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詩會,直接就是一個小凶,一個大凶?
陸鳴淵心中雖然詫異,但並不意外。
他好不容易才消失在眾人的眼中,變成一個無人關心的隱形人,在這種時候,去詩會上炫技弄詩,確實跟自尋死路沒什麽區別。
他感到意外的是這第二卦,表面拒絕大宴,暗中參加詩會,以匿名震帝京這一條,此舉居然能得到永安帝的青睞。
從側面來看,自己這個便宜父親還沒有對自己徹底死心。
這可不行。
四個卦象或多或少都透露出了一個信息,誰能在帝京詩會中表現優異,極有可能得到永安帝的青睞,隨後奪嫡的機會便能大一分。
而自己只要參加詩會,敢搶了風頭,就會遭到兩個“好哥哥”,也就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猜忌。
這派系之爭,奪嫡之選,主要就是這兩人最有資格爭奪。
大皇子陸長風,一個是皇后之子,朝中支持者極多,文臣武將皆有,也是最有希望成為太子的人選,但是奈何本人卻沒什麽存在感,顯得有些平庸了。
另一個,二皇子陸光景,薛貴妃之子,也不乏支持者,多為前朝老臣,而且在陸鳴淵的印象裡,此人從小名聲的就很好,伶俐聰明,禮數周全,待人謙和有禮,喜怒不形於色,最喜交友,朋黨極多。
門下的幕僚和能人異士也不少,其中不乏道門練氣士,儒廟君子,以及一些其他三教九流之輩。
曾被一位服侍過三位帝王的老臣評價為:有帝王之相。
而自己,僅憑母親和外公,好像力量過於薄弱了一些。
算了,多想無異。
陸鳴淵搖搖頭,不再多想。
還是第一個卦象最為穩妥。
上爻吉卦,表明了是完美卦象,有則必選。
婉拒大宴,對他而言,是最好的選擇,第二個選擇即使能獲得【文士】命格,但這風險也很大,因遭兩人嫉恨,身處險境,那就得不償失了。
“雲卿,這大宴我就不去了。”陸鳴淵對著陸雲卿的眼睛,目光無比認真道。
“為何?”
陸雲卿愣住了,神情不解的問道。
陸鳴淵嘿嘿一笑:“你也不是不知道為兄,向來不是一個雅人,風塵煙柳之地才是我最向往之地,這諸國大宴,場合過於鄭重正式,待著渾身不自在。”
“再說了,我戴罪之身,無顏面再見父皇。”
陸雲卿沒想到他會拒絕,苦口婆心勸說道:“六哥,我都幫你把路鋪好了,你只要能參加詩會,我就將提前做好的詩篇交給伱,到時候定能驚豔眾人,父皇一高興,萬一能網開一面,說不定能將六哥你放出去呢?”
啊?
陸鳴淵懵逼了。
還有這種操作的?
他不由心中苦笑,不知該欣慰還是無奈。
不過對方總歸是為了自己好,這一點還是很讓他感動的。
但我愚蠢的弟弟啊。
奪嫡是沒出路的,安定才是正途。
陸鳴淵歎氣道:“你也說是萬一,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詩作留給你自己吧,你從小就酷愛讀書,是狀元之才,可惜生在了帝王家,不如將這個機會留給你自己,好好讓這些外來小國見識見識我大炎國運,除了武運昌隆,文運也一樣興盛。”
“可是.”
陸雲卿還想再勸,卻被陸鳴淵打斷:
“我沒事的,你也看到了,我在冷宮生活的很自在,鐵打的冷宮,流水的宮女,為兄在這裡過的一樣滋潤。”
陸雲卿見自己勸不動,隻得作罷,他用十分欽佩的目光望著陸鳴淵,感慨道:“看到六哥能如此振作,此行我也算放心了。”
在冷宮待了一個月多,居然還能這麽樂觀,反而如此豁達,這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歷朝歷代,不知有多少帝王妃子,被關入冷宮之後,徹底萎靡不振,從此消極抑鬱,生一場大病,然後變得瘋癲的,都不在少數。
“接下來我也有不少事情要忙,隨後我便去稟告父皇你的決定,所以就先告辭了。”
陸雲卿向陸鳴淵辭行,目光中有些不舍。
“六哥等我,我遲早會將你救出來的!”
臨走前,目光堅定的回頭道。
“好的。”
陸鳴淵只能擠出一個笑容,勉強回復。
一路送陸雲卿到冷宮門口,揮手作別。
不知下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
陸鳴淵沒有多想,只是希望自己這個弟弟不要死在皇位爭奪的旋渦之中,成為政治犧牲品。
剛轉過身,他看到沿途路過值守的禁軍,有一個熟悉面孔。
赫然是一個月之前跪在雪地之中的周憑福。
看來他已經頂過了七日之苦,成功頂罪。
路過的周憑福顯然也是看到了陸鳴淵,眼眸中滿是意外,中途停下,對著陸鳴淵微微一拜,行了一個軍禮。
陸鳴淵身負「識人」,能看到對方的神情之中隱藏的感激。
以及一股深深的善意。
陸鳴淵也沒有多想,微微頷首。
一切不在無言之中。
一禮之後,周憑福回到隊伍,繼續在宮中巡查。
隨後陸鳴淵便回到了清燭殿,沒有太過在意這個小插曲。
也不知道日後會形成多大的一股力量。
清燭殿。
油燈微黃,窗外的月光投射在大殿的各個角落,分外寂寥。
陸鳴淵躺在床上,眼前出現了數行文字。
【卦成,大吉。】
【獲取凡白命格-武夫,煉化度50%】
【凡白命相(武夫):赳赳武夫,公侯乾城,山河萬裡屍百萬,國祚永固需武全,區區武夫,向武之心,赤可呈天。】
【解鎖命格特質-赤心(初級)】
「赤心(初級):一心一意,堅韌不拔,修行武道的進度增長一倍。」
陸鳴淵眼前一亮,面上大喜,心中充滿火熱。
這個命格真是太適合他了!
大助力,絕對是大助力。
他正愁武道修行提高的太慢,結果剛好有「武夫」命格的加持,絕對能讓他的修行速度更上一層樓!
說不定這個月就能突破到洗髓境了!
陸鳴淵心中很是振奮。
“殿下,該洗漱歇息了。”
紫芸端著盛滿熱水的木盆,乖巧的走進屋中,一身紫色宮裙,身材曲線曼妙,充滿魅力,如果不看臉,還真是一個大美人。
“哦,好。”
陸鳴淵在冷宮的一個月,也是漸漸的習慣了被人服侍的感覺。
只需伸腿,就有人幫你洗腳。
陸鳴淵目光向下挪移,不經意看到了紫芸的衣服領口,有什麽東西纏繞,類似於繃帶的東西。
“你胸口綁了什麽?”
他直接問道。
紫芸看了一眼自己的領口,臉頰微紅道:“是束胸布。”
“你還裹胸?”
陸鳴淵詫異道。
紫芸點頭道:“是的,如果不裹,行動起來不方便,習武之時,宮裡的老人都是這樣教的。”
陸鳴淵深知束胸對人的危害有多大,處於正經的考慮,他認真道:
“我命令你,從今晚開始,不得再裹了。”
紫芸雖然不理解,但還是應了:“遵命。”
洗完腳之後,陸鳴淵就準備睡覺了。
結果發現一旁的紫芸並沒有走,站在床邊,猶豫不決的杵著。
“你還站著幹嘛呢?”
陸鳴淵疑惑道。
紫芸半張素淨嬌美,額頭帶著燒痕的臉上,充滿了糾結,咬唇道:“宮中一直以來還有一項規矩是需要宮女履行的,可是殿下一個月都沒有要求過奴婢做過那種事情,所以奴婢心中總覺得過意不去。”
陸鳴淵第一次聽說還有這樣的規定,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道:“有什麽過意不去,本皇子沒心情。”
聽到這句話,紫芸身子一顫,委屈巴巴道:“我知道殿下覺得我髒,覺得我不好看,始終是五皇子的人,所以一直不肯信任奴婢,但奴婢確實是真心實意跟著殿下,而且五皇子覺得我醜陋,不曾碰過奴婢,奴婢到現在還是完璧身,有手中宮砂為證。”
陸鳴淵眯眯眼睛,「識人」緩緩發動,一眼看出了紫芸的心底真實想法。
“你心底很害怕,但不是在怕我,你在怕什麽?”
“奴婢害怕離開清燭殿,離開殿下。”
紫芸眼眶有些紅了,老實道。
“哈哈哈。”
聞言,陸鳴淵笑了:“你在開玩笑吧?”
可實際上,他將對方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對方並沒有撒謊。
紫芸聲音纖弱道:“奴婢感覺,殿下其實並非像外界說的那樣,外人傳的那般好色好賭,其實私底下是一個極其重情重義的人。”
“什麽叫你感覺,你的感覺有用?”
陸鳴淵面無表情道。
“奴婢知罪。”
紫芸立刻下跪,神情惶恐,連淚珠都不敢擦。
陸鳴淵看著她,沉默不語。
自己居然漏了這樣一個細節。
京城第一紈絝身邊的宮女,居然還是完璧之身,有什麽是比這個更大的破綻的嗎?
失策。
陸鳴淵揉了揉緊皺的眉頭,拍了拍身邊的床榻,對著紫芸道:
“坐過來。”
紫芸老老實實,乖乖巧巧的走了過去,然後將裙擺鋪平再坐下,身上一股賢淑溫柔的氣質顯露無疑。
陸鳴淵端詳著她的面孔,細眉杏眼,膚如白雪,瓜子臉無比嬌媚,紅唇很是濕潤,如此心地善良的一位女子,卻毀了容。
但說實話,她臉上的疤痕也沒想象中的大,從臉頰的右側到額頭的部位,不過半塊巴掌大小,如果看習慣了,其實還好。
可若是第一眼,肯定會被嚇到。
“你的疤痕,從何而來?”
陸鳴淵問道。
紫芸解釋起來:“十六歲那年,為了救宮中失火珍藏的書畫,被大火燒傷。”
“家裡是哪人?做什麽的,為何進宮。”
陸鳴淵繼續詢問。
紫芸眨了眨美目,老實答覆:“南方儋州人,祖上漁夫為業,為了弟弟能讀書,進宮裡能有不少銀子,每個月能寄回家裡。”
陸鳴淵輕輕點頭,算是初步了解了。
是一個為了弟弟,被家裡人賣進宮裡的傻姐姐。
據他所知,大炎每年都會從各地招收大量的宮女和太監。
這些宮女都是消耗品,吃的是青春飯。
如果在宮中沒有什麽進展,混到關鍵位置,每隔十年,二十年都會換掉,老去之後,隨便找一個普通人嫁了,是大多老宮女一生的寫照。
而豪紳貴族,是不會賣女進宮的,要進也是選秀選妃。
只有貧苦百姓,才會賣女兒進宮,換取一筆不菲的銀子。
紫芸鼻尖滿是濃濃的男子氣息,兩人的距離只有幾寸而已,望著眼前俊朗的男子,她感覺到了久違的幸福感。
經歷了一系列殘酷的考驗,她好不容易進入宮中,結果面對的卻是一個殘忍無道的五皇子。
每天面對宮中各種人物,都是抬不起頭來。
可是,自從來到清燭殿之後,這種情況就變了。
清淨的日子居然降臨到了她的頭上。
這讓她不敢置信。
本以為六皇子會跟五皇子一樣,沒想到這麽久過去,讓她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六皇子。
“躺下吧。”
一道磁性十足的聲音響起。
聽到這話,紫芸的睫毛微微顫抖,乖乖照做,發覺身上的衣物逐漸褪去。
“哼,今晚就讓你知道本皇子的厲害!”
吹燈而熄,雪冬之夜一向清冷的清燭殿,今夜反而十分溫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