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邊的鄰居,已被請走,另外安置。
這是監天司的手筆,指揮使的授意,韓總旗使親自經手。
只是這麽一來,便瞞不住了。
以陸公如今的身份,以及他在外的名聲,驟然封閉院落,只有兩個原因。
一是人老垂暮,大限已至。
二是嘗試煉神,九死一生。
此時此刻,林焰持刀,巡視院外。
這院子不大,以他的修為,感知放開,風吹草動,螻蟻蟲豸,皆能察覺。
“雖說煉氣化神的動靜,是瞞不過的,但此舉下來,頗有張揚,沒有陸公的授意,不會這麽做。”
林焰緩緩說道:“陸公想要煉神,本就九死一生,他走的道路,比一般煉氣境的修行者,還要艱難許多。”
“上次封禁院落,看來不止是談事,也是為了讓觀天樓起疑心,隨時關注這個院子。”
“所以這次封禁院落,觀天樓會立時察覺。”
“再加上監天司清退周邊百姓。”
“陸公的事情,必然是瞞不住了。”
他看著身邊的呂堂,問道:“陸公想要,用自己做餌,再釣出一批居心叵測之徒?”
呂堂沉默了下,說道:“陸公認為,今次閉關,敗則身死,成則前往府城……這大約是他老人家,為出身的高柳城,盡最後的一份力了。”
“九死一生的路,添多變數,稍作影響,就是十死無生!”
林焰臉色有些難看,說道:“陸公素來謹慎,這次何以這般意氣用事?”
“……”
呂堂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開口說話。
若論意氣用事,放眼高柳城乃至於整個棲鳳府,誰能跟你無常相提並論?
就算陸公真是意氣用事,十有**,也是被這小子給帶壞的。
停頓了下,又聽得呂堂說道:“陸公留了一份關於他自身煉氣化神的方向,如果失敗了,就交去柳尊神廟。”
林焰聞言,沉吟道:“為何是柳尊神廟?”
呂堂說道:“陸公的煉神之法,不適用於我等這類正經以武入道的修行者,所以咱們就算護法,也不能去主動感悟他的晉升之勢。”
“他的路,對於我等而言,是錯的。”
“我等了解得多,將來影響也大,乾脆斷了這個念頭。”
“但是高柳城的這些高層,未必知曉其中隱秘,想必會覺得,能夠觀摩陸公煉神之勢,是極大的機緣。”
“還有一點,不希望陸公成就煉神的人也有很多!雖說劫燼是最大的一派,但是害怕陸公成就煉神的,阻攔他們道路的,也不在少數。”
“近來會很不太平,陸公的意思是,聽天由命,擋不住就撤。”
“當然,他老人家知道,你這種人,定是死戰不退。”
呂堂這樣說來,又道:“今天開始,就不用顧忌太多了,為了保住人族一尊煉神境的撐天支柱,不論你怎麽殺,都行!”
“我本來也沒什麽顧慮。”
林焰提著照夜寶刀,平靜說道:“陸公意欲煉神,膽敢來犯者,無論是誰,老子都要砍他的腦袋!”
他看著呂堂,說道:“這裡我來守著,伱去東南區域,接管城防,不要被側面突破了防線!”
——
外城正南。
城防守軍已被韓總旗使接管。
這原本是不合規矩的,畢竟城防守軍歸於城守府的管轄!
此前大統領趙州身殞,城尉王淵被殺,諸般事情雜亂,新任大統領未定,才暫由無常代管。
但在古跡現世期間,外南城防新任大統領已經定下了。
按道理說,韓總旗使無權接管城防事務,但卻亮出了大城守的令牌。
“今夜要出大事?”
顧副統領近前來,神色複雜。
他是趙州大統領的心腹,與臨江司關系不淺,與韓總旗使,也不算陌生。
“不必多問,近來三日,守好城牆。”
韓總旗使語氣平靜,說道:“這三天三夜,本座不眠不休,鎮守於此!只是夜間更加危險,耗費更多精力……白日裡得勞煩你來多費心思!”
“明白。”
顧副統領點了點頭。
——
外城西南區域。
小白猿背著一杆長戟,來到了外西南城防之中。
它如今的身份,是臨江司的小旗林焰。
想要接管外西南城防守軍,遠不夠資格。
哪怕得了大城守的令牌,也仍然不能服眾,讓眾多將士聽命。
至於那位城防的大統領,更是毫不掩飾輕蔑。
“你不服我,無妨!”
小白猿一手持長戟,立於城頭,看向遠方,淡淡道:“就一件事!若有妖邪入城……哪怕一頭小妖,一隻遊祟,我砍下你的腦袋,掛在城牆上!”
“混帳!無常若在此處,我自然禮敬,你一名小旗,連掌旗使都做不得,也配在本座面前,耀武揚威?”
那名大統領頓時惱怒。
卻見眼前的小旗,長戟一掃。威勢浩蕩,光芒裂出六百步外!
一頭遊祟,竟是被斬殺當場!
“……”
那大統領頓時口乾舌燥。
一戟揮出,斬出六百步外?
這是……煉氣境的手段?
“妖邪來了。”
小白猿偏頭看了他一眼,說道:“調出庫房裡所有的柳枝照夜燈,把這城頭給我圍了!再有懈怠,小心腦袋!”
——
外城,東南區域,呂堂前來接管城防。
這位外東南城防大統領,原是出身於內城的,頗有眼力,知曉呂堂身份,不敢懈怠。
只是他有些意外,今夜開始,為何戒嚴?
“聽說內城各家,都出了人手,協助柳尊神廟,蕩平城外的妖邪,為擴城作準備!”
“近些時日以來,城外的黑暗之中,已經相對安靜,妖邪罕見,更不至於攻城了。”
“為此,柳尊神廟的燒香人已經死了八十余人,內城各方勢力的武夫,也都折損了二百余人。”
“他們以命相博,換來高柳城近期的安穩,呂爺為何還不放心?”
這位大統領低聲開口,這般問道。
呂堂看向外邊,說道:“你覺得入夜之後,這黑夜有邊界嗎?”
“自是無邊無際。”東南大統領應道。
“蕩平了這百裡范圍後,咱們是已經在百裡外,建了城牆麽?”呂堂又出聲問道。
“自然是沒有。”東南大統領應道。
“那麽百裡外的黑暗裡,依然有著無盡的妖邪,怎麽知曉,就不會闖進來?”呂堂問道。
“可是在城外的人手,還是不少的,他們就像是一張大網,將妖邪都攔在外邊了。”東南大統領低聲道。
“大網是有漏洞的,放進來多少,也不好說。”
呂堂沉聲說道:“黑暗無邊無際,就好比汪洋大海,只是把海邊的魚蝦捕撈了一遍……從此往後,沿海的邊緣,就沒有魚蝦了嗎?不,祂們還是會來的!”
隨後,呂堂冷笑道:“尤其是,有些人要把網撕破,把那些可以吃人的大魚放進來!”
——
陸公小院。
林焰站在了牆頭,俯視各方。
他忽然看向了內城的方向。
隨後將照夜寶刀,收歸入鞘,取出了一張木弓。
這是劫燼那位爭選副教主的農夫,所留下的弓。
正常煉氣境,氣出千步,但借此木弓,可越三千步。
到了林焰手中,若是不惜此弓磨損,可以箭出五千步外。
咻地一聲!
箭矢越過五千步!
射到了臨江坊外,與青山坊交界的位置!
這一箭,釘在了道路上!
轟隆!
陷出一個大坑,沿著兩側,裂紋蔓延開來。
“……”
當頭的騎兵,當即勒住馬首。
他一身盔甲,血氣濃鬱,威勢浩蕩。
他身後更有百余名騎兵,隨行而來。
但都被這一箭,阻在了臨江坊外。
“袁大統領……”副將上前,眼神驚疑不定,低聲道:“從臨江坊射過來的,得有千步以上!”
“從陸公院裡,到這裡近乎五千步。”
袁通野微微皺眉,說道:“好厲害的弓,怕也是一種詭物所煉化的至寶!”
他看向前方,運起真氣,蓄聲傳去。
“本座乃是左城衛軍大統領袁通野,得知城外蕩妖誅邪不利,導致有妖邪臨近城牆,特率騎兵,支援外南城防!”
咻地一聲!
箭矢再落!
便見身前再度陷出一個大坑!
對方雖無應答,但舉動再是明顯不過!
敢越此線,進入臨江坊,便視同開戰!
“瘋了不成?”
袁通野臉色冰冷,說道:“敢對本座,連出兩箭,若報上棲鳳府城,也得安他一個罪名!”
“大統領謹慎!”
那副將低聲道:“劉家老祖,可是被他斬了的!瞧他一箭能射五千步,怕不是超出煉氣境的范疇了!”
“鬧了這麽大動靜,才有借口,進入臨江坊,觀摩煉神之勢,你讓本座放棄嗎?”
袁通野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呼吸也逐漸粗重。
他看著前方,咬牙道:“兩支箭,就想驚退本座?他又不是李神宗!”
“大統領,這無常可謂威名鼎盛,他跟陸公關系不淺,怕是真會開戰的!”
那副將不由得低聲道:“想要闖入臨江坊的,可不單是咱們……不如先退到隔壁,外西南區域的坊間,等別人闖入,咱們以守護之名,再入臨江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