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
难以言喻的分离感与思念冲垮了他,他第一次知道人竟然会有如此复杂的情绪。
他才刚刚学会去思念一个人。
他几乎是冲进航站楼里,但是走进航站楼他回过神来——眼前人流如织,来来往往的各色的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带着自己的牵挂,奔赴四面八方,任由命运将自己冲垮。
但雾岛源司很迷茫,他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及川彻的航班信息,而且按照提前三小时候机的规定,现在早就——已经过了。
雾岛源司依然不死心,他擦了擦眼睛,将睫毛上的雨水擦掉,看清了机场大厅里的航班信息,屏幕不大航班信息繁忙,缓慢轮过四个版面后又重复,根本没有去往阿根廷的航班。
及川彻可能早就起飞了。
他嘴唇发白,拦住了一个地勤工作人员,吞吞吐吐地询问道:“阿根廷……去阿根廷的航班还在吗?”
“抱歉,先生,仙台最近没有直飞阿根廷的航班哦。”
“啊……”雾岛源司这才反应过来,他甚至都不知道及川彻的飞机从哪里起飞。
“我帮您查一下转机吧……啊,先生你没事吧?”
他突然有点想吐,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肮脏不堪,胃是情绪的器官,他感觉肚子里一阵痉挛,很想吐,他抬手捂住嘴,工作人员想要去扶他,却被他触电般的甩开。
就在工作人员准备呼叫医务人员的时候,突然停下来了——
雾岛源司听见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源司。”
雾岛源司缓缓地转过身,看见及川彻摘下墨镜,站在原地。
他穿着随意,没有行李,墨镜下的眼睛微微有点肿,干涸下嘴唇上贴着薄薄的透明创可贴,他的眼神并不清澈,浮出淡淡血丝,怔怔地看着他。
雾岛源司胃的疼痛徒然澄清,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你怎么还没走?”
“飞机晚点了。”
“我没找到你的航班。”
“我先飞上海,再转机。”
又陷入了沉默,雾岛源司原本想来找他,其实是有很多话要对他说,都是非常非常难听的话,他讨厌他,甚至恨他,但见到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及川彻终于是比他善于调整心态,稍微柔和了一下语气,道:“你怎么——搞得这么脏,脸上都是雨水——”他看到雾岛源司手里的雨伞,缓缓露出点苦涩却骄傲的笑容,“拿着雨伞还不打,就这么急着来见我嘛?”
及川彻从风衣的口袋里掏出手绢,拿出来才发现,这个手绢还是很早以前雾岛源司用来给他擦脸的。
他一直放在家里,和雾岛源司那张入部申请书一起,都被他塞进了去往阿根廷的行李。
及川彻又将手绢塞回去,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消毒纸巾,刚走近雾岛源司,就听见他说:
“……我讨厌你。”
雾岛源司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你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个?”及川彻原本带着点喜悦的脸瞬间落下。
“我以后不会再相信你了……”
及川冷冷道:“然后呢?”
两人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相互僵持着,好像他们不是恋人,而是普天之下最大仇人。
及川彻擅长与人聊天,也擅长和人吵架,他永远是沟通的高手,但他永远不会和雾岛源司沟通。
“你什么也不告诉我,你骗我……及川彻,你是个大笨蛋。”雾岛源司语言支离破碎,近乎崩溃地用能想到的最恶劣的词汇,狠狠地骂他。
雾岛源司往前走了两步,眼泪混合雨水落下来,抓住及川彻的衣领,把他拽的前倾,“你凭什么替我安排一切!你说啊啊!”
及川彻被他弄得愣住,雾岛源司从来没有这么大声的说过话。他从来都是温声细语,最放肆的时候,也就是噘着嘴瞪着他。
他从未这样歇斯底里的样子,及川彻心中浮起复杂的感情,但雾岛源司被水淹没的绿色眼眸还在控诉他——
“为什么不去立花RedFalcons……为什么偏要选择AD?又一意孤行地把AD让我加入说成苛刻的条件——为什么、为什么要丢下我!”
及川彻从破碎的语言里整理出他语言的含义,及川彻嘴唇颤抖,眼睛酸涩,他只是认为雾岛源司不会考虑和他的未来——
“……你喜欢立花RedFalcons?”及川彻沙哑地问道。
雾岛源司抿住唇,泪水像是像是刀子刮过脸庞,“我喜欢和你在立花RedFalcons的日子,那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及川彻愣在原地,雾岛源司确实多次提及过立花RedFalcons,但及川讨厌那里,讨厌那个把布兰科踢走的投资人,讨厌那间小小的公寓——
虽然他们在那里一起做饭,一起相互抚慰接吻,第一次在一起睡觉约会,像世俗里的夫妻一样,但那间公寓又小又窄又脏又吵闹,及川彻不愿意呆在那里,他讨厌那里的一切——除了雾岛源司。
他喜欢的是他在人群之中闪闪发光,被所有人仰视瞩目,肆意发挥超人的天赋,轻易达成自己做不到事情,但双眼只容得下自己,被自己的爱所俘虏。
他不应该委屈自己和及川彻呆在那里——他本该属于东京。
——那个及川彻觉得陌生,但足够繁华的大都会,那里是生养过他的地方。
及川彻曾经一次又一次因为雾岛源司抵达那里,寻找他生活的蛛丝马迹。
他该去选东大——毕业后一边打排球一边做学术——而他会在AD一直打球,他们会一直在东京。
这是及川彻所设想的他们的未来,他自顾自为了这个未来拼命努力。
“谁替我做选择?”雾岛源司冷冷道:“——你吗?!”
及川彻无言以对,这是他第一次在雾岛源司面前无话可说。
“你什么也不告诉,你什么都自己决定——你根本,不爱我!你只爱你自己!”雾岛源司抓住他的衣领哭诉着,重复着,“你根本不爱我,你只爱你自己——”
及川彻张开嘴,嘴唇上的旧伤再度撕裂的疼,他的那些卑微的、不值一提的锋芒,还是锐利的刺穿了他。
疼痛换回了他的思考,他冷笑了一下,承认道:“……是的。”
“难道你——要让我告诉你,别人根本看不起我,我的才能只配做你的附庸,让我承认我在排球上不如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做不到,我和你不是一类人——”
雾岛源司可以坦然面对自己的失败,但坦然面对的人本身就不会失败。
及川彻闭上眼睛,回想起他曾经在一旁听到的他和影山飞雄的对话。
“我和那些曾经孤立你,折磨你,欺负你——嫉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