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老爺!”看門的仆人急匆匆地跑來,氣喘籲籲地稟報,
“門口聚集了許多送禮的官員,他們說想見少爺,有重要事情相商。而且,他們手裡的禮物下面都藏著小紙條!”
范閑和范建交換了一個嚴肅的眼神,剛才還在嬉笑的范若若也立刻收斂了笑容,擔憂地詢問:
哥,他們明知道你和二皇子殿下要一起整治春闈舞弊,卻偏偏在這個時候給我們家送禮,這不是故意為難我們嗎?”
范建點頭讚同女兒的看法:
“之前送禮塞名單的官員並不多,與往年的春闈相比並無異常。
但自從你從二皇子哪裡回來後,來的官員數量激增,這肯定是有人特意安排的……”
柳姨娘在一旁也擔憂地問:
“那現在我們應該怎麽辦呢?是應該迎接他們還是拒絕他們呢?”
范閑皺眉沉思,此時收禮拿名單無疑是在打二皇子殿下的臉,也是在打他自己的臉。
但如果拒絕這些京都百官送來的名單,他就要承受群臣的記恨,說不定哪天就會遭到報復。
“他們不敢把東西送到李承澤府上,所以只能送到我們范府來了。”
范閑決定替二皇子承擔這滿朝文武的怨言。
他吩咐姨娘關上府門,對外宣稱今日不見客。
柳姨娘聞言立刻起身,扭動著曼妙的身姿走出內府,準備去關門謝客。
然而就在這時,她意外地撞見了不知從何處出現的李承澤。
“殿下?您怎麽來了?”柳姨娘驚訝地問道。
“門沒關,我就進來了。”李承澤微笑著解釋道。
柳姨娘恍然大悟,連忙笑著將二皇子殿下迎進家門:“范閑,你看誰來了?”
李承澤向范閑和范建行禮打招呼,並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范建看向柳姨娘:“還不快給殿下準備些水果?”
李承澤謙讓道:“范相,這就不必麻煩了。我說完就走。”
范閑看向李承澤,認真地問道:
“殿下,對於朝中官員送來的禮物和名單,我們是收還是不收呢?如果不收的話,可能會惹怒所有人啊。”
李承澤搖了搖頭:“我們所做的事情是為了破除積弊,讓春闈科舉恢復公正清明。
這必然會觸及他們的利益,破壞官場內部的潛規則,所以引發眾怒也是在所難免的。”
范若若擔憂地皺起了眉頭,小手藏在桌下緊緊地攥著裙擺。
范閑見二皇子如此鎮定自若,心中不禁產生疑惑:“殿下是否已經有了應對的策略呢?”
李承澤點了點頭看向范相:“主持春闈、為天下讀書人爭取公平是眾望所歸的事情。
我早已明白糾察春闈舞弊可能帶來的後果,但即便如此我也會義無反顧地去做。”
同福客棧內,一位姓佟的掌櫃正忙碌地照應著客人們,他們都是些進京參加科舉考試的貧苦學子。
平日裡,這些學子們總是低著頭,情緒低落地埋頭苦讀,但今天,他們卻仿佛換了個人似的,個個精神抖擻,手捧聖賢之書,朗朗上口。
即便到了夜晚,讀書的聲音也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佟掌櫃忙了一整天,沒顧得上聽外面的傳聞。
見到這群學子與往常截然不同的模樣,她忍不住好奇心,找了個坐在角落蹭光讀書的學子,用濃厚的鄉土口音問道:
“我想問一哈,你們怎變得這麽用功嘛?”楊萬裡聽到佟掌櫃的口音,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時,史闡立湊了過來,解釋道:“你還沒聽說今天發生的事情嗎?
我們慶國的二皇子殿下,在春闈考場上狠狠地批評了那個失職的禮部尚書,還為我們這些窮苦學子發聲,要還春闈科舉一個清白!”
佟掌櫃聞言,恍然大悟地“噢”了一聲。
侯季常更是得意洋洋地炫耀道:
“我們還和二皇子殿下同坐一張桌,同飲一壇水呢!
考場裡面的內幕還是我們告訴二皇子殿下的,這般奇異的經歷,回想起來真是如夢似幻呀!”
楊萬裡抬起頭,吐槽道:“你今天跟不下十個人炫耀了詳細經歷,這不是夢,要是夢你早忘了。”
侯季常無言以對,他知道楊萬裡的嘴皮子相當凌厲,常常懟得人啞口無言。
佟掌櫃羨慕地歎息道:
“要是秀才還在就好了,這春闈科舉變得公平,說不定他還能考得更好呢。”說完,她奇怪地離開了。
史闡立挨著楊萬裡坐下,侯季常見狀也湊到史闡立身邊,搶先提議道:
“咱們和二皇子殿下可有著不同尋常的緣分,咱們要不一起去找二皇子殿下再續前緣?”
楊萬裡撇了撇嘴:“你那叫續緣?
你那是想投入人家門下吧?你……”
侯季常知道楊萬裡與他理念不合,便看向史闡立。
史闡立摸了摸腦袋,有些猶豫地說:
“可咱們幾個布衣寒門,哪兒能進得了宮城呀?恐怕是連門都不能靠近,更別提找二皇子了……”
侯季常歎了口氣,心想:要是當時他不怕被發現,曾拿起石子“弑君”
未果後,能勇敢地站在二皇子面前下跪就好了。他一定會跪下來拜二皇子為師,哪怕只是認個乾爹也成啊……
突然,侯季常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誒?如果我們見不到二皇子殿下,那小范大人總是可以見到的吧?
既然有這麽段緣分,那就無論如何不能錯過了。
不管是二皇子還是范閑,總得認一個大人物為師吧?”
史闡立一聽,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好像也不是不行。”
他看向身邊一直埋頭讀書的楊萬裡,“楊兄,你覺得如何?”
楊萬裡一口否決了他們想要一起去找大人物的想法:“不可。
我從未想過通過這種旁門左道投效大人物來確保自己能夠春闈中榜,這樣和那些被我唾棄的舞弊之人有何區別?”
“殿下之前的話,你們都忘了嗎?
他承諾會為我們爭取一份公平!
如果我們抱著尋求一次不公平的念頭去見殿下或是小范大人,那豈不是在給他們臉上抹黑?”
侯季常委婉地辯解道:“我們只是想去見一見小范大人,怎麽說他都是救了我們一命的大恩人,去表達一下感激之情,這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史闡立心裡暗自嘀咕,卻不敢點頭讚同,心想:哥們,你心裡的那點小九九,自己還不清楚嗎?
楊萬裡則毫不避諱地直言道:“春闈考試還沒開始,現在正是我們備考的關鍵時刻。
如果我們在這個時候登門拜訪,那豈不是會讓人誤以為我們成了小范大人和殿下的門生,從而對我們的動機產生懷疑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