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追求所有的毁灭,毁灭会让人上瘾,这是人类的本性。
雾岛源司有违本性的活了很多年,他保持着健康、自律、可悲的生活,甚至很少难过,因为悲伤的情绪也是一种自我的毁灭——
如果爱情会让人如此悲痛,那么爱情本身也是一种毁灭。
他哭得脱力,颤栗着、犹豫着从母亲手中接过香烟。
打火机在黑暗中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的生命从此开始像是香烟一样的燃烧,毁灭。
*
及川彻去阿根廷的那天下了雨。
春天的最后一场雨,淅淅沥沥,顺着屋檐如帘一般落下,带着些寒气,仍旧藏着冬天的影子。
雾岛源司因为头疼和思念及川彻,无法从悲伤中自愈,他甚至抽了很多烟,独自在房间里自我毁灭。
“他走了。”母亲走到他房间的门口对他说道,她刚才下楼,掀开窗帘的一角,从窗外看见及川一家送及川彻去机场。
“噢。”
妈妈把他的房门轻轻推开,笑着道:“还好妈妈是一个经常失恋的人,所以凭我的经验,忘记一段感情的方法是开启一段新的感情。”
雾岛源司歪着头看妈妈,她晃晃手中的手机,道:“去牛岛家看电影。”
“……真的可以吗?我很难受。”雾岛源司红肿着眼睛,很憔悴,但依然怀疑地望向她,指了指胸口,虚弱道:“这里很疼。”
雾岛女士眨眨眼,将眼泪憋回去,露出轻松笑容,把雾岛源司拉起来,说道:“相信妈妈啦。”
牛岛若利家是私人电影院,只有二十个豪华座椅,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让雾岛源司觉得很安心。
但也因为是私人影院片源有限,牛岛妈妈拿出了一张光碟,大谈特谈起了导演还来他家做过客,与她非常相熟。
雾岛源司沉默地坐在牛岛若利的身边。
很多记忆浮现,及川彻曾经带他去电影院,只有一次而已,但那时候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再和及川彻看一次电影。
看看电影的及川彻。
电影在播什么他看不懂,只知道拿出手机看着及川彻给他发的信息。
——对话框里的每一句话都能让他听见他的声音。
及川彻让他去教堂,他没有去,因为很害怕,害怕见到他之后会无法拒绝他,和他睡觉,和他发生关系,他觉得如果真的在离别的时候做了,那就再也不能见面了。
因为他分明看见及川彻眼里的绝望,那种他们做了之后,就再也不能见面的绝望,就好像神主遇难前最后的晚餐。
“雾岛……”牛岛若利在身边打断道,“不想看的话,要出去走走吗?”
雾岛源司这才低落地放下手机,最后看了眼电影里超级英雄拯救世界,就和牛岛若利走出去。
外面在下雨,雾岛源司看着落下的雨滴,想了想直接走入了雨幕之中,他已经从毁灭中尝到了甜头,期盼一场超越爱情的毁灭来缓解痛苦。
最好是感冒发烧,总之他第一次渴求那些东西。
牛岛若利回头看见雾岛源司已经站在雨幕里,他惊讶地追上去,给他打上伞,见雨水淋湿他的头发,蜷曲着贴在脸上。
雨下得不大,但是有风。
“不用给我遮。”雾岛源司稍微把雨伞往他那边推了推。
他和及川彻也曾打伞回家,他说身为男朋友应该把雨伞都给他,雾岛源司说我也是你的男朋友,那我该把伞给你,于是他们又创造了一个新的悖论,相互把雨伞推给对方,结果两个人都淋湿了。
雾岛源司推不过牛岛若利。
牛岛道:“我挡风而已。”
“噢。”
牛岛问:“及川现在在哪个俱乐部?”
“去阿根廷了。”雾岛源司重复了这个好多遍,很多人来问他及川彻的下落,好似所有人的觉得他理应知道,实际上他没有比任何人早知道多久。
及川彻什么也不会告诉他。
他真的很讨厌他。
雾岛源司又觉得好累,心里闷闷地疼,又想抽烟了,尼古丁确实有效,能够轻微抚平他的情绪。
牛岛若利点点头,说道:“……这样啊,像他的选择。”
雾岛源司扭过头,看向牛岛若利的眼睛,“你比我了解他……”
“嗯,毕竟我和他初中就认识了,满打满算六年了吧。”牛岛若利继续道:“他很优秀,但他对排球的热爱并不纯粹。”
雾岛源司讶然看向牛岛若利。
“没有什么比他的自尊心更重要,包括排球,包括……你。”牛岛若利丝毫不掩饰口中对及川彻的不屑。
“不必自责,也不必苦闷。”风停了,牛岛若利确实没骗他,将伞稍微立起来了,雨伞很大,完全容纳雾岛源司和牛岛若利,他听见牛岛若利说:“我们和他不是一类人。”
我们?
雾岛源司愣怔,一句我们让他心中开始钝痛,像是结痂的疤痕被锉刀锉开,因为及川彻也说过,他和影山飞雄、牛岛若利才是一样的。
雾岛源司顿了顿,想起之前自己多次说过立花俱乐部更好,更合适他,但及川彻都始终拒绝,笃定的选择AD,他没有被AD拒绝,只是AD提了苛刻的条件。
他想不到是什么条件能让及川彻下定决心去阿根廷。
“你知道吗?”雾岛源司声音颤抖地向他人询问自己恋人及川彻的事情。
“知道。”牛岛若利看不出雾岛源司惊惧的眼神,只是坦然地回道:“AD的条件是让你也加入AD,和他组合,大概这样。”
“……”
*
雾岛源司只来过仙台机场两次,就是那次偷偷买了从新加坡往返的机票,来给及川彻过生日。
好在饭纲掌和牛岛若利的掩护让他近乎胡闹的行为没有被发现。
“谢谢你,牛岛。”雾岛源司关上车门,看向车里的牛岛若利,即将离开的时候又听见牛岛若利道:
“给你个忠告——雾岛,不要冲动,你还有自己的生活,及川彻和你——本不该在一起,你们不合适。”
这并非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他和及川彻并不合适。
雾岛源司停下脚步,背对着他,“我不会跟他走的。”
“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
“……”
雾岛源司冲出停车场,停车场距离航站楼还有段距离,雨还在下,雾岛源司起初还打着伞,很快他嫌自己走得慢,把伞收起来,在雨中奔跑——
时不时有飞机从自己的头顶飞过,雾岛源司的心被揪起来,他无法控制地怀疑其中一辆飞机上就有及川彻。
他将飞往一万八千公里,相差十二个小时的地球的另一半,那里的一切都与日本迥然相反,即使坐飞机要花费整整三十个小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