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計劃被這個插曲打斷,我和秦天都有點頹喪,坐在派出所大門口的椅子上長籲短歎。
工作群已經炸了鍋,同事們紛紛感慨我每次都能帶來新驚喜,主編乾脆發紅包慶祝我成為今年第一個進局子的記者,更氣人的是紅包發出來就被搶完,手氣最好的還是她自己。
好煩啊,辭職算了。
正在思考著轉行是去送外賣還是當公關,劉宏飛終於出現,還帶來那個倒霉的“醫生”。
朝著我和秦天點個頭算打過招呼,醫生直接走進派出所裡,劉宏飛賊兮兮湊過來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實在沒心情說話,白了他一眼,劉宏飛識相地坐到秦天旁邊,兩個人小聲交流起來。等了十幾分鍾,醫生出來說可以走了,招呼著我們上車。
采訪是沒心情采了,本來也不是時效性很強的題,我提議回酒店休整,明天再繼續。
洗過澡去完晦氣,我打開手機習慣性想點外賣,發現這鬼地方並沒有外賣服務,隻好拉了個群,問秦天和劉宏飛要不要一起吃飯。
長樂的餐飲,要麽就是米粉、蓋飯、面條這些快餐,要麽就是亂七八糟的養生藥膳,我們顯然只能選擇前者。坐下吃了兩口,我問劉宏飛醫生為什麽會跟來,這小子把手一攤,說他也不知道。
這頓飯氣氛很差,我垮著個臉,他們兩個也沒說話,回到房間後隻覺得疲憊透頂,我倒床上閉眼就睡過去。
在夢裡睜開眼睛,瞧見黑色的曠野、遠處變幻不定的紅影,我沒有多少意外的感覺,反而直想笑。
命,都是命。
以前做這個夢,從來是腿腳不停地行進,今天我就不想走了,愛誰誰吧,索性一屁股坐到沙礫上,隨手撿根樹枝對著地面寫寫畫畫起來。
寫的全是經典國粹,畫的全是人體器官。
很可惜,小小的叛逆沒能引起任何反應,百無聊賴,我扯開喉嚨唱歌,熬著時間等夢醒。從小到大,我的破鑼嗓子都遠近馳名,聽過的沒幾個還能回憶起原調,垃圾歌配垃圾夢,正好。
不知唱了多久,又感覺到那種充滿壓迫感的凝視洶湧而來,這次似乎還帶著點好奇?
黑色曠野突然扭曲起來,明明坐在原地,我卻清晰知道自己在不斷向變幻的紅色所在處靠近。
我看見了,那紅色是個符號,是個人影,也是段需要解讀的信息,此刻正從眼睛進入我的腦海,鑿刻下屬於它的印記。
我想要順從,也想要逃離,兩種渴求撕扯之際,另一種陌生的力量出現,扯著我的意識不斷後退。
“醒醒。”
睜開眼,醫生笑眯眯站在床邊,手搭在我脖子上,緊緊箍著氣管。見我醒了,他松開手,眼神裡透出股遺憾。
怎麽,是沒掐死我很遺憾嗎?
我捂著脖子一陣咳嗽,好半天才緩過勁,問他怎麽進來的,醫生拉過椅子坐下,掏出張房卡晃了晃,就算是給我的答案。
“大哥,您到底想幹什麽能直說嗎,非當謎語人是吧?”
“不是我不想說,是很多東西你還不能知道。”
更謎語人了,再配上那臉欠揍的笑,如果不是打不過,我高低要讓他改改不好好說話的毛病。
深吸口氣,努力讓心情平靜下來,我決定接著提問,多知道一點算一點。
“是你把我弄來的?”
“是我。”
“把我弄過來的目的是什麽?”
“解決些麻煩,類似白龍村的麻煩。”
“你是什麽人?”
“我叫陳望松,知道我的名字就行,別的不能說。”
很好,和謎語人的溝通取得長足進步,至少知道以後該罵誰了。我又丟出幾個問題,得到的回應都是“不能說”“你不需要知道”,噩夢沒把我整崩潰,這位倒是快了。
“謎語…啊不是,陳望松先生,你大晚上跑我房間裡行凶這個暫且不提,合著我就什麽都不能知道是吧?”
“也不是,我今晚就是來告訴你現在該知道的事。首先,你已經中了毒,是白龍村那條白龍的血,暫時沒有解毒的辦法,只能想辦法延緩發作,至於毒發的後果,白龍村村長的老婆你見過了。”
即使他不說,我也隱約有過這方面的擔心,祭壇上捅死白龍的時候,銀血濺得我全身都是,uukanshu不比咬一口接觸的少,聽見這個擔心被證實,心裡不禁有些沉重。
“第二,你做的那個夢並不完整,也幸好不完整,不然你會變成另一種人形的怪物,也就是白龍村故事裡的異人,到時候,結果不會比毒發好多少。”
好家夥,我身上的定時炸彈原來還不止一顆,正暗自能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跡,陳望松居然又接著開口了。
“第三,就在今天早上,你們三個都中了另一種毒,是陳阿姨不小心下的,她以為那是好東西,實際上那東西只會要人命。”
看這位還要往下說,我真的慌了,甚至想勸他做回謎語人。
“壞消息暫時就這些,接下來是好消息,你身上的前兩個問題暫時處於微妙的平衡狀態,不會立刻爆發,至於陳阿姨給你們下的毒,解藥就在附近的山裡,我可以帶著你們去找,但是…”
他突然就不說了,又是點煙,又是喝水潤嗓子,這王八蛋剛才那麽多話都沒歇過氣,擺明在故意吊我胃口。
“哥,別玩我了,快說吧。”
“但是解藥長在怪物身上,危險性和白龍差不多,去不去你們自己考慮,考慮好了告訴我。”
陳望松拍拍屁股就走,我徹底睡不著了,倒不是擔心危險,拚一把還有活路,什麽都不乾必死無疑,傻子都知道怎麽選。
但怎麽說服秦天和劉宏飛是個問題,他倆沒直接經歷過白龍的事,只怕很難信這麽扯的說法。
最大的問題還是我自己,莫名其妙就中三種“毒”,這運氣也未免也太極端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