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吃饱喝足的姜以芽难得起了个大早,偷偷摸摸溜回了自己房间。
她以为自己做的隐蔽无人知晓。
却不知道根本瞒不过其他人。
无处不在的风追着她的脚步,似是想要得到她的驻足停留;藏匿于暗中的蛇瞳如同两团幽幽冥火,孤寂地亮了一晚上。
又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回笼觉后,姜以芽裹着厚实的衣服下楼。
这天说降温就降温,冻得人猝不及防。
“早安。”杨云讼听到动静,从厨房里端着温热的早餐走出来。
他又换回了她熟悉的浅色衣服,清冷眉眼带着化不开的笑意,整个人都像是笼罩了一层浅金色阳光般和煦。
汤圆和芋圆围在他脚边喵喵叫着,一见到姜以芽过来顿时抛下他朝着姜以芽粘过来。
“哥哥早!”看到他姜以芽眼睛就是一亮,嘴角无意识地就勾了起来。
一声冷哼从背后响起。
不等姜以芽和他打招呼,越意就从她身边走了过去,目不斜视,好像她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叶从峥好像也比之前更加颓然阴沉,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像是蛰伏起来的毒蛇。
如此强烈的对比,就是姜以芽神经再大条也感觉到了。
更何况随着魅魔异能提升,她对感情变化也越来越敏感。
百家饭果然是没那么好吃的………………
就在姜以芽思考着该怎么哄哄他们的时候,窗外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杏子!是杏子!”她激动地喊出了声。
外面,温杏子也看到了姜以芽,她写满冷酷不好招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原本疲惫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姜以芽急急忙忙打开家门,抱住了分别多日的好朋友。
温杏子穿得很多,厚实的冬季外套外面还戴了围巾和帽子,脚上踩着一双雪地靴,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姜以芽抱着她就像是抱着一头毛茸茸的小熊,她被温杏子身上冰凉的气息冻得一个激灵,但并没有松开手,而是用自己热乎乎的脸颊去贴她的:“呜呜呜杏子你可算来了,我想死你了!”
温杏子回抱住姜以芽:“路上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不过都解决了。快松开我把,冷不冷?“
“不冷不冷,我的心一看到你就无比火热!”姜以芽笑嘻嘻地拉着她往屋子里走。
美父姜母和杨云讼都是认识温杏子的,越意也见过她,好像只要叶从峥不认识她。
但其实叶从峥是见过她的,姜以芽身边的所有人,叶从峥都知道。
温杏子??和大家打招呼,在看清陪在姜以芽身边的人是越意和叶从峥后,没能控制住脸上的诧异与震惊。
来的......竟然不是卫渡影和纵?
越意没有错过她的表情,语气更酸了:“怎么,看到我们在这里很惊讶?”
那可不止惊讶,还很意外。
要知道上一世这两人同样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大佬。
越意成了地下黑市销金窟的主人,几乎没人不知道他,不认识他。
他一手建立了最大的地下黑市,在那里没有你找不到,只有你想不到,它甚至比末世前还要繁华。
人们将地下黑市戏称为销金窟,因为那里面只要你有钱有实力,没有什么东西是买不到的。
当然,那里也是很多自大异能者的埋骨之地,他们为自己的贪婪无知付出了代价,最终被狂风绞杀、切碎,成为地下黑市的养料之一。
后来,只要有人提起风系异能就会想到越意。他的风系异能是最强的,也是最招摇张狂的。
有关叶从峥的消息就比较少了,但温杏子还是听说过一些。
在末世爆发后他好像就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只是偶尔会听到某个地方出现了非常恐怖的崩塌,或是一夜之间彻底消失在世界上。
慢慢的,通过存活之人的口流传出了一些流言。
据说腐蚀之海蔓延过的地方必定会出现一条绿色的巨蟒,它带着天罚降临于世,消灭世界的罪恶。
但温杏子知道不是那样的,她在我是第五年,也有可能是第六年的时候见过叶从峥一次。
那时她被人陷害关进了一间实验室里,她不知道叶从峥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又为什么要毁灭它。
他并没有如对待其他人那样随意杀死她,而是等她逃离了实验室,才彻底摧毁那个罪恶的地方。
按照她的记忆,这个时间点这两人根本没有理由出现在这里!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杏子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假装把衣服脱得很忙碌的样子:“好巧……………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不巧。”越意没有回答,反而像是突然收到刺激的大鸟,炸开浑身漂亮的羽毛,咄咄逼人,“你以为过来的人会是谁?那个打工仔?还是那个表白五次都不成功的蠢货?或者是某个学院的院草?学生会里装模作样的家伙?“
妖孽风流的男人浑身醋意,敏感多疑的模样怨气十足。
这还是那个说一不二,被人忤逆了只会在谈笑风生间将人拖下去喂猎豹的黑市之主吗?
温杏子看着他,有种做梦的恍惚感。
姜以芽还以为温杏子被越意吓到了,马上挡在她前面:“越意,你不要对杏子这么凶。”
“我凶?我哪里了?”越意委屈的要命。
到底谁欺负谁?
她一来就用那种“你不应该在这里”的眼神看着他,还不允许他多问一句了?
“我看你就是欺负我。”他幽怨地用那双潋滟桃花眼睨了姜以芽一眼,独自坐到一边去不说话了。
看着他周身艳丽羽毛都失去了光泽,姜以芽的脚跟着迈出去了半步。
只是不等她过去,杨云讼就走了过来:“温同学一路过来辛苦了,先喝点热水,叔叔阿姨正在煮面。“
他的站位,有意无意挡在了姜以芽和越意中间。
然后简单一句话支开了姜以芽:“芽芽去给同学拿些衣服吧,外面寒气足,换上干燥的衣服身体可以暖和一点。”
“好。”姜以芽点点头,小跑着上楼,完全忘记刚刚要做什么。
坐在单人沙发里的越意慢慢攥紧了拳头,看向杨云讼的眼神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温杏子受宠若惊地接过来:“谢谢!不用麻烦叔叔阿姨的,我自己有干粮,随便啃一点就好!”“
“回家了还吃什么干粮!”姜母不满的声音传来,“不许吃啊!阿姨给你煮大排面,再给你窝个蛋,好好补一补。”
“听阿姨的吧。”杨云讼找了另一处空位坐下来,“我们准备了很多物资。”
温杏子不好再拒绝:“谢谢。”
杨云讼浅浅笑了一下,温润如玉,距离拿捏的刚刚好。
温杏子一边喝热水,一边观察。
超市里的那个不说话如同玩偶的小孩也在这里,是她没想到的。
小孩现在倒是多了很多活人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也不那么怵人了。
此外家里除了年糕,竟然还多了两只缅因猫幼崽。
作为末世生存经验丰富的温杏子,一眼就看出来家里的三只毛茸茸都是变异动物。
变异动物若是养得好,绝对在末世后期有很大的助力。
年糕不用说了,是姜家从小养大的,至于那两只幼崽,看上去也很亲人。
如此一来,只要不发生什么太大的意外,姜姜一家的安全就有保障了。
感叹了一通,温杏子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越意和杨云讼身上。
她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身体。
只能说大佬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大佬,被迫隔在他们中间的温杏子只觉得周身的空气都锋利起来了。
她的目光小心地在两人之间徘徊。
虽然害怕,但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最终温杏子的目光又落回了杨云讼身上。
此时的他和记忆中的状态天差地别。
上一世在医院和杨云讼分开后,又过了几年,她又遇到了他。
那个时候,杨云讼已经是威名赫赫的一方城主。
他带领的绿洲城也是未来鼎力的五大基地之一。
在外人看来,杨云讼已经站在了人生顶峰,八阶异能者,受到无数人崇敬。唯一让人遗憾的就是,那时的他仍旧孤身一人。
后来她在城内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八卦。
“咱们城主可是个痴心的男人,他为什么多年未娶?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那当然是因为他有个深爱的未婚妻啊!“
“他的未婚妻在末世爆发之初就死了,城主大受打击,还是忍受痛苦赶回家去找岳父岳母,但是老天不开眼啊,最后只有岳父一个人活了下来,在得知女儿死讯后没两年也死了,最后就留下城主一个人。”
“直到咱们基地为什么叫绿洲吗?除了代表希望之外,里面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啊......就和他早死的未婚妻有关。”
再往后,那人就没说下去了。
温杏子当初听完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回想起来,突然意识到那个传闻中的“死去的未婚妻”该不会就是姜姜吧?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顿时感慨万分!
恰好姜以芽抱着干净的厚衣服从楼上下来。
温杏子看向她的目光顿时带上了“嗑完cp的满足”。
换完衣服,热气腾腾的面也上桌了。
红烧大排骨裹着浓稠的酱汁,一共两大块,旁边还摆着五颗翠绿翠绿的小菜心。
一入口,就是妈妈的味道。
无论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对温杏子来说都无比珍贵。
她眨了一下被热气迷了眼,顿时埋头呼啦呼啦大口吃起来。
等她吃完,姜以芽问起了其他人。
温杏子:“和你分散后,我们也分开了,顾纵带着自己的小队在附近继续找你,我和卫渡影则是沿路找过来。因为知道你肯定会回家,所以打算过来和你汇合。”
“但在路上我们遇到了一大波丧尸潮,我就和他分开了。”
其实她以为卫渡影会比自己先到姜家。
卫渡影的异能比她更强,早早升级到了二阶,现在怕是三阶不止。
但这句话温杏子没敢说出来。
姜以芽听完也觉得很可惜,但末世中最不缺的就是意外:“没关系,说不定过几天他来了。”
温杏子却打破了她的美好幻想:“我想我们得尽快尽快离开这里。”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姜姜,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们家有一群奇葩远房亲戚,对吧?”温杏子也没卖关子,直说主题。
姜以芽点头。
这还是从她爸爸妈妈那里听说的。
姜父母闻言,表情顿时变了几变。
姜父:“是有那么些人,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那群人又刁又坏,在姜姜很小的时候我们就不和他们往来了。”
其实说断绝关系也不为过。
姜父没提那些让人生气的陈年往事,只是奇怪温杏子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温杏子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在路上遇到了一群人,他们咋咋呼呼的,这种时候了还在到处炫富。说自己是去投靠亲戚的,有钱亲戚就住在某个别墅区,家里有钱又有人脉,和其他平民不能比,绝对有小道消息,末世前就早早准备好了,
他们过去肯定能吃香的喝辣的。”
“一开始我只当他们脑子有坑,但后来我听到了姜姜的名字。”
在场所有人表情瞬间就变了。
那感觉像是狮群正在懒洋洋地舔毛,面对挑衅的敌人毫不在意。
但在敌人突然对着小狮子发起挑衅后,整个狮群都站起来,亮出了自己锋利的爪子和尖牙。
姜以芽就是那只小狮子。
姜母都无语了:“杏子,你说的是,那群混蛋玩意儿竟然打着囡囡的名号,没皮没脸地来找我们了?“
“还是拖家带口找过来。”姜父都被气笑了,“他们是不是疯了?碰瓷也不带这样的。”
温杏子安抚地拍拍他们:“所以我多留个心眼,给他们之路的时候指了一个反方向。”
“你好聪明哦!”姜以芽立马送上夸夸,“不愧是杏子!”
温杏子摸摸她的脑袋:“但是估计拖不了多久。”
“那就明天走吧。”杨云讼第一个做出了决定。
听完温杏子说的内容,他便将前后因果都串联了起来。
那群暴徒正是远房亲戚引来的。
他们大概是投奔不成,以至于怀恨在心故意引来暴徒,最后才会导致姜父母出事。
那天暴徒没有出现,大概就是因为温杏子产生的蝴蝶效应。
“是,云讼说的没错,咱们必须尽快离开。”姜父也点头首肯。
其他人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大家一拍即合,火速开始收拾东西。
“只需要收拾最常用的东西就行,我们轻装上阵。其他的东西我会全部收进空间。”杨云讼简单交代了几句,转身匆匆上楼。
姜以芽也屁颠颠的跟上去,只是到了二楼却发现他去了书房。
好奇心的驱使下,姜以芽跟了上去。
杨云讼的目的非常明确,他没有关注书架上排列整齐的书籍,而是朝着角落堆叠的箱子走去。
那里放着姜以芽从小到大的所有书本。
按照时间,杨云讼很快就找到了贴着“高三数学”的箱子。
吹去箱子上的灰尘,他动作虔诚地缓缓打开。
五三并不难找,混迹在在一堆书本中仍旧是那么的显眼。
明明它就在面前,杨云讼却有点不敢伸出手,无论在外如何运筹帷幄,在面对姜以芽的事情上,他总是谨小慎微,悲观主义。
或许那封情书已经不在了,掉在某个地方,又或者被人当做草稿纸丢掉了......
他愣愣地看着五三出神,如远山清冷的眉眼弥漫着淡淡的悲伤。
突然,一只小手伸过来,抽出了那本让杨云讼不敢触碰的书。
姜以芽精准地翻到那一页,从里面将微微泛黄的情书拿出来。
“芽芽………………你怎么来了?”杨云讼羞赧地侧过脸,碎发擦过泛红的耳廓,不好意思看她。
姜以芽没回答,而是清了清嗓子,双手捏住情书边缘,递到了杨云讼面前。
“我喜欢你很久了,请收下我的情书。”
时间好像突然被拉回了姜以芽十八岁的那个下午。
她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选择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可能。
杨云讼接过情书,缓缓将信纸展开。
上面每一个字迹都是那么鲜活。
他一字一句看完整封信,速度很慢,生怕错漏一个字。
“我愿意。”
在抬眸看向姜以芽的时候,一颗泪顺着杨云讼脸颊滚落下来,像是坠落的星星,带着破碎的美感。
“我愿意的,芽芽。”他再也克制不住,一把将姜以芽拥入怀中,“我愿意…………
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我愿意”,像是要将这些年来错过的全都补回来一样。
郑重、深情,宛如以生命为代价的誓词。
最终姜以芽以自己的吻停止了他的宣誓,咸咸涩涩的吻,刚入口的时候刺激得舌尖发麻,但越品越甜,像是要命的小钩子一下下缠着她的舌共舞,急迫又贪心地给出更多。
好不容易哄好哥哥,姜以芽有些气息不稳地走出书房,水润的唇泛着充血的红,含着水光的双眸亮晶晶的,像是倒影星空的湖面,惹人心动。
“去玩吧,我会帮你把东西都收拾好的。明天......再送一你一个礼物,好不好?”杨云讼抬手理顺她的发丝,露出的手腕上又绑上了一根新的头绳。
这根头绳大小正好,不会勒红他的肌肤,是鲜活又明亮的水红色。
“好!”姜以芽甜甜笑了一下,“谢谢哥哥,那我走了!“
她得快点去哄另外两个。
姜以芽在露台上找到的越意。
他站在风里,每一根飞扬的发丝都包裹在金光内,脸上没了惯常不羁肆意的笑,面无表情的样子有着别样的视觉冲击。
姜以芽上前拉了拉他的手。
却被躲开了。
他将身体侧向另一边,也不看她,眉头蹙起,像只闹脾气的大型珍禽。
“越意~你理理我。”姜以芽自知理亏,又凑上去拉住他的衣角。
少女香软的气息就在旁边,如同调皮的小触手,不断勾动着越意的神经,在他的底线上踩来踩去。
越意狠心地将自己的衣角抽回来,决心不能被这么一句话哄好:“干什么动手动脚的,我凶的很,离我远点。
姜以芽握了握空掉的手,又看了看得寸进尺的某个家伙,态度一变:“我现在打算哄哄你,要是你再不给我个面子,我就走了!”
“你敢?!”越意回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姜以芽,你对我就这么点耐心?“
姜以芽顺势挤进他怀里:“越意,你忍心看我挨饿吗?”
虽然她已经吃饱了,但是还能塞一点。
“呵,怎么?他们竟然这么不中用,都喂不饱你吗?”越意嘴巴不饶人,身体倒是诚实。
姜以芽被他单掌托住屁股,一下子抱了起来。
“越意!”她发出一声惊呼,双腿急急夹住他的腰,“你快放我下来!”
越意牢牢抱着她,还恶劣地向上掂了掂:“姜以芽,做人要公平,你该给我什么,你心里不知道?”
杨云讼有的,他也要有。
姜以芽手忙脚乱地扶住他的肩膀,心脏漏跳了一拍:“现……………现在吗?”
越意挑起一侧的眉,邪气横生:“不行吗?”
“还是说你又想哄我?回家这么久,你扪心自问亲过我几次?”
原来只是亲亲啊。
姜以芽顿时松了一口气:“你早说嘛………………”
没一会儿,她就被橙花香气彻底占据。
哄完越意,姜以芽又找到了叶从峥。
只不过生气的小蛇比骚包大鸟难哄多了。
姜以芽甚至连房门都没能进去。
叶从峥拦在门口,死气沉沉的睡在黑暗中散发幽幽绿光:“我现在......不想说话。”
说完他就“啪”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姜以芽头一次吃了闭门羹,盯着紧闭的门板看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叶从峥向来对她有求必应,这还是第一次…………………
他好像真的很生气。
房门的另一边。
叶从峥的手仍旧挡在门板上,缠绕着绷带的手指正微微发着额。
他将呼吸放到最轻,微侧着脑袋让耳朵更贴近门口,墨绿蛇瞳一眨不眨地盯着门缝。
屋内是暗的,透过门缝外面的灯光渗透进来,形成一条细细的光带。
通过晃动的影子,叶从峥可以清晰看到姜以芽仍旧站在外面。
突然门外的影子放大了一些。
叶从峥猛地屏住呼吸,蛇瞳中期待一闪而过。
但紧跟着响起的是跑远的脚步声。
她离开了。
没有再次敲门,连尝试一下都没有......就这么无情地离开了。
修长五指猛然用力攥紧成拳,指节处的绷带发出紧勒到极致的摩擦声,如同叶从峥即将崩断的神经。
为什么不能再哄他一下?
她可以耐心地哄杨云讼,也可以去哄越意,为什么轮到他就这么敷衍?
黑暗中森然的蛇瞳快速变化了一下,最终光点尽数熄灭,彻底沉入黑暗。
他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
跑开的姜以芽并不是真的离开。
她觉得哄人开心空着手好像看上去太过敷衍了一些,所以打算重新准备一下。
她并没有忘记“烟花之约”,不过时间紧张,特意跑出去放烟花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姜以芽并不打算放弃。
只要想,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接下来的时间里,姜以芽跑上跑下,忙得不行,总算在天色黑下后准备好了一切。
叶从峥的房门再次被敲响。
房间内过了很久才传出他的声音,带着些许困倦迟钝:“......谁?“
“叶从峥,你可不可以出来一下呀?”少女欢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似远似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叶从峥恍惚了一瞬,只当是自己在做梦。
他又把身体蜷缩得更紧了一些,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动物。
没等到他的回应,姜以芽直接拿出了第二套方案。
门外又安静了下来。
叶从峥闭上眼睛,果然是他在做梦。
但很快,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响了起来,紧跟着一阵????的动静,上锁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叶从峥,求你啦??跟我去一下露台吧!”姜以芽一把掀开他的被子。
“你......”叶从峥周身死气一散而尽,从床上弹起来,不知道该先去抢被子,还是控诉姜以芽。
万一………………万一他被子下什么都没穿呢?
姜以芽可没有他想这么多,拉着他的手就往外拽:“走嘛走嘛,去看一眼!”
叶从峥就这么晕晕乎乎地被她拉上了露台。
“当当当??”
随着露台上的灯被打开,全然不同的景象出现在叶从峥面前。
整个露台焕然一新,到处缠绕悬挂着一闪一闪的装饰灯带,左边搭了一个小小的公主帐篷,里面铺了好几层毛茸茸的毯子,四个角落都堆着柔软的靠垫,满是少女心。
中间摆着各种各样的零食,都是叶从峥喜欢的。
右边,烟花被排列成了一条小蛇的样子,小蛇虎头虎脑的,是Q版的模样,蛇尾上还卷着一把仙女棒。
所有的一切都无声告诉叶从峥一个信息??布置者花了很多心思。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他准备的。
只为了他一个人。
这个认知让叶从峥心跳疯狂加速。
蛇瞳因为兴奋而收缩成细细一条,蛇尾更是控制不住直接显露了出来,勾勾缠缠绕上姜以芽的腿。
冰冰凉凉的温度攀爬上来,姜以芽顺手了一把蛇尾:“我们一起来放烟花吧?“
很快,一连串破空声响起,大朵大朵的烟花在黑夜中绽放开来。
姜以芽和叶从峥都躺进了粉色的公主帐篷里,他们裹着同一条毛毯,肩碰肩,头碰头靠在一起,彼此分享着一袋薯片。
至于谁在点烟花…………………
一截蛇尾从毯子底下钻出来,灵活无比,包揽了所有的工作。
在点烟花的空隙,还能给姜以芽倒上一杯热花茶。
二十几分钟后,烟花都放完了。
天空又变回了黑漆漆的样子,原本闪烁的星星在刚刚绚烂的烟花衬托下都黯淡无光起来。
叶从峥却迟迟没有收回视线,他抬头望着夜空,像是在一遍遍回味刚刚的快乐时光,想要将它们深深印刻在脑海中。
“DEAB?......“
突然蛇尾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撞翻了旁边的小矮几。
矮几上的玻璃裂开,在蛇尾上顿时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红色鲜血汨汨从里面流淌出来。
姜以芽看到这一幕吓了一大跳。
可身边的叶从峥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半耷着眼皮,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了,却还是支撑着看向天空。
姜以芽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摸上蛇尾,源源不断的困意就钻进她的身体里,那是一种形容不出的味道,像是吃了一口混沌的雾气,让人脑子发昏。
她将蛇尾往自己身上盘了盘,一边发挥治疗异能,一边去检查叶从峥。
他的状态很不对劲。
反应迟钝,浑身冰凉不说,手指上的绷带竟然沁出了点点红色。
“叶从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我去找其他人帮忙!”她急急忙忙爬起来,还没站稳又被蛇尾卷了回去。
“没事......”叶从峥慢吞吞的声音响起,他像是终于找回了神智,缩回自己的尾巴和手,“只是一点点异能反噬。”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出现在姜以芽的脑海中。
“你是不是要进入冬眠期了?”
被猜中的叶从峥心虚地颤了一下睫毛。
进入冬眠期就应该睡觉,他这样死撑着就是违背自然天性,如此必定要付出代价。
现在只是手指被异能腐蚀流血,姜以芽都不敢想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可是责怪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苦苦支撑到现在......想要的不过就是看一场本来就属于自己的烟花。
叶从峥从另一只还完好的手轻轻碰了一下姜以芽拧在一起的眉:“别担心………………是我......舍不得睡。”
他只是想要再看看她,再和她相处一段时间。
他怕自己冬眠醒来,她会忘记他,身边也再也没有他的位置。
姜以芽心软塌塌地化成一滩,凑过去贴贴他冰凉的脸颊:“睡吧,我会陪着你的。我保证,等你冬眠醒来,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我。”
叶从峥没吭声,苍白的薄唇紧紧抿着,也不知道和谁在倔。
姜以芽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凑近他耳朵:“我问你一个问题吧?”
粉唇擦过他的耳廓,呼出的热气撩拨着他迟钝的神经。
“你现在不要回答我,等你醒来之后再回答,这样我肯定不舍得离开你。”
叶从峥混沌的神智慢慢被拉回来,有些迟缓地开口:“什么问题?”
耳边甜美的气息又靠近了一些,像是真正的耳鬓厮磨。
姜以芽轻吐出几个字:“你也有两根吗?”
“唰”的一下,叶从峥的脸色爆红!
他吭哧了半天,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泛红的眼尾可怜极了,像是被变态压在地上狠狠欺负了一顿!
最终在姜以芽好奇的视线下,他两眼一闭,自暴自弃地用蛇尾卷住她闷头钻进了毯子里。
姜以芽眼前陷入黑暗。
身后是叶从峥忽冷忽热的体温,身上蛇尾紧紧缠绕着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思。
还有抵在大腿上,让人难以忽视的硬物………………
原来真的是两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