先一步从后面环住了你的腰。
青年的怀抱滚烫,你像是被揪住后脖颈的猫一下子不敢乱动了。
塞勒斯特感受到手中温软后也愣住了,这和之前扣住你的手腕吓唬你的时候不同,腰间的细腻触感让他觉得陌生又奇怪。
本就灼热的掌心隐隐有了升温的趋势。
他似被烫到了般把你放开,结果手刚一撤离,整个身子的承重点又全部回到了脚上,刀刃般的疼痛再次传来,你脸色煞白,忍不住呻吟出声。
“怎么了,脚崴了?”
塞勒斯特皱了皱眉,正想要让你把鞋子脱下他看看,然而低头就瞥见了一抹雪色。
你是光着脚的。
你的脚小巧白皙,足弓也漂亮,塞勒斯特没忍住多看了一眼,然后他发现了异常。
你的脚趾蜷缩,脚背绷直,还泛着不正常的红。
你脚踝并没有明显的红肿,可你却疼得比崴脚了还要厉害。
“是之前被追杀的时候受的伤?”
你摇了摇头,闷闷道:“我们人鱼上岸都是这样的,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很疼。”
从这个角度塞勒斯特能看到你眼角隐隐泛红,说话的声音也带着点儿哽咽。
他沉默了一瞬,问道:“既然那么痛干什么要上来?“
你咬着嘴唇,语气委屈:“你答应我的,你说要来陪我吃饭的。”
塞勒斯特想起自己当时离开前的确说过这话,他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这么较真。
“......所以你是没等到我,专程上来找我的?”
你点头,然后鼓了鼓腮帮赌气道:“我要是早知道上岸这么痛我就不找你了。”
莱昂之前跟他说人鱼的脑子是鱼脑子,他们想事情是一根筋,不会转弯的,他们不会分辨别人的话是随口一说还是真心承诺。
塞勒斯特当时听的时候没什么太大感觉,现在他突然有些明白了。
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欺骗也好,假意也罢,你都会当真。
你见他许久不说话,以为自己傻白甜演过了,想着要不要收一收的时候,下一秒,你感到天旋地转,回过神来你发现自己已经被塞勒斯特抱起来了。
“我抱你回去。”
这正是你希望的。
你装作慌乱无措的样子,想要让他把你放下去,可又觉得走路实在太疼,最终只好红着脸小声说了句谢谢。
之后你就不再说话了。
塞勒斯特却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什么时候到的,又看到了多少?
最终他却只问了一句:“......害怕吗?”
你愣了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你害怕我吗?
你想起当时塞勒斯特阴鸷的神情缩了缩脖子,如实回答:“有一点。”
塞勒斯特抱着你的手臂骤然绷紧了一瞬,很快又放松下来。
你当做什么也没觉察,继续道:“不过你也是为她好,她不吃药,你担心她才会那样生气,强行给她灌药。”
“况且你刚才那副样子虽然很凶很吓人,但是我其实更希望看到那样的你。”
你说着仰着头看他,弯了下眉眼。
“陛下,你知道吗?你和我相处的时候虽然很温柔,但我总觉得你好像戴着一层假面,当然,毕竟我和你才认识嘛,人总是会对陌生人更加疏离一些,这很正常。可你对那位精灵族的小姐却很,怎么说呢?真性情?”
“你在面对她的时候可以毫无负担地展露你的坏脾气,不用伪装,做最真实的自己。这对于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王而言是很困难的事情,可你却可以在她面前这样无所顾忌。”
你捧着红扑扑的脸,眼睛亮晶晶的,半羡慕半感慨道:“陛下,你一定很信任她,很喜欢她吧。”
塞勒斯特的神情从一开始听到你说希望看到他那副样子的时候的错愕,到后面的沉郁。
更是在听到你一番分析猛如虎,最终得出的结论竟然是他喜欢那女人后给气笑了。
你看他笑了,以为是自己猜中了,脸上的笑容更甚。
“那你和她成婚的时候一定要叫我哦,到时候我会为你们献歌,为你们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塞勒斯特看着你眼中满溢的憧憬和喜悦,突然想起了自己也生出了带你亲眼见证克劳德和伊丽莎白的幸福的恶劣念头。
他这样做不是为了满足你的愿望,只是单纯的出于一种隐秘的报复,想要你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另娶她人而痛苦,想要撕开你强颜欢笑的假面。
讽刺的是现在回旋镖插在了塞勒斯特身上,更讽刺的是和他的阴暗不同,你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在为他祝福。
塞勒斯特觉得心头像是被重锤猛砸了一下,喉咙干涩得生疼。
“我和她不是......”
还没反应过来,话已经脱口而出,可在对上你的眼睛的时候,他猛地止住了话头。
没必要解释,解释是示弱,是在意。
好在他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