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此屆春闈出現任何狀況,不論是范閑,亦或是二皇子殿下,皆難脫其責。即便表面上郭尚書會受牽連被革職,然而背後的太子與長公主卻能安然無恙。
他們借此契機,欲令范閑失勢,甚至通過其他手段,阻礙范閑與林婉兒的婚約,從而將內庫財權緊握手中。表面看是春闈之事,實則皆為權力爭鬥……
李承澤頷首:“防備太子,此乃第二個目的,你所言極是。”
范閑卻迷惑不解,一則是收攏天下讀書人之心,二則是防備太子與長公主的算計,殿下難道還有其他意圖?這是他未能察覺的:
“我實難理解,請殿下釋疑。”
李承澤提示道:
“你與賴大人主持春闈,此旨意出自何人?”
“陛下。”
“那你思量一番,陛下如此安排,僅僅是讓我們主持春闈嗎?”
范閑愣了片刻,旋即反應過來,原來是慶帝欲借春闈之手達成其某種目的,這是他未曾看出的,倒是二皇子殿下率先明晰並提點了他:“陛下是要讓我們開罪於人?要讓殿下您與太子爭鬥?”
不僅如此,慶帝意在廢掉您的嶽父,獨掌大權。
“陛下欲行何事,你自行揣測吧。”
李承澤搖頭,點到為止,不再多言。
私下揣度聖意,此等行徑於他人而言乃是砍頭的死罪。
范閑深知此理,未再追問,自行思索。
太子府中。
太子受上百學子敬重叩謝,且受京都百姓敬仰,一行人護送太子馬車回京都的消息,傳入了太子耳中,他的第一反應是驚詫,未曾料到李承澤會使出這般凌厲手段:
“李承澤莫非瘋了?為求功勞,為揚聲名竟不擇手段!”
其手下黑衣人不敢吭聲,只因太子得勢,意味著殿下處於劣勢。關於李承乾與長公主的謀劃,他們僅是執行者,對其中內容知之甚少,難以洞悉皇子博弈的細微之處:
“殿下,那我們應當如何行事?絕不能讓二皇子如此順遂!手下人忠心耿耿,一副欲為太子除去二皇子的模樣。
李承乾內心欣喜,卻仍搖頭問道:
“我令郭錚在禮部籌備之物,是否都已安置妥當?賴明成現今是否仍處於昏迷之態?”
“絕無差錯,一切皆已準備妥當,賴大人仍在昏迷,
春闈開啟之前絕無蘇醒可能。
還請殿下放心。此時手下人呈上一張紙條:“殿下,此乃參與本屆春闈的門生。”
李承乾掃了一眼上面的名字,頗為躊躇,往年春闈塞人乃是約定俗成之事,可此次由范閑主持春闈,再往裡塞人無疑是將脖頸送至他人面前,任人砍殺:
“不妥,此屆春闈讓他們各憑運氣,不可給二皇子可乘之機”手下人試探道:“那我們便這般乾等著?”
李承乾笑著搖頭,“那你未免太低估我了。”他將長公主交予自己的名單取出,上面的官員皆是背叛二殿下轉投其門下之人:“去告知這些官員,讓他們行動起來,給春闈的主考官們送禮,塞名單,怎麽見不得人便怎麽來。”
手下人面露困惑之色:“這樣做豈不是在給二皇子添亂嗎?”
李承乾不悅地瞥了他一眼,最近這家夥問題實在太多了!
“這些人用起來無需心疼,而且他們之前都是二皇子的人,放心便是。再者,我們必須保持往年送禮塞名冊的風氣,鼓動更多的官員參與進來。二皇子不是說要為天下讀書人討回公道嗎?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收場。”
手下黑衣人領命,但在行動之前仍有些遲疑:“可是,如果給二皇子送禮,是否有些不妥,萬一讓陛下察覺了呢?”
“不敢給二皇子送禮,也沒人敢給他施壓,那你們就把禮物和名冊送給范閑不就行了?李承澤作為二皇子能承受的壓力,范閑可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眾人紛紛點頭表示讚同。如果范閑的權勢更大,能夠抵擋百官的怨恨,那麽今天整治郭尚書、為學子出頭的事情,二皇子殿下根本無需親自出面,只需讓手下的范閑去處理即可。
一眾黑衣人恭維道:“殿下真是深謀遠慮,只要我們給范閑施加壓力,只要他敢拒絕京都百官的名單,退回他們的禮物,勢必會引起群臣的憤怒。而大家都知道范閑是替二皇子辦事的,這樣一來,二皇子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沒錯!”李承乾得意地笑了起來,“二皇子還說要為天下讀書人撐腰,要掃除春闈選拔中的舞弊現象。那就讓他去挑戰這些根深蒂固的內幕吧!這可是大家長期以來的遊戲規則,連丞相也參與其中,他憑什麽敢去打破?”
“一旦觸動了大家的利益,他們倆就等著被朝中百官視為敵人吧!”
“哈哈哈……”
……
京都城內出現了一幕奇異的景象,家家戶戶都出門觀看。百姓們看到百位學子護送二皇子回宮,從考場一路吃瓜回來的民眾有了新的談資,他們向所有詢問到底發生什麽事情的人詳細講述著所見所聞。
這樣一來,李承澤的所作所為迅速傳遍了京都。與之前街頭巷尾流傳的春闈舞弊傳言截然不同,今年有二皇子擔保,賴明成與范閑兩位考官上任,他們誓要清除考場上的積弊,為天下讀書人創造一個公平的環境。
這一舉動給那些來自底層的“小鎮做題家”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機遇,極大地振奮了民心,聲勢浩大!
范若若站在范家的家門口,眺望著喧囂的街道和湧動的人群。當她聽到二皇子殿下和哥哥的驚人事跡在百姓之間口口相傳時,內心的喜悅如泉水般湧出:他們潛入考場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反而做出了一番驚人的舉動,讓整個京都都為之轟動!
“看你那高興的小模樣。”范閑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面前。
范若若驚喜地喊道:“哥!你回來了太好了!咱們回府吃飯吧!”
“真的好嗎?”范閑戲謔地問道,“我看你這樣子可不像是真的好,怎麽有點悶悶不樂呢?”
“哥!哼!”范若若羞惱地跺了跺腳,本想陪著哥哥回府的,但現在卻不想理他了。她提起藍色的長裙快步走著,氣鼓鼓地坐在座位上。吃飯的時候也不理范閑了。
范建和柳姨娘看到兄妹倆這一幕也忍俊不禁。若若真是長大了啊,會因為感情和哥哥鬧別扭了。可問題是范若若的思維太獨立自主了,誰也攔不住啊。
范閑隻好用另一種方式來逗她:“喲~不跟哥說話?那我可不跟你說今天春闈考場上發生的事情咯?”話音未落,范若若就換上了一副甜美的笑容,拿起公筷給范閑夾來各種美味佳肴,用膩人的嗓音撒嬌道:“哥~辛苦你啦!來快吃點好吃的!妹妹知道哥哥最喜歡吃紅燒肉了,要不要妹妹喂你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