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以芽非常顺利地回到了营地。
出去一趟不仅有了收获,还吃饱喝足,很难不开心。
她脚步轻快绕过帐篷,就在伸手去开车门的时候,越意的声音从她背后突然响起。
“知道回来了?”
阴阳怪气的声音满是幽怨,活像是枯井里爬出来的森森怨鬼。
姜以芽吓了一大跳,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要吓死我了!”她转身面对上越意的桃花眼,莫名有一瞬间的心虚,“你怎么还醒着?”
越意没有回答,倒是车门被推开了。
谢舟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爬下车,一声不吭地走到姜以芽身边,先是用力握紧了她的手,然后才仰头看她。
被一大一小这么无声地注视着,她总有种半夜幽会情人回家被抓包的既视感。
“我就是做了个噩梦,睡不着才出去透透气的,快去睡吧。”姜以芽推了推谢舟,撵小鸡一样将他撵上车。
谢舟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她好一会,确定她不会丢下他一个人偷偷离开,这才乖乖爬回了后座。
但越意却没有小的这个这么好糊弄。
“我就应该把你绑在裤腰带上,免得你不省心到处乱跑。胆子大到天上去了,你就不怕被那一伙人卖了?”他冶艳的脸庞半隐在冷白月色下,像是怨鬼披上了人皮,学会了人的七情六欲,拈酸吃醋,却比人多了一分森冷妖艳。
姜以芽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你知道他们是骗子?”
一件外套被粗暴地丢到了她头上。
“那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赶紧穿上,不许生病给我添麻烦。”
姜以芽艰难地衣服从头上扒拉下来,偷偷瞥了一眼他的表情,底气不足:“那......那你怎么不和我说?”
越意难得看到在自己面前收起浑身尖刺,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姜以芽以为他会生气骂自己,又缩了缩肩膀。
然而越意却是口气随意,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是一点吃的,你想给谁就给谁。这点东西我还负担得起,就算东西都没了,有我在怕还饿死你吗?”
姜芽没想到向来喜欢和自己针锋相对的人这次竟然这么大度。
她态度更加软和,像一团被烤热的年糕团,低头乖乖道歉:“对不起哦,我下次不会了。”
也只有这个时候,越意注视着她的眼神才能不加掩饰:“现在的骗子比以前还多,手段层出不穷,特别是某些特别喜欢装可怜出卖色相博取同情的骗子,遇到这种,就应该把人丢在原地等死知不知道?”
“哦,知道了。”姜以芽老实点头,丝毫没有听出他的话外音。
“那还差不多。”越意皱了一晚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垂在身侧的手自然抬起,看上去是想要摸摸面前少女毛茸茸的发顶,但下一秒似是想起什么,被狠狠克制了下去。
看着姜芽回到车上,重新裹上了小毯子闭上眼睛,越意垂在身侧的手指突然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最后缓缓握紧成拳。
第二天天刚亮,营地就爆发出了激烈的争吵声。
车内的众人骂骂咧咧地醒来,就看到昨天还不抛弃不放弃的相亲相爱一家人突然撕吧了起来。
腿脚不灵活,走路三咳一喘的两个老家伙动作比年轻人还麻利,骂起人来更是脏的不行。
昨日里还恩爱的夫妻更是大打出手,女人肚子消失无踪,男人也暴露出狰狞的嘴脸。
四人扯头发,扇耳光,咬耳朵,戳眼珠子,扭打成一团,好不精彩。
姜芽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她呆呆地放下车窗,扭头看向旁边靠在车身上的越意:“他们......怎么回事?”
“早上起来发现自己藏着的东西没了,互相怀疑,互不承认,然后就这样了。”越意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将手里的一个塑料袋丢进车窗。
姜以芽一入手就发现沉甸甸的,打开一看,竟然是四瓶水和两袋肉松小面包。
她惊喜地瞪大眼睛,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目光盈盈,半个身体都探出了车窗:“你把东西都拿回来了?”
“顺手捡的。”越意被她的笑容感染,姝丽眉眼跟着染上笑意。
微风吹过,背光而站的他每一根飞扬的发丝都在发光,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浅金色光晕下,像是那披著人皮的怨鬼得了道,成了仙,美得不像话。
姜以芽看得恍惚,过了许久才发现今早他的身边竞格外清净,全然不像昨天那般被团团围住,活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真是太奇怪了。
营地里的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大家本来就是省吃俭用,艰难度日,没想到有人利用他们的善心行骗。
没一会那四人就被打了一顿,赶出了营地。
四人没了物资,只剩下一辆面包车,又想要装可怜。
不过这一次无论他们怎么演,都没有人再分给他们半个眼神。
四人无奈只好骂骂咧咧地驱车离开。
看完戏,越意就招呼姜以芽和谢舟上车,准备继续上路。
“这么早啊......我还没吃早饭呢。”姜以芽站在车外拖拖拉拉不愿意上车。
“你又不开车,路上吃也一样。还想不想快点回家了?”越意拿出杀手锏,漂亮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无声地催促着。
姜芽还想找什么借口,陶思沁走了过来。
她的脸捏的比昨天又精致了几分,像是一个漂亮的芭比娃娃,此外她还换了一身清新风的连衣裙,摇曳生姿地走过来。
“越先生,你们是打算出发了吗?我的队友们托我来问问,你们接下去打算去哪里?如果顺路的话,咱们一路上还能搭个伴。”陶思沁还是不死心。
昨天在便利店里碰了壁后,她本想放弃这个难啃的硬骨头。
现在异能者多的是,她也不是非抱他大腿不可。
可在看到越意对营地里的其他女人是那样和颜悦色后,陶思沁又咽不下梗在心里的那口气了!
她就不信邪了。
都是海王,还装什么纯情专一?
姜以芽盯着陶思沁看了好一会,才认出她是谁。
越意就直截了当的多,他瞬间拉开了和对方的距离,躲到了姜芽身后:“你谁?”
陶思沁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有上来:“我是陶思沁啊,我们之前在服务区见过的你忘了吗?”
“不记得。”越意戳戳姜以芽的肩膀,大声告状,“她想碰瓷我,你快管管。”
姜以芽锅从天上来,不可置信地扭头去瞪越意。
越意非但不觉得有问题,还朝着她妖孽一笑。
姜以芽又是一阵恍惚。
这家伙今天又换了一身行头,如出一辙的骚包惹眼,挺括的衬衫穿被穿得乱七八糟,偏偏要命的好看不羁。
陶思沁没想到越意会这么不要脸,脸都绿了。
不等她发作,刚刚被赶出营地的男人跌跌撞撞地逃了回来,满身是血。
营地内忙碌的众人惊异地闻声看去。
男人少了一截胳膊,看山去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扯断的,断口处骨头和筋脉断的参差不齐,正不断往外?着血。
不难想象和他一起了离开的另外三人都是一个什么下场。
“救......救命??有丧尸??”
男人声嘶力竭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眼睛圆睁缓缓低下头,他的胸口正“咕噜咕噜”地不断往外吐血,
一只锋利巨大的兽爪从他后背破胸而出。
那是一只两三米高的一阶丧尸,浑身赤红,肌肉虬结,双手巨大,形同野兽利爪,锋利无比。
赤红色的一阶丧尸随意甩动了一下手腕,利爪就将那个男人的身体从中间切断。
随着肠子滑出腹腔的黏?声想起,死寂一般的营地内爆发出刺耳惊恐的尖叫声。
“躲远一点。”越意当即拦在姜以芽前面,凌厉的风刃先一步斩了出去。
姜以芽点点头,拉着谢舟就往反方向跑。
那是一只一阶丧尸,以越意的实力,杀起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之前谢舟给的两颗,她都已经吃掉了,也顺利进阶成为了一阶异能者。
异能提升后,除了身体从超级弱鸡变成一般弱鸡之外,她可以更好地分辨丧尸和其他异能者的等级,趋利避害。
但也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她对进食的需求变多了,当然相应的治愈能力也得到了提高。
思索间,姜以芽已经拉着谢舟躲到了一颗树干粗壮的大树后面。
有人逃跑,也有人逆着人流朝前走。
“大家不要乱,我们又不少异能者,可以一起杀死它的!”汪庆超就是继越意之后第一个站出来的,他大喝一声,双手撑在树干上。
下一秒,枝条疯涨,朝着一阶丧尸扑去。
另一边,有两个异能者也发动了能力。
土系异能者试图制造地刺来减缓丧尸的行动,火系异能者放出火球,朝着丧尸的脑袋飞去。
奈何他们的异能都很弱。
尖锐的树枝只看看戳破了丧尸的一点皮肉,就被它反手尽数砸断。地上的土刺直接被踩了个稀巴烂。火球还没飞到丧尸面前就熄了一半,剩下那些不仅没有烧到丧尸,反而被诡异地吸收了。
原本燃起希望的众人见此彻底慌了神。
异能者在那只红丧尸面前都毫无还手之力,他们这些普通人还怎么活?
就在此时,狂风平地呼啸而起!
顿时飞沙走石,树木狂舞,所有人都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模糊的视野中,赤红色的高大丧尸仰头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几秒后竟直接轰然倒塌。
狂风停歇,飞扬的尘土慢慢落回地上。
众人惊魂未定,不可置信那个骇然恐怖的丧尸就这么死了。
大家纷纷朝着越意投去崇拜和感激的目光,甚至有人鼓起了掌。
越意却没太在意,他第一时间回头去找姜以芽的身影。
少女正抱着树干探头探脑地朝这边看,见他看过来跟着眼睛亮了一下。
越意招摇又肆意地笑了笑,这才放心朝着已经死掉的丧尸走去。
他一脚踩在丧尸赤红如鬼面的脑袋上,正拔出匕首准备撬开它的脑壳,地上的丧尸突然睁开了眼睛!
熊熊火焰冲天而起!
站在远处的众人只看到死掉的丧尸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猛然爆开后朝着四面八方飞射而来!
猩红的火焰团如坠落的陨石,拖着长长的尾巴砸入地面。
眨眼睛就有数十人被砸中,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死了,其他没有被砸死的也没好到哪里去,成了一个个燃烧的火人。
越意在第一时间躲避扑面而来的烈火,借着风系异能疾退到几十米开外。
“姜以芽!”在看到姜以芽原本所在的位置已经彻底烧起一片熊熊烈火后,他身体在半空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不顾烈火灼烧直直扑了过去。
“越意,我在这里!”姜以芽的声音从另外一个方向传来。
她被一个蒙面男人抱在怀中,落到了越意不远处。
刚刚火团朝着姜以芽砸过来的瞬间,他突然出现救了她。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脸,但露出来的蔚蓝色双眸已经足够有辨识度了。
将所以伤势都转移到哥哥身上的西鸣珂朝着姜以芽眨眨眼,两人达成无声的默契。
“你有没有受伤?”越意急急赶过来,向来光鲜亮丽像是漂亮珍禽的他难得狼狈,头发丝也被烧掉了几簇。
谢舟也一个闪身出现在姜以芽身边,无机质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西鸣珂,嘴唇紧紧抿着。
谢舟本想将姜以芽藏进脑袋里那个空空的房间里去的,谁料西鸣珂的动作竟然比他发动异能都快上一步,半路将人抢走了。
西鸣珂冲着谢舟得意地笑了一下,蓝眼弯成了狡猾的月牙。
四人短暂地汇合在一起,另一边通体赤红的一阶丧尸已经再次站了起来。
它浑身包裹在烈焰中,行动速度竟比之前还要快!
“那个是狂暴者。”西鸣珂长话短说,“假死后会进入狂暴状态,浑身燃烧火焰,战力翻倍。除非杀光面前的所有活物,不然它不会停下。”
越意抬手扬起一道风刃扫过去,还没碰到狂暴者就被烧灼的火焰挡了回去:“弱点?”
西鸣珂:“爆发力强,但耐力不足。”
只要熬过这段狂暴状态,狂暴者自然不足为惧。
但他们熬的过去,其他人却挡不住。
别说坚持五分钟,狂暴者眨眼间就能将整个营地毁灭。
“我们单靠自己都没办法杀死它,合作怎么样?”西鸣珂抬手,寒意从他掌心传递出来,旋转的六角形雪花慢慢凝聚成了一枚冰晶。
他的变异冰系天然对狂暴者有所克制,但重伤未愈,哪怕转移了所有伤势到哥哥西鸣岐身上,体内的异能也不会因此恢复到鼎盛时期。
越意的风系异能则会被克制,他可以杀死狂暴者,但必定会付出一定代价。
两人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做出权衡。
姜以芽不知道他们想了什么,只看到他们都朝着自己看来一眼,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谢舟被交代了几句保护好姜以芽后,战斗一触即发!
刺骨寒冰从西鸣珂脚下凝聚,如雪色游龙咆哮而出,所过之处气温骤降,植被表面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霜雾。
同一时刻,狂暴者也怒吼一声冲了过来,如同发射的火球,四周空气跟着扭曲起来。
冰与火口撞,瞬间发出“刺啦”一声响,蒸汽蓬勃而出,顷刻弥漫开方圆百米。
在狂暴者的火焰防御被破开的瞬间,凛冽森寒的巨大风刃席卷而上,吹散迷蒙雾气的同时如铡刀一般削向狂暴者的脑袋,同时也拦腰斩断了数十棵树木。
越意和西鸣珂全都用尽了全力,只求一击必胜,彻底杀死狂暴者。
轰隆隆的倾倒声不断,尘埃弥漫,整个世界又变成了安静的灰白色。
燃烧的火球熄灭,狂暴者这次终于彻底死亡了。
趁着视野受阻,西鸣珂没再多留,捂住因异能透支而气血翻涌的胸口,消失在了原地。
待一切散去,露出了满目疮痍营地,地面上到处是深坑和被烧死、砸死的人。
死亡,是末世中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但活着的人,仍旧要继续。
众人开始收拾东西,将还能用的挑拣出来。
越意把挖出的狂暴的一阶晶核交给姜以芽,带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车子被砸坏了。”
姜以芽眼睛一亮,眼尾都勾了起来:“真的?不能开了?”
越意顿时眯起了桃花眼。
姜以芽立马低头调整表情,回想各种难过的事情:“那真的是太可惜了,你去找新车吧,不要急慢慢来。”
越意一点不上当,指尖凝聚出一股细风,缠绕到姜以芽如玉般白皙细嫩的手腕上:“你跟我一起去。”
姜以芽的小脸顿时垮下来了:“你自己去嘛,好不好?”
细风像是有自我意识似的,无论姜以芽怎么甩动手腕都不松开,她要是动作幅度大一些,细风就松开一些,她不动了细风就又勾勾缠缠地绕上来。
“不好。”越意操控着异能,将她拉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进,垂在身侧的手都被风链束缚着,只差一点点距离就可以牵在一起,“这里不安全,如果再遇上刚刚的情况,你怎么办?”
姜以芽小声嘟囔:“不是还有谢舟和......”
后一个名字她说的很轻,才吐出粉色的唇瓣就被风恶狠狠地碾碎在空中。
“你就这么相信那个才认识一天不到的野男人?”越意突然停下脚步,语气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变得又低又沉,像是暴雨来临前的压抑。
姜以芽心头一跳。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越意看穿了她的想法,俯身靠近:“只要你在风里,我就能知道一切。”
一句简单的陈述,却带着无限的压迫感。
“他是什么味道的?就那样一副破败的身体能喂饱你吗?你们今天又约了几点再见面?我都不知道你喜欢玩这种又野又刺激的,是不是有种偷情的快感?”
越意靡丽的红唇中吐出的每个字都叫姜以芽脚趾蜷缩,羞愤欲死。
但他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
骤起的狂风以两人为中心形成漩涡,像是一个牢笼将他们困于这一方狭小的天地中。
“农夫与蛇完全忘了吗?大小姐你怎么这么天真,在末世里迟早有一天会被啃骨头都不剩,与其这样,不如......”
“啪!”
越意的脑袋被打得偏向一边。
翻涌沸腾的风骤然停歇,落叶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姜以芽死死盯着越意,掌心通红一片,发麻发胀。
越意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语气隐隐藏着莫名的兴奋:“嘶……………力气不小嘛,再来一下?学会抽鞭子,才能更好地训狗啊。”
姜芽像是第一次认识越意一样,惜了好半晌才抬脚踹了一下他的小腿怒骂道:“你神经病啊!”
“对,我有病。”越意感受着小腿上传来的钝痛,只觉得还不够。
他想要更多。
一切由她带来的,都让他疯狂着迷。
姜以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嘴唇动了动,最终选择远离这个疯子。
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我可以教你。
风带着越意的声音急急拦住了姜以芽的去路。
生怕姜以芽拒绝似的,他几步追了上来:“你需要男人。”
“先不要急着否定我,你需要对你百依百顺,随叫随到的男人,我可以教你如何玩弄他们,骗取他们的真心。”
越意又变回了那个散漫不羁的花花公子,多情勾人桃花眼眼波流转。
“别忘了我是谁,更何况男人最了解男人了。”
“等你学会了,有了自保的能力,我也就可以放心让你离开,也算是对装星恒有交代了。”
姜芽显然被他的话给震惊到了。
浓密卷翘的睫毛上下不安地掀动着,清澈眸底藏着的情绪一览无遗。
一看就快要上当了。
“真的?”姜以芽从鼻腔里小声地哼哼唧唧。
越意抛出了最后一个诱饵:“当然,我们现在不就有个现成的可以练手?等我教会你,你亲自去试试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