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果如此強大的陣法,僅僅是摧毀表面就能破解的話,那陣法師還吃什麽,早被挫骨揚灰了。
而陣法既然已經啟動,還沒被破自然出不去,
兩個年紀最大的互相心照不宣,直接落下找陣的控制中樞。
地上是厚厚的一層灰土,錢星將土層移到半空,端詳著地下承受轟擊仍然完好的馬路。
地上有建築時不容易看出,這九條馬路作為最長最粗的主乾線交匯於中心,
馬路中間各條分支與小路互相交錯,連接成蜘蛛網般的圓陣。
現在將上面的障礙物掃光,這些交錯有致的線條呈現出來的效果像極了陣紋。
其他回到此地的長老,開始與錢星共同研究這些錯落複雜的線條。
唐休侯不在其列,他在最中心處,不斷敲擊著連接點,看著黑色物質不斷液化填平。
唐休侯在黑色物質凝固前繼續打出坑,不讓它轉化回固態。
銀來到唐休侯的旁邊,狀似一同試驗,卻在唐踩踏黑色物質的間隙將一張玉紙飛到其腳下。
沒有意外,唐動作未停,臉色如常,但腳下即將被黑色物質淹沒的玉紙卻已不見。
銀見目的達成,直接飛走,繼續和其他長老研究陣法線路。
唐長老動用靈力開始大力踩踏,這次的力道足夠大,踩進去的深坑讓流體填平的速度變慢,
借著靈力波動,唐休侯鞋底的玉紙隱蔽的燃盡。
【十三個人。】
玉紙裡的信息只有這四個字。
一、二、三、……十二、十三。十三個人!
唐休侯的神識將所有人數了很多遍,帶上自己確實是十三。
多了誰?
唐發現他怎麽都記不起來了,銀、錢星、孫、王昇、三趙三李一張一裴,仿佛一開始他們就是十三人。
可他記得很清楚,下山進入此區域的只有十二人。
銀是什麽時候發現多了一人的?如果銀不說,他自己多久會發現?
還是說,會一直發現不了?
唐休侯繼續做著腳下的動作,體內靈力卻暗中調整,維持到巔峰。
銀隻點醒了唐一人,包括他自己在內其余十二個長老,此時全在空中分析著腳下的陣法紋路。
銀不敢對這十一個人中的人說,因為他仔細回憶了很多,卻發現他分不清。
進入此地時確實是十二,他通過自己的方法確定了,
但現在的十三個人他每個人都有印象,還都回憶得起交集情況,如數家珍的正常感覺讓他毛骨悚然。
所以銀找到唐,用隱蔽的方式將發現告訴他,
因為唐的底細比較特殊,如果只能信任一個人,銀會選擇唐。
唐明面上是分神期大圓滿,實際上他的靈力品質卻相當於大乘期後期,
並且隨時可以突破到大乘期,只要他願意,放棄突破渡劫的機會。
如此匪夷所思的靈力品質,關鍵在於他的功法,這個功法在銀還屬於奉天宗時就耳熟能詳。
與奉天【破域追典】同等地位的邪典:【幻束突典】。
知道唐休侯修習【幻術突典】的人也很少,銀能知曉也是因為宗主的特意提醒。
出發前讓他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就去找唐。
和【破域追典】不同的是,【幻束突典】沒有那種絢麗的讓人一眼認出的招式,對戰鬥的幫助也遠比不過破域追典。
但【幻術突典】之所以和【破域追典】齊名為邪典,是因為它的風險和收益都極高。
因為【幻術突典】的唯一功效,是混淆瓶頸。
突破渡劫期太困難,那就讓瓶頸變簡單些,簡單到和突破大乘期的瓶頸一樣就可以了。
所以唐的修為,實際是呈現一種塌陷重疊的態勢,
靠著邪典的力量,他將自己分神期的修行拉長,反覆壓縮提純自身的靈力,
讓自己分神期突破大乘期的瓶頸和突破渡劫期的瓶頸互換。
一旦他突破大乘期,那麽渡劫期呼吸間就可突破,實現連跳。
但以他分神期大圓滿的修為,即便有邪典的幫助,
駕馭體內的靈力還是痛苦萬分,時常在修煉時面臨爆體的危險。
導致人都有點神經質,總是口吐狂言放縱**。
可在知曉情況的應天宗看來,別說就是神經,哪怕唐每天需要殺人泄憤,為了一個渡劫期,應天宗也會毫不猶豫的幫助他。
讓他跟著銀出山,既是一道保險,也是想盡快洗清他的嫌疑,
等他回來就放他和大乘期長老們一起突破去。
而唐的反應也讓銀的焦躁平息了點,
玉紙的內容唐休侯絕對已經看到了,可唐仍然能不動聲色,證明銀賭對了。
這時,裴謙長老貌似發現了什麽,從空中下來,落到唐休侯的身邊。
“唐長老,您等一下。”
唐休侯停腳退後一步,腳下的黑色物質沒了破壞恢復固態,又變回了路面。
裴長老從袖中抽出一根棍狀法器,將尖頭一端朝著地面扎入黑色物質中。
黑色物質又流動起來,但是法器被裴長老牢牢按在地上,不抽出也不讓黑色物體排擠出,導致法器周圍的黑色物質不斷流動。
“唐長老,現在需要您幫個忙,朝這個法器裡注入靈力,我的靈力品質不太夠。”
唐休侯給了他一個嫌棄的眼神,將手搭在法器上輸送靈力。
法器猛然發亮,隨著靈力的輸入不斷變長向下延伸。
中心處的黑色物質全部轉化為流體,並以極快的速度輻射開來,
很快所有的馬路全部流體化,黑色物質溢出馬路,朝著中間的小路街道蔓延。
“我感覺,好像靈力還不夠,咱們一起來吧?”
裴長老繼續提議,並將自己的靈力也注入法器中。
其他長老或快或慢的,都靠近法器,將靈力輸入。
所有的小路街道也被黑色物質填滿,黑色物質再次溢出,將整個中心的空余部分填滿,逐漸形成一片巨大的黑色池子。
池子裡的黑色物質像波浪一樣流動,中央法器的附近,黑色物質開始環繞,並變得沸騰。
忽然,棍狀法器停止延伸,碰到了底部。
果然,這下面還有名堂。
裴長老露出笑容,示意長老們一起加大靈力輸送。
棍狀法器開始變粗變寬,中心處出現小坑並不斷向下凹陷,逐漸形成中空的孔洞。
黑色物質被排擠開,沸騰的范圍變的更大,法器周圍的黑色物質旋轉加速,逐漸形成不斷變大的漩渦。
隨著棍狀法器徹底變成中空的圓柱,所有人都看到了圓柱法器的空心處。
被法器隔開的黑色物質最下層,露出來的居然是一塊極其巨大的青石板。
青石板上有一條細縫,讓它看起來像一道門。
法器停止擴張,裴長老的聲音從鈴鐺裡響起:
“法器到極限了。”
沸騰的黑色物質蒸發出的氣,布滿在他們的周圍,
裴長老謹慎的不再開口改為法器傳音,其他人也早都屏蔽了氣體,阻止其通過皮膚進入體內。
銀掏出一個小瓶,小心翼翼的裝了點氣體,又裝了些黑色物質的液體。
進入小瓶內的黑色物質,氣體變成了液體停留在底部,液體變成了固態附著在瓶底。
錢星也做了同樣的事情,甚至給了銀兩個特殊的瓶子。
“這個能遮蔽靈氣與陽光,謹慎一些沒有壞處。”
銀表示感謝,將剛才的兩個瓶子封印,又用新的瓶子分別裝了兩種。
果然,新瓶子內的氣體仍是氣體,液體仍是液體,讓銀對錢星長老有了一些好感。
經過大家的短暫商議,大部分人決定從法器的中心處下去看看。
不過下去前,每個人都給裴謙長老上了一道不太厲害,但生效後比較礙事的禁製。
“沒事,我同意,畢竟我要是內鬼,真的沒有比騙你們進入法器內部更好的團滅辦法了。”
裴長老放棄抵抗,充分信任的讓眾人下禁製。
銀的眯眯眼微微睜開,仔細打量著裴謙長老。
“裴長老,你就不怕我們裡面有內鬼,給你下害你的禁製啊?”
“賭嘛,本來下山也是賭,賭哪有不冒風險的。”裴長老笑笑。
“如果真的有內鬼,就祈禱下的禁製別讓我看出來有問題,這麽近的距離,十二打一,誰都逃不掉。”
當裴長老說到十二打一的時候,銀的眼睛在極短的瞬間完全睜開,又很快恢復。
唐休侯仍然沒有任何反應,好像已經忘了剛剛銀的提醒。
其他長老都沒對十二打一做出任何反應,好像都默認了是十三個人,沒有發現問題。
忽然,一直默不作聲的錢星長老再一次說話:
“我留在上面,就不下去了。”
孫長老一聽錢長老的表態,立刻附議:“我也不下去了,萬一有危險,我和錢老還能救援你們。”
裴長老一臉有道理的神色,其他長老也沒人有異議。
於是十一個長老下去,留錢星和孫長老在上面。
裴謙打頭,畢竟是他的法器,只見他安然到達底部的青石板,抬頭等著眾人。
王晟長老煉體有方,直接第二個下去,故意用身體重重的降落在青石板上,
青石板的縫隙依然緊密,沒有一點松口的跡象。
其他人也陸續下去,唐和銀最後一個到達青石板,上面的孫長老用鈴鐺給他們傳音。
“能聽到嗎?”
“沒問題,下面也可以即時收到信息。”
鈴鐺法器依然管用,眾人開始研究起這個似門非門的青石板來。
還是那句話,如果謝靈能看到這一幕,他一眼就能認出這塊石板。
因為青石板被法器隔開露出的部分,明晃晃的刻著一個圓輪,上面寫著:
【Tiphareth】
卡巴拉生命之樹的核心原質,中央位置的圓。
是謝靈前世看鋼煉時,被真理之門所吸引,找資料研究過的神秘符號。
不過這對於真的有神秘之力的修仙者來說,純粹是秤錘掉井,不懂(撲通)。
不過不懂歸不動,他們還是確定了這是一扇門。
而在這個世界裡,不需要信奉什麽垃圾神秘學的仙人們,有他們自己的神秘學辦法。
應天宗的老本行,借天道。
十一個長老開始布陣,每個人掏出一個獻祭物。
將獻祭陣法和獻祭的物品放在原質上,他們開始尋求天道助力。
迷糊的謝靈獨手邊,又多了一些祭品。
無意識的天道之力轉動,合理的要求被滿足,青石板忽然開始朝下開啟,大量的黑色物質開始朝縫隙內傾瀉。
留在上面的錢星和孫長老同樣看到了這巨大的動靜,
一個城鎮大小的黑色湖泊快速墜入,青石板開啟的縫隙不像門縫,更像一條吞噬一切的裂谷。
整整半個時辰,黑色物質全部被青石板吞沒,青石門的全貌才映入眾人的眼睛。
裴長老將不再需要的法器收起,長老們也收回各自的禁製。
果然,長得和鋼之煉金術師裡的真理之門一模一樣。
門上刻畫的生命之樹已經打開,不斷擴大的門縫仍然冒著森森寒氣,
但長老們不是黑色物質,不會被動的流入其中,所有人升在空中, 等著地下的大門完全開啟。
一個巨大的,由剛才湖泊內黑色物質勾勒成的陣法,從門後逐漸浮現。
銀的眼睛已經完全睜開,他最先看清這些陣紋的特征。
直到大門完全展開,所有長老都被駭住。
陣法的陣紋,有一半他們十分熟悉。
正是應天宗的獻祭陣紋,以及大量的古文字。
但另一半,與這些陣紋緊密結合宛若一體的紋路,銀可以確定:
是奉天宗的獻祭陣紋。
都是人精,或快或慢所有人都看出來了。
這代表什麽?
應天宗和奉天宗同源嗎?
如果是不了解情況的謝靈,大概會這麽想。
但所有長老都清楚,這是不可能的。
應天之所以必須滅掉奉天,最核心的原因就是,他們互斥。
是的,互斥,即便是“叛徒”銀,如今的一身功法都是廢棄重修過的應天宗功法。
奉天的陣法和應天的陣法哪怕僅僅是畫在地上疊在一起,都會引發天雷。
同一時間使用陣紋,不管是獻祭也好還是其他功能陣法,
應天靈就奉天不靈,反之亦然,從來沒有共存的可能。
最後一戰,之所以應天宗能徹底泯滅奉天宗,
就是因為奉天的陣法不靈了,奉天宗的傳承秘法全都失效了。
這也是當初夫妻倆在謝靈天地內,絕望的用血畫陣,陣成難以置信喜極而泣的原因。
但現在,這座深藏於地底的融合大陣,正不斷衝擊著應天宗長老們的認知和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