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陈蝉衣嘴上这么说,后来还是灰溜溜和李潇回京城了。
起因是因为舒羡之。
陈蝉衣怀孕之后胃口特别好,好得出奇,她这个体质真是旁人没得比,吃什么都觉得香,不挑食,也不孕吐。原本还消瘦的身材,怀孕之后倒是被喂胖了一大圈。
对于这件事,最高兴的其实是李潇。
他审美并不极端,觉得小姑娘有点肉挺好的,抱着软乎,心里面也踏实。可惜偏偏她先前思虑过重,身体瘦纤细,他那段时间抱着都觉得硌手了。
好不容易被他养胖了点,李潇弯唇,心里有很隐晦的成就感。
他就喜欢养姑娘。
不过毕竟不是自家的姑娘,话语权不在他这。
眼看着小姑娘越来越“胖”,整个儿都变得柔软可爱,舒羡之看不过去了,他知道给陈蝉衣说没用,就单独找李潇:“以后盯着她,不许给她吃那么多。”
李潇笑着,原本没当回事。
结果舒羡之说:“我可提醒你了,胎大难生,孕中万一血糖血脂高了,对身体更加不好,你可别光惯着,不放在心上。”
李潇唇边笑意凝了凝,片刻后沉声道:“我明白的。”
之后他额外注意小姑娘的饮食,托人请教了好多,其实家里舒羡之调理身体就很有一手,不过他的食谱真的都太健康了,没半点油腻辛辣,清淡得不行。
陈蝉衣吃过一次就撂下筷子,那晚回去抱着他撒娇:“没胃口,太清淡了不想吃嘛。”
当时李潇还不知道会有那么严重,她说什么他都依,摸摸她微润的发:“好,不吃那种不好吃的。
现在他心里有了数,这男人极其有原则,决定的事情很难再动摇。舒家一连几天桌子上都换成家常菜,陈蝉衣眼巴巴地举着筷子,半点想吃的意思都没有。
她再接着他撒娇:“不好吃,不想吃嘛。”
李潇却不答应了。
“不可以,小宝。”男人望着她,漆黑的眸子透出不由分说,“之前吃得太荤腥了,要清淡点。“
“可是清淡的不想吃,吃不下嘛。”
李潇半点不退:“就先吃个几天,偶尔再吃辣的。”
她比谁都知道他,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是改变不了。这件事没得商量,陈蝉衣气哼哼锤了他一下,小声抱怨:“坏人,还说最爱我,饭都不给吃,坏人!”
李潇笑笑没说什么,攥住她锤在身上的小手亲了亲。
她因为闹脾气,晚饭都没好好吃,他就去楼下弄了点饭菜上楼来,还有碗鱼汤:“我喂你。”
说实话,这样一个男人好声好气哄人,是个姑娘都受不了。陈蝉衣虽然还是有点气,但是心情好一半了。
她嚼着青菜,蔫哒哒靠在他肩上:“不要吃菜。”
李潇笑道:“你不是小羊吗?小羊就是要吃菜啊,哪家小羊吃肉的?”
她沉默一会,接受了这个设定:“好吧。”
可是胃口这个东西,之前都被惯得娇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回去的,陈蝉衣到了晚上很习惯就饿了,想吃甜品,想吃冰箱里的小蛋糕。
他不敢给她吃,舒羡之三令五申,不让吃甜品不让吃甜品,况且通常白天她自己会偷偷吃一块,晚上他就不会允许了。
李潇把她塞被子里:“准备睡觉了宝宝,小蛋糕明天再吃吧。”
陈蝉衣挣扎着探出张小脸,小心翼翼摸了摸肚子:“可是明天你又有理由不让我吃了。”
李潇温声道:“不会的,明天肯定能吃到小蛋糕。你看,现在不早了,都快要十二点,不睡觉的话,真的不会困吗宝宝?”
她心里失落,感叹他这个性格,固执起来谁也改变不了,也挺气人的。陈蝉衣翻个身:“气都气醒了,还睡什么呀。”
房间里安安静静,李潇挨着她睡下:“明天出去玩?去音乐台喂鸽子好不好?”
她不理不睬。
“那待在家里?之前做的那个小熊小兔游戏,我更了新的主线,要不要玩?”
还是不讲话。
他无奈:“月月。”
月月本人非常不高兴:“我要小蛋糕。”
李潇叹口气,眉眼垂下,看不清表情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就是惊讶,他们感情稳定,他都已经不相信还有什么能影响了,没想到,最后影响的,居然是一块小蛋糕。
被子一卷,陈蝉衣没设防,“啊”地短促惊叫一声。
他把她卷起来往楼下走:“吃,现在就去吃。”说完看她明显亮晶晶的眼睛。
李潇莞尔:“不许不理我。”
舒羡之说得一点没错,他低声下气多了,再好的姑娘都难免骄纵,陈蝉衣算是很会心疼人的了,也难免有了小脾气。
反正不如她的意,她就习惯性威胁他,说不和他说话。
冰箱里小蛋糕是李潇上午才买的,买了两块,她其实今天吃过一块了,舒羡之也说不准再吃了。
可是剩下的味道是抹茶,她喜欢抹茶。
楼下没有人,静悄悄的,李潇开了冰箱门,正扭头想找个盘子,把蛋糕拿出来。
楼梯口响起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你们不睡觉,在这块干什么呢?”
陈蝉衣吓了一跳,立刻转身:“外公!”
舒羡之刚下楼就看见这两个小夫妻,跟做贼一样,就开了盏厨房灯,在这黑漆麻乌翻东西。
气氛静了静,老爷子不免一声冷笑:“豁哟,我还说你能乖呢,敢情白天都是装样子,大晚上在这找食吃呢。”
陈蝉衣紧张兮兮捏着睡裙边,细长的眉头微蹙,抿抿唇,想半天都找不出借口。
纠结半晌,忽然小手拍拍李潇:“说你呢,你大晚上不睡觉吃东西,我都说不能吃不能吃,你偏不听。”
她说得怪义愤填膺的,李潇端着蛋糕,望望舒羡之,再望望她,倒是没反驳:“嗯。”
舒羡之又不是傻子,冷哼:“喔,敢情是他想吃,不是你想?”
她乖巧道:“是呀,我,我都很听话的。”
老爷子从善如流,望着李潇:“也行吧,男人本来胃口就不细巧,既然想吃蛋糕,就吃吧,我正好跟你说说话。”
舒羡之老神在在,往餐厅一坐,下巴微扬看着面面相觑的两人:“还站着不累?过来坐啊。”
陈蝉衣不情不愿抱着肚子,拖开椅子坐下了。
她和李潇并排,舒羡之就坐对面。李潇将盘子放在桌上,就没动过,舒羡之笑眯眯说:“别拘着啊,想吃就吃。”
李潇一愣,唇勉强抬了抬:“不了,和长辈说话吃东西,这样不太好。”
“这有什么的,你知道我们舒家不在乎这个的,再说了,每天吃饭难道不讲话的?还在乎你这点??吃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李潇骑虎难下。
他再看陈蝉衣一眼,小姑娘委屈巴巴盯着他,满眼都是水汪汪的泪。
“你看她干嘛,你吃你的。”
李潇没奈何,拿起勺子挖了一口。
他感觉好像听到旁边小姑娘心碎掉了。
再后面,舒羡之就一直留在餐厅和李潇说话。老爷子上了年纪,语调慢,讲一句话能拖好久。
李潇不嗜甜,这抹茶蛋糕,原本就是小姑娘喜欢的,他实在吃不惯,一边听老爷子念叨,还要分神吞咽,也是遭罪。
偏偏老爷子还不放过他。
舒羡之多聪明的人,早就看出来了,不点破而已,但是他哪能放任自流?
他紧盯着李潇把蛋糕一口一口吃见底,扯扯这个,说说那个,直到看他实在咽不下去,旁边一个姑娘也要哭了。
舒羡之才施施然起身:“嗯,行了,说了这半天了,我也得去睡了。你们也早点睡,年轻人,别熬夜,要爱惜身体。”
李潇放下勺子送他:“您说得是。”
舒羡之上了楼,陈蝉衣盯着桌上狼藉的小蛋糕。
没忍住,“哇”一声哭了:“我的蛋糕!”
李潇失笑,无可奈何,但又觉得她真是可爱极了。他心都软绵绵的,顺势把人抱进怀里哄:“不哭啊。”
“我的蛋糕,我的蛋糕!我的蛋糕没了!”她哭着锤他打他,“你吃一口意思意思算了,你怎么都吃完了!”
他好笑,抹干她眼泪:“我再给你买一个,嗯?刚才外公在这里啊,我哪有办法逃啊。他是见我快要吃到底了,才说上楼休息的呢。”
陈蝉衣哭得鼻尖通红,眼泪晕开在眼角。她当然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可是,可是她的蛋糕被吃完了,她好不开心。
孕期本身脾气就敏感,她哭得真情实感,到最后都变得抽噎起来。
李潇不想惹她哭,掌心贴住她脸颊,接住泪,轻声道:“我现在出门,再去给你买一块好不好?”
可是深夜了,哪家蛋糕店还开着门,况且外面更深露重,这时节又冷。陈蝉衣想了想,垂下眉眼看着他微弯的膝盖,阴天湿寒,李潇最近膝盖又不好了。
其实回到家,已经将养得差不多,只是他沉疴难愈,最后还是会落下一点病根。
平时走路看不出来,到了晚间气温冷下来,会格外明显。
陈蝉衣扁扁嘴:“算了。”她闷闷搂住他脖颈,“不吃就不吃,睡觉了。”
李潇眼睛压住情绪,扯了被子卷好,把她抱上楼。他担心她赌气,自己又看不出来,放到床上后,又仔仔细细问了好多遍。
陈蝉衣始终说不吃。
虽然还是会哼哼两声,但是能看出来,不是心里憋着气。可她的小蛋糕没了,还是伤心。
陈蝉衣很委屈抹眼泪,跟他说:“回京城,明天就回京城!”
这个南京,她是一点也待不下去了!
被子鼓成小包,她说完,贴着他腰线慢慢滑下去,顺着腿根到膝盖,温热的唇瓣亲了亲。
他一愣,眼里慢慢漾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