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多年前,天降隕石落在附近一座雪山上,奴隸主派了幾個奴隸去找,結果這幾個奴隸都沒回來,他以為奴隸逃跑了,便叫來自己的弟弟,讓弟弟帶著私兵上山捉人。
三天以後,奴隸沒捉回來,奴隸主的弟弟廢了,不僅少隻胳膊,人也變得瘋瘋癲癲,嘴裡不斷喊著“白色,白色。”
在當地習俗裡,黑為尊,白為賤,黑色象征土地與豐收,是貴族階級的代表色,白色則只出現在奴隸身上。看到自己弟弟的慘狀,奴隸主以為奴隸們造了反,當即下令,要集結私兵殺上山去。
誰知怪事接連發生,幾頭被圈養的牲畜被撕得四分五裂,還有不少奴隸在緊閉的囚籠裡消失,奴隸主忙下令,讓私兵們日夜巡邏,可這些事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愈演愈烈,上山的事也由此擱置。
漸漸的,有人私下裡議論,說見到怪物憑空出現,叼走奴隸、襲擊牲畜,奴隸主不信,還把幾個“妖言惑眾”的找了出來,命人拔去舌頭。
直到一天,怪物真的憑空而來叼住奴隸主的愛妾,又化作無形而去,奴隸主才意識到大事不妙,從土司那請來巫師幫忙降伏怪物。巫師說這怪物是天外妖魔,降伏不得,只能往它落下的雪山上獻祭安撫。
按照巫師指點,奴隸主用草藥豢養了批“祭品”,有牲畜,也有奴隸。每三天獻祭次牲畜,十天獻祭次活人,獻祭前要按照特定的儀軌,由奴隸主本人進行祝禱。隨後兩年,怪物再沒在雪山下面出現,奴隸主還以為可以高枕無憂了。
相安無事的日子,在某個雪夜戛然而止。山上突然傳來駭人心魄的嘯叫聲,那怪物又出現在村子裡,一連吃下十幾個人。這回,巫師也沒了辦法,隻讓奴隸主多向神靈祈禱,自求多福。
怪物出沒得越發頻繁,不僅牲畜、奴隸,連奴隸主的私兵、親眷也遭了襲擊。也是在這時,奴隸主弟弟的瘋病終於好些,說出了那日雪山上發生的事。
原來,奴隸主的弟弟帶著私兵上山以後,順著之前奴隸留下的痕跡找到處隕石坑,坑中心有顆晶瑩剔透的“水晶卵”,大如馬車,頂部開著個足夠成人出入的洞。
奴隸主的弟弟讓私兵們試了半天,也沒能把這顆沉重的“水晶卵”抬起,隻好打道回府,準備多找些人手再做嘗試。
下至半途,有私兵說看見個山洞,洞口掛著些布料,奴隸主的弟弟以為之前上山的奴隸躲在洞裡,決定進洞把他們捉回去。
他們沿洞走了很久,始終沒發現奴隸的痕跡,只是聞見越來越濃的血腥味,奴隸主的弟弟在隊伍最末尾,正要下命令退出山洞,忽然聽得前面傳來淒厲大叫。雖不知道發生什麽,他還是立刻轉過身,舉著火把朝洞外狂奔。
身後的慘叫越來越多,空氣裡血腥味溢滿鼻腔,奴隸主的弟弟不敢回頭,拚足力氣瘋跑,不知什麽時候,洞窟裡安靜下來,只有他的腳步聲和喘息聲。
戰戰兢兢一路小跑,奴隸主的弟弟終於看見洞口的光亮,生路就在眼前,正待要加快腳步,他卻忽然覺得脊背發涼。
壯著膽子,奴隸主的弟弟回過脖子瞥了一眼,差點嚇得癱倒在地——在他身後,有個通體慘白、狀似長蛇,又長有四條怪異肉肢的怪物懸於洞頂,長長的脖頸垂在奴隸主弟弟腦後,渾圓大嘴敞開著,滿口尖牙層層疊疊,錐子般透著寒芒的舌頭蓄勢待發。
就在那怪物發起進攻的瞬間,奴隸主弟弟側過身子,把手裡的火把狠狠揮去,這之後的事,他便什麽都記不住了。
自覺走到末路,奴隸主連夜讓弟弟帶著親眷投靠別處,自己仍留下來——離開了土地、奴隸,他什麽都不是,還不如死在怪物嘴下。
奴隸主心灰意冷夜夜笙歌之際,有個穿著黑袍的道士突然造訪,說那怪物是未成道的白龍,還說有辦法保這裡至少百年平安。
聞得此言,奴隸主當即把黑袍道士奉若上賓,說只要能替他解此難,什麽條件都能答應。
黑袍道士提的要求就兩樣:奴隸主一族要世代守著這座山祭祀白龍,以後如果有“夜能視物”的異人來此殺害白龍, uukanshu必須全力阻止。
等奴隸主對天神發過誓,黑袍道人拿著十一根足有人高的長釘上了山,當夜,可怖的尖嘯再次響起,白龍卻沒再出現。待太陽升起,黑袍道人滿身血汙地叩響奴隸主的房門,說了句“此間事了”便拂袖而去。
“現在的白龍村,就是我家先祖舉家遷移以後建起來的。”故事說完,村長滿臉倦意,往煙鍋裡填著煙絲。
這故事聽得我嘖嘖稱奇,消化了片刻,才意識到哪裡不太對,“那個…我說我剛才是摸黑瞎走的,您信嗎?”
這話出口我就後悔了,典型的此地無銀。村長停下手上動作,一雙渾濁的眼睛盯得我心裡發毛。
此時此刻,屋子裡除了村長,剩下都是身強體壯的村民,如果真想弄死我,只怕連喊救命的機會都不會留。
尷尬,非常尷尬,打是打不過,跑也跑不了。硬著膽子和村長大眼瞪小眼僵持半天,他卻突然笑起來,“你這個娃兒有意思,放心,我們不會害你。”
煙絲填好,村長沒再點燃,慢悠悠起身看向窗外,“阿明要回來咯,你等等再走。”
看著他們一個個出門,分散進周圍的屋子裡,我腿腳發軟呆坐在椅子上,隻感覺陣陣後怕,歇了好半天,才勉強能扶著牆站起來。
因著村長的話,我沒敢冒冒失失出門,而是躲在黑暗中,靜靜看著窗外。搖曳的風雪裡,陰森的白光從遠處晃晃悠悠靠近,吉自阿明回來了。
除了燈籠,他的另隻手上似乎也拿著什麽,我眯起眼睛仔細凝神才看清,那是一顆乾枯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