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爾格蘭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據她所知,玫瑰城可沒有這種貴族。
較高的聲調從門的另一側傳來:“大人,我哥哥已經在積極和那邊聯絡了,但據說他們那裡戰事也吃緊,恐怕騰不出手來支援我們。”
“他的建議是從妄想地入手,如果可以將那股勢力收攏到我們的麾下,教團在對方心中的地位將會大大提升,獲得支援的難度也會小很多。”
“妄想地……”這是另一個聲音,佩爾格蘭聽得出來,說話的人是一個教區的首席主教,和斯瑞德平級,“但是據阿隆審判長他們傳回的報告,妄想地雖然有不少危險,除了盛產草藥外似乎也沒有其他資源,那裡究竟有什麽重要的?”
“危險可不會憑空誕生,”這是大主教的聲音,“如果沒有任何好處,那些人為什麽要選擇在那種地方定居?”
“尤其是那個叫羅恩的領主,根據阿隆審判長和佩爾格蘭司……主教的匯報,那絕對不可能是傳聞中的難民,倒可能是哪個家族的浪子,畢竟他的姓氏現在都無人知曉。”
“那裡一定是有對大公相當重要的資源,只不過阿隆他們無法獲悉罷了。”
斯瑞德讚同的聲音響了起來:“大人說得沒錯,為了聖戰能夠順利進行,我們應該將妄想地納入計劃之中。我的哥哥在玫瑰城一位新任貴族家中擔任多年的管家,那貴族的養女據說半年前去了妄想地磨練,也許我們可以從這方面入手。”
“養女?她也是大公的信徒?”
“不,據我哥哥的報告,他的老爺對這位養女格外寵愛,力求不讓她參與到我們的事業中。”
“哼,這可能會給我們的事業增加大量阻力,”那個首席主教冷哼一聲,“斯瑞德,你們兄弟得解決這個問題。在面對深淵的聖戰中,任何婦人之仁都可能會導致嚴重的後果!”
“我建議,讓令兄負責聯絡,務求讓那領主知曉利害關系,讓渡利益!如果不然的話……我們就隻好來硬的了!”
佩爾格蘭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她掩住口鼻,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隨後便聽到了大主教的話。
“賈斯汀,這未免太過激進了,我們完全可以采用另一種辦法,盡可能降低損失、盡可能隱秘。”
“您是指……”
“去調查一下與他們關系親近的人,”大主教下達了命令,“控制起來,然後將他們誘至包圍圈裡,若是他識相自然最好,若是不然,動手也對我們有利——那個羅恩是名施法者,在他的領地之中發生衝突對我們不利,這一點阿隆審判長他們已經證實過了。”
這位熔鐵壁壘的首領發出了一聲冷笑:“這些所謂的領主來來去去,組建的都不過是些草台班子,只要我們踢上一腳,就——什麽人?!”
門外突然響起了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音,當幾位教團高層開門的時候,一件魔法鬥篷正靜靜地躺在門口。“這是我的那件……”大主教先是一愣,旋即大怒,“你們幾個,趕緊把佩爾格蘭主教叫回來!”
“這不懂事的姑娘!”
佩爾格蘭是他一手提拔的,大主教當然不會往別處想,隻當對方偷聽了機密會議而慌忙逃離。但他和其他幾人都沒料到的是,佩爾格蘭根本就沒回住所,而是徑直衝出了教團的駐地,一路向北而去!
當教團反應過來開始組織追捕的時候,山間茫茫的大雪覆蓋了主教的足跡,在日光下反光的雪更是讓鷹眼術等魔法難以奏效,還哪裡追得及?
但是,追不上卻不等於不知道行蹤,隨著生物定位術、通神術等神術集體發力,已經盡可能隱藏行蹤的佩爾格蘭卻已然如同赤身裸體般暴露在了曾經教友的視線之中,沒有任何隱私可言。
“她往北方去了!”大主教面色陰沉地注視著法術反饋的信息,“立刻將沿途的教眾都調動起來,務必要將叛教者佩爾格蘭抓捕回來!”
“她很有可能已經獲知了我們的機密,如果宣揚出去,對我們教團的力量和名譽都將是重大的打擊!”
往日裡慈眉善目的大主教此刻換了副面孔,陰鷙地看向身邊噤若寒蟬的斯瑞德主教:“斯瑞德,你立刻通知伱兄長行動起來!將計劃落到實處,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盡可能地獲得迪斯帕特大公的支持!”
這位早在許多年前就無法釋放任何神術的大主教在空曠的大廳中來回踱步:“還愣著幹什麽?快動起來啊!那位迪斯之主可不喜歡任何驚喜和意外!”
大公、大公……最出名的大公也就是那九個十個而已!而且在對抗惡魔時,他們是天然的盟友——她怎麽就沒在最開始想到這方面呢!
佩爾格蘭在心中不止一次地咒罵著,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咒罵的對象應該是誰。也許是多管閑事的自己,也許是真正叛教的各位主教,也許是那個非要在是非之地安身立命的領主,又或許,是那些孜孜以求入侵的惡魔們。
佩爾格蘭有實力、有信仰,只不過她對於秩序和規則並沒有那般熱衷,雷蒙·阿隆和大胡子不止一次地說過她,並認為她以後肯定會栽在這上面。現在他們算是“勿謂言之不預也”了。
她就不應該偷聽主教們的談話!就算聽也就應該聽兩句就走!何必摻和到這裡面來?佩爾格蘭甚至有乾脆同流合汙的想法,但每當她低下頭去,就能看到身上穿著的,那繡著教團徽記的袍子——這讓她怎麽能下定這種決心?
距離逃出教團的駐地已經過了整整三天,佩爾格蘭不敢有絲毫休息和攜帶,單薄的主教袍無法在這種環境下為她提供保暖,而更致命的是,飲食方面她也只能靠著神術製造的食物與飲水勉強維持。即便是她,現在也已經沒有辦法繼續製造生存所需的資源了。
這樣下去遲早會被抓到,作為神官的她當然知道同儕們都會采用哪些手段來追蹤她,但沒有足夠準備的她卻無法做出任何反製的措施。
只有依靠別人,但就算用她那生滿了凍瘡的腳趾頭也能想明白,老雷他們肯定也在奉命追捕自己!難不成要指望他們顧及袍澤之情而抗命嗎?不可能啊!
“神啊……”精疲力竭的佩爾格蘭最終一頭栽倒在了雪地裡,她的手上握著的聖徽微微發熱,卻無法給牧師帶來一絲溫暖。
“既然您的威光照到了這方世界,那為什麽不再……亮一點兒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