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变故不过转眼间。
原不恕不便事事出面,幸好有香夫人在场,她落在了盛凝玉的身旁,对着剑阁之人微微颔首,又低了低头,道:“央长老。”
和许多人想象中飒沓如流星的剑阁弟子不同,央修竹虽然也是一个剑修,但他身中奇毒,自幼双腿不良于行,身体也不怎么好,长时间都是坐在他特质的轮椅之上。
也是因此,央修竹并不怎么出剑阁,是个活在传说里的存在。
一个双腿不良于行,又天?卓然的剑阁长老。
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又牵扯到剑阁,许多其他门派的弟子们明里暗里都在往这边看。
这可是剑阁!
先前明月剑尊陨落时,众人哀叹惋惜,然而不过几年,便有传言开始说“明月剑尊,不过尔尔剑尊之名,名不副实”。一传十十传百,不少人起先还不认可,听着听着,心里难免起了嘀咕。
明月剑尊,当真有那般厉害?
曾经也有少年轻狂,他们觉得,当年那些魔种再厉害还能有如今的傀儡丝难缠么?明月剑尊无非是占了一个好时候,恰好扬了名罢了。
谣言漫天,私下的揣测更是从未少过。
然而这一次,魔种重来,给了这些骄狂少年们当头一棒。
仅仅两颗魔种,就让十四洲内几乎所有门派焦头烂额,处理了诸多后续。
但当年,明月剑尊所面对的,是足足十颗魔种。
不知是谁叹息道:“若是明月剑尊还在,是不是这次学宫,剑阁会让她来带队?”
“真想一睹剑尊风采啊。”
“剑尊如明月皎皎,自然不是某些空有一张脸的人可以比拟的。”
人心就是如此,恨你时,你落尘埃里,爱你时,你又是千般好。
盛凝玉从不会被这些外界传言干扰,她正大光明的牵起了身边人的手,抱怨道:“你怎么才来啊。”
央修竹一怔,将目光从盛凝玉身上移开,落在了她身边人的身上。
白衣之色皓若冷雪,上面隐约浮动着些许银色纹路,有些像是莲花,但又与寻常莲花的形态不尽相同,好似更多了几重花瓣。
日光之下,光华流转,更衬得此人眉目好似玉雕雪砌般,遥遥一眼投来时,让人心神震荡,无尽?然。
修仙界中何时出了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
不,不对。
不是正道内人。
央修竹想到,除去正道,还有一个可能。
此人是魔修。
魔修自来嗜血,与正道修士不同,越是实力强大的高阶魔修,行事越是肆无忌惮、毫无理智,这也是为何修魔虽易,但哪怕诸多修士渴求力量,却也不敢离经叛道。
谁愿意变成一个嗜血到毫无理智可言的怪物呢?
然而近日里,却有一个消息秘密流传在十四洲的名门之中。
那群性情暴戾,行事毫无章法的魔族们,皆拜服一人。
莫非,这位就是那令无数魔修俯首称臣的“尊上”?
………………与寻常魔修,全然不同。
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然而就在央修竹心下思量之时,却见眼前那好似山?雪莲化作的清冷之人垂下眼,在目光接触到身边人的刹那间,容色温柔,眉宇间的锋利都化作浅淡的笑意。
“不是你说,除非必要,让我不要管你么?”
盛凝玉点了点他的脖子,义正言辞道:“我原话可不是这个,你别无理取闹。”
全然是恩爱道侣间的玩笑嬉闹。
央修竹眉头微不可查的皱起,眼神在谢干镜和他身旁那带着面具的云望宫弟子身上转了转。
会与他人这样亲昵玩笑………………
却又不像是盛师姐了。
央修竹见过盛凝玉与她的未婚道侣相处。
盛师姐对待那位褚家小少爷的态度,与对待他没什么区别。
若真的要论,甚至盛师姐对他还要更亲昵些。
央修竹心头百般思量,但他自来守礼,饶是心头再多疑窦,也对着云望宫诸人微微颔首。
“见过香夫人。”
“嘎!”
央修竹手中加了些许力气:“这位是?”
香夫人道:“这位是凤少君的贵客,也是道均真人的故友之子。”
“嘎!”
谢干镜微微一笑:“见过长老。”
盛凝玉靠在谢干镜身旁,见大黄忽得没了声响,重新探出头,仗着有谢干镜在,她对着大黄露出了挑衅似的目光,又在众人看她时变得矫揉造作,可怜巴巴的指责:“剑阁弟子历来光明磊落,怎么养的仙鹤却这般趋炎附势,捧高踩低,欺凌弱
小?“
颠倒黑白!不辨忠奸!
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仙鹤顿时伸长了脖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嘎嘎嘎!嘎??!”
盛凝玉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往谢干镜身后躲了躲,又不甘心的歪出头,露出那双明亮的眼眸,小声道:“狗仗人势。”
央修竹:“......”
剑阁弟子:“......“
云望宫弟子:“......“
此情此景,颇有几分微妙。
央修竹捉着着仙鹤的羽翼,却不敢当真如当年那人一样一把掐住,又因他坐在轮椅上,理论上,姿态应当颇有几分焦灼狼狈。
然而并非如此。
央修竹依旧保持着剑阁风骨,对着盛凝玉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香夫人姿态优雅,却不退不让:“不知央长老想要将我门中弟子,带往何处?”
“夫人勿要担忧,是鹤长老格外喜欢这位小友,想要与她多呆一会儿罢了。”央修竹坐在轮椅上,俊美无俦的面容没有丝毫神情,呆板的像是一块石头。
然而这块石头,此时却牢牢的将目光凝在了一人身上。
央修竹缓了缓自己的神情,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像那弟子身边人一样笑的亲切自然,最后索性放弃,古板着一张少年脸,道:“不知这位小友,可愿来天骄阁一叙?”
褚乐和褚雁书被接回了褚家。
且不论那些长老对着他们好一番心疼,更有家臣门客好似要为他们出气似的,围在褚乐身边,抱怨起来。
“都怪那谁,当年连几个魔种都没能除干净!”
“可不是么?不止留下了傀儡之障为祸患,更还有魔种未灭,平白无故让我们褚家受了气。”
“哈,就这样还号称什么‘剑尊??”
“嘭”的一声巨响,骇的开口之人心惊肉跳,将出口的话骤然卡在了喉咙中,滑稽又可笑。
褚雁书面容沉沉,没有开口。
她在家中并不算太被看重,但褚乐可不怕这些。
仗着褚家家主对他的宠爱,褚乐什么时候怕过谁?
自小到大,他吃过的最大的亏,也无非就是在......那位手上了。
但自从那魔种幻境的惊鸿之剑后,褚乐心悦诚服。
这样的人,这样的剑。
她生来就该在九霄之上,剑出就该被万人敬仰。
没有人可以侮辱她。
褚乐阴沉着脸,目光似寒剑一般,从家臣们的脸上依次划过。
“以后,我不想听见有人妄议明月剑尊。”
家臣们心头大震。
他们与这位小少爷接触的时日久,自然知道褚乐的心结是什么。
他总觉得家主过于看重那位故去的明剑尊,故而哪怕在外出寻人之时,褚乐少爷也总是心不甘情不愿,更是会时不时的暗讽几句。
往日里,他们这些家臣嘴上喜欢挑这样的时候顺着小少爷的话说,再奉承几句,往往这位小少爷从手指缝里漏出点灵石,就已是不菲的奖赏。
一回生二回熟,家臣们早已习惯去说些诋毁明月剑尊的话,以此来获得些许好处。
但谁知,今日小少爷竟是转了性?!
这变化实在是太大,堪称是天翻地覆,家臣们面面相觑,一时竟然不敢说话。
偌大的殿中,满堂无声,徒留浅淡的树影被风吹得摇晃。
褚乐等了又等,没听见自己想要的回答,心中怒火愈发燃烧。
这群人什么都不知道,也敢在背后捏造剑尊是非!
眼见褚乐站起身,手中已经凝出长剑,底下家臣心头愈发叫苦不迭。
不是他们能不能打得过的问题??这可是褚家小少爷!
普天之下,谁敢对褚乐动手?!若非是不想活了,想承受褚家家主的怒火!
褚雁书拉了拉他的胳膊,摇了摇头。
“明月剑尊不会喜欢你如此。”
这算什么话?
场下家臣们大感绝望,然而让他们大跌眼镜的还在后头。
仅仅这样一句话。
往日里任性骄纵的小少爷却完全改变了注意。
褚乐深吸一口气,掌中灵力化开,终是将剑重新归于身侧。
他又坐回了椅子上,翘起腿,一手撑着头,神情不耐道:“都哑巴了不成?!”
若是让熟悉盛凝玉之人来看,就会发现,这位小少爷将盛凝玉平日里慢不着调的模样学了个十之**。
凝重的气氛陡然一松,底下的家臣们顿时齐齐松了口气,对褚雁书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口中忙不迭道:“是!谨遵乐少爷之言!”
褚乐挥挥手,遣散了众人,却不知他如此行径,心下更是不由暗自嘀咕。
家主……………因当年婚约之事,家主对明月剑尊情根深种,算得上是情有可原,但乐小少爷又是怎么回事?
在退出住处后,一人用手拭去了额角渗出的冷汗,小声嘀咕道:“难不成那位剑尊还能隔空下蛊?”
怎么一个两个,都像被迷了心神似的?
“闭嘴!你还想被罚不成!”
几人声响有些大,难免惹人注意。
行色匆匆的褚青停下脚步,皱纹纵横的面容上满是威严。
“诸位何时喧哗?“
他虽修为不高,但因褚季野对他的敬重,故而在褚家地位尊崇。
这道声音一经响起,在场之人再不敢造次。
褚本也不想听他们的喧闹之语,他握紧了手中灵简,心中想了无数个应答,方才走入室内。
年老的管事在小少爷面前深深俯下身。
“家主请您去海上明月楼,拜见.......明月剑尊转世。”
少年张狂,褚青做好了褚乐会大吵大闹,全然不配合的准备。
恰好,他可以以此为借口,让家主重做打算。
然而这一次,他却失算了。
出乎意料,褚乐既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当场说出什么狂妄之语。
少年郎睁大了那双与家主如出一辙的漂亮眼瞳,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他,想也不想的,果决又坚定的开口。
“不,那绝不可能是剑尊转世!“
怎么可能是剑尊呢?
褚乐那日分明听得清楚,剑尊在以为自己即将身死在魔种幻境时,都要留下嘱托“拆了海上明月楼”。
这天底下,恐怕没有人比剑尊更厌恶海上明月楼了。
更何况......更何况那样的剑法,那样威严到不容亵渎的诸天神佛却在一人一念之间,顷刻化为黑烟......
这样的场景,只要有人见过,就绝不会忘记。
褚乐不信,这位“剑尊转世”也能使出这样的剑法么?
不等褚青再次开口,褚乐已快步出到外间,他已自己的灵力为线,抬手间召起沧浪万千,无数的沧海之珠在他身旁凝结,顷刻间化作鲲鹏之状的飞鸾。
“??褚青管事,烦请带路,我要去海上明月楼找叔父!”
居然有人敢冒充剑尊,欺骗他最敬爱的叔父!
褚乐恨极了。
不管怎么说,最后,他确实达到了让小少爷去劝说家主的目的。
褚青忽略掉心头异样,深深叹了口气,恭然而立。
“谨遵乐少爷的吩咐。”
盛凝玉拒绝了央修竹的邀请。
她握住了谢干镜的手,道:“多谢长老相邀。”她看着伸长了脖子却不知为何不敢再对她大叫的大黄心头一乐,面上却做出谨慎之色。
“如今回到清一学宫,还有诸事未完,实在脱不开身。待来日,若是长老得空还愿相见,弟子定然要去叨扰。”
听见这样的回复,央修竹并不意外。
又或者说,这样的回复,才是最应该在此处出现的答案。
RE......
央修竹指尖颤了颤,神情愈发紧绷。
他看着这弟子谨慎小心的模样,却与记忆中的那人相差甚远,
若是这样的性子,与师姐相似的面容,反倒会为她惹来许多麻烦。
这些思绪不过转瞬。
央修竹从不喜喧闹,更不要多管闲事。
香夫人想了想,婉声道:“听闻千山试炼不日就要开启,但这些弟子们都年岁不足,恐没什么与人对战的经验。”
央修竹:“夫人的意思是………………”
香夫人一笑,恰好原不恕返身而来,落在香夫人身侧,对央修竹言简意赅道:“云望宫与半壁宗想要在千山试炼前,与学宫内先行比试一番,不知剑阁意下如何?”
央修竹想了想,并无不可:“闭门造车总是不美,若是宫主……………”
三位大人物思虑周全,行走之间,还为他们的弟子们劳心劳力。
而缀在他们身后的弟子们,也没闲着。
剑阁弟子们手忙脚乱的从央修竹手中接过不断扑腾的仙鹤,那仙鹤显然知道换了人,愈发趾高气昂,惹得剑阁弟子欲哭无泪,只能连连哀求:“鹤长老,请您安静些。”
大黄:“嘎??啊隔!”
剑阁弟子们:“...”
这是什么奇怪的声音。
央修竹动作慢了半拍,微微转过头。
只见那云望宫的女弟子不知从哪儿得了一道红绳,竟是将尾端揉成了一个球,另一端绕在指上,一下一下的对着仙鹤抛起。
仙鹤显然怕极了这红线球,可它在剑阁养尊处优多日,显然气不过他人对它的戏弄,仰起脖子拍着翅膀就要去捉人!
“嘎??”
红球抛过来。
“??啊隔!”
红球荡回去。
“啊!!!”
一进一退,操控自如,非但没有被鹤长老所伤,反而来去之间,让鹤长老消耗了不少精力。
剑阁弟子惊叹:“原来还能如此????等等,道友!这东西上怎么有魔气?”
盛凝玉:“哦,这是被云望宫炼制后的傀儡丝,你们放心,虽然其上还有魔气,但已经没法控制他人了。”
那几日在凤族,盛凝玉闲着没事,就在折腾这些。
剑阁弟子目瞪口呆:“如此也可行么?!”
啧,现在的剑阁后生真是没创意,明明多了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却什么都没弄出来。
不比她当年啊。
盛凝玉一时技痒,又骤然见到剑阁的蓝白弟子服,心生亲切之感,仗着谢干镜在一旁,应当是开了隔音阵,引诱着云望宫弟子们,说了不少新奇想法。
顶着剑阁弟子们仰慕的目光,云望宫弟子们自豪极了。
盛凝玉混在其中,将手背在身后,深藏功与名:“没什么大不了的。”
唯手熟尔罢了。
一道古板的声音传来:“如今学宫再启不久,你们如何“诸事未完,莫非是课业太多么?”
药有灵自豪道:“不是不是,是我们还有学宫宫规未能抄完。”
“为何要抄宫规?”
金献遥得意忘形:“哈哈,还不是因为我们用飞雪消融符??嗷!”
他们二人纷纷被原殊和用树枝状的法器在头上重重一拍,然而为时已晚,
央修竹不知何时,落在了他们之中。
端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容色俊美,虽然双腿不良于行,却因其姿态斐然,一袭庄严守旧的长老服不仅没有损毁其半分容色,反而衬得他若披烟雾,如对珠玉。
原不恕:“央长老,春时已经到了,云望宫先行一步。”
一向守礼的央修竹却没有回应。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独与一人遥遥相望。
那弟子似乎被他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有些发着抖,央修竹一怔,移开了目光。
盛凝玉松了口气。
她对谢干镜摇摇头,躲在了他身后,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红线。
在剑阁众人离去后,云望宫弟子们久别重逢,原不恕确认无事后,索性携夫人离场,由着他们闹腾。
弟子们除了彼此问候叙旧之外,也不乏感叹。
“原来方才那个就是剑阁的央长老啊。”
“是啊,都说他脾气不好,方才一见,才知世人所言多有偏颇,并不尽实。”
“此“实”非彼‘石‘。”金献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央庭风骨立,石中剑修竹。”
“如今的剑阁,央长老确实是最出名的人物了。”
剑阁长老,央修竹。
他是世人皆知的不通人情,比起原不恕的天性冷淡,央修竹更像是一块石,就连他的剑法也和他本人一样,古板冷硬,不知变通。
在剑尊去后,容阙虽名为剑修,其实更像是音修,反而是这位曾经不声不响的剑阁小师弟撑起了剑阁一门的荣光。
“有人说,也就是当年年纪太小,不然论起秉性,其实央长老更与历代剑尊的心性相符呢。”云望宫弟子快人快语,“王道友,好像都说你和明月剑长相相似,这事儿,你怎么看?“
谢干镜偏过头。
盛凝玉笑笑:“说得在理,本该如此。”
若非修竹当年行动不便,剑尊之位,也该是他的才对。
晚秋的风声沉沉,总带着些许寂寥。
盛凝玉又想起了旧事。
其实,央修竹本是可以恢复如初的。
但是那个方法.......被她阻止了。
盛凝玉不想与央修竹相认,并非怕他怪她,而是怕他不怪她。
尤其是当她看到央修还坐在轮椅上时。
曾经的盛凝玉满怀壮志,发誓要为小师弟找一个能光明正大恢复双腿知觉的法子,但是她食言了。
如今这样倒也很好。
修竹还是成了剑阁长老,想必再过几年,就会接下剑阁,成为新一任号令世间万万剑的“剑尊”。
盛凝玉洒脱一笑,灌了口灵茶。
各归其位。
既然事情都到了正轨,她又何必横插一脚,凭白惹出事端呢?
“呃,不知王九道友在何处?”
一位穿着蓝白道袍的剑阁弟子落在了春时景意生楼外,谨慎小心用灵力扩散了音量。
云宫弟子们纷纷停下手头动作。
盛凝玉被他们推了出来,就见那剑阁弟子松了口气,一封信笺鸢直直冲她飞了过来。
篮纸竹笺,外加剑阁长老独有的印戳。
盛凝玉:“?”
她敢确定,今日自己拉着谢干镜的一番表演绝对哄住了央修竹这个木头心,但怎么对方还会给自己来信。
看着云望宫众人伸长脖子的模样,盛凝玉没有这样,直接将信笺展开。
许多脑袋有志一同的凑了过来,只见上面写到??
【吾观小友极为适合习剑,若是小友愿意,可来剑阁中习剑。】
落款,赫然是“央修竹”三个大字。
盛凝玉:“......”
这小子当年剑道入门,还是她指点的呢!
如今竟然想当她师父了?
好一个倒反天罡!
虽然知道央修竹没这个意思,但是盛凝玉还是觉得这事儿实在有些好笑。
但同时,她心中也有些不解。
既然如今央修竹已经得偿所愿,成了剑阁不可或缺的顶梁之人,又为何想要将自己收入门下?
难道真是想体验一番“倒反天罡”的滋味儿?
药有灵倍感震撼:“剑阁这是公然挖我云望宫墙脚不成?!”
原殊和:“倒、倒也不能这么说……
他小心翼翼的望了盛凝玉一眼,心想,如果真的算起来,也是他们云望宫胆大包天,连剑阁的剑尊都敢窝藏。
不对,最胆大包天的,还得是剑尊身边那位。
想起谢干镜所做之事,原殊和顿时挺直了腰杆。
他们云望宫再如何,也没有对着剑阁代阁主说“这是我云望宫入门的弟子”啊!
药有灵等人不知道自家师兄此刻的心思翻涌,他们亦不曾见过盛凝玉舞剑,也不知道盛凝玉的身份。
于是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小声道:“央长老是怎么看出王道友适合习剑的?”
纪青芜小姑娘惴惴道:“可能是面相?”
金献遥翻了个白眼:“我看是长相吧?”
盛凝玉:“。”
她实在想不通央修竹要干什么,索性不想了,回房之后直接疲惫后仰。
然而盛凝玉没有倒入银丝软椅里,而是顺利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那人揽住了她的腰身,任她靠在了自己身上,嗓音含着淡淡笑意,温热的气息洒在了着她的耳廓。
“又是一个对你心心念念之人啊。”
他笑了起来,尾音向上卷起,犹如记忆中丝丝绕绕的蜜糖。
“听说央长老坚持不要‘剑尊”之名,看起来也对你思念非常啊。”他弯起眼眸,久久地凝着怀中之人,声音轻得像是在呢喃,“要不要去与他相认呢,剑尊大人?”
盛凝玉陡然睁开眼,对上了那双缭绕着血红气息的瞳孔。
这人最近说话怎么总是阴阳怪气的?
还有…………………
“就这点小事。”盛凝玉默默,叹了口气,将手覆盖在他的手上,随后撑着他的手掌翻身而起,克制而谨慎的提议。
“我们的魔尊大人,不必把魔气填满整个屋子吧?”
不知道的人进来一看,还以为她捅了魔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