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隻想入國子學院進學?”
邢侯神情微微一愣,沒想到青乙的願望這麽簡單。
國子學院是邢侯諸子、宗室子弟以及諸卿、大夫子弟進學之所。
不僅有國中諸多精英、修行強者傳授本領,邢侯還專門從大河以南的中州各國延請名師教習,被國中封爵領臣視為修行的首先之地。
可是很多宗室、封臣子弟卻並不喜歡國子學院的枯燥修行生活,而是喜好鮮衣怒馬四處縱情遊樂。
聽到要去郊遊田獵、演武就喜笑顏開,聽到要去國子學院進學就愁眉苦臉,甚至將其視為可怕的刑罰,就連邢侯都為這些紈絝子弟而頭痛。
緣木求劍這時揖手笑道:“君侯有所不知,孤丘乙上士頗有符師天賦,去年底下臣贈送他一份《符文初解》,他單憑自學就達到初階符師的實力。
年初他第一次前來國都時,就想當面向君侯請求進入國子學院,只可惜機緣巧合之下沒能覲見君侯,以至於拖延到了今天。”
“哈哈,沒想到孤丘乙上士還有這般本領,既然如此就絕不能耽擱了這麽一身的絕佳天賦!”
邢侯聽到這裡不再猶豫,從腰間拿出一枚圖案繁複的令牌,讓侍從轉交給青乙,隨後又用洪亮的聲音笑道,
“這枚令牌還是我少年為儲君時,出入國子學院借閱書冊所用,這些年也一直留在身邊,今天就拿給孤丘乙上士專門使用,國子學院、藏書館一應藏書盡皆隨意借閱。
只不過封臣之重首在守土安民,為家國守護一方安寧,千萬不要因符師的喜好就耽擱了自身修為,以至於大敵來犯之時棄家而逃。
你拿著這枚令牌在國子學院自己隨便聽取課業,最多一個月後過了新年,你也不會有時間在京畿之地待下去,好自為之吧!”
邢侯這番話聽上去只是囑托青乙好好做一個封臣,實際上透露了很多的信息,尤其是暗示青乙今年就會晉爵下大夫,新年之後就要遷徙到新的封土。
這個國君特意提前泄露的官方消息固然令人驚喜,青乙卻更看重邢侯拿出來的這枚巴掌大的特殊令牌。
不僅僅因其是邢侯親自使用過的令牌,而是這枚令牌意味著極高的權限,藏書館中的全部書籍都可以隨意借閱,這就意味著青乙可以將整個藏書館的書籍全部翻閱一遍。
萬份驚喜的摩挲著手中的令牌,感受到那繁複奇妙的符文圖案,青乙在席墊上神色鄭重的拜謝道:“君侯垂青若斯,下臣永不敢忘,日後家國有難,必厚報君侯大恩。”
見青乙臉上滿是發自內心的微笑,就好像一個心滿意足的開心孩子,邢侯受到他的情緒感染,不由嘴角微微翹起,這少年封臣心思真是單純。
當青乙隨緣木求劍再拜之後退出大殿,邢侯托著下巴沉吟不語,一手微微敲著案幾,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咳咳咳——”
大殿一側的屏風後面,突然傳出漏氣似的急促咳嗽。
邢侯這才站起身來朗聲道:“叔公,孤丘乙上士智勇俱佳,被石老翁誇讚為國士無雙,我看他依然是個純真的少年。
拿到我送給他的令牌就如此開心,眉眼間滿是感激之色,你看我方才這一番施恩舉動,能否讓其對我邢氏忠心耿耿?”
“咳咳咳——”
隨著又一陣劇烈的咳嗽,一個身形高大卻頭髮花白的老者,捂著胸口面色蒼白的走出來,正是當初率軍坐鎮射日城狙擊黑風部強者的公叔繚。
公叔繚並非姓公叔,而是邢國宗室長輩,公叔是指他與邢侯的祖父同輩,嚴格來說邢侯稱呼其為叔公繚更合適。
“哎——”
公叔繚咳嗽平複後,不由一聲長歎,“射日城一戰君侯麾下玄甲騎、供奉堂損失慘重,就連我這老朽也身受重創不堪驅使,不然何必花費心思拉攏一個還不成器的鄉間小兒?”
喘了兩口氣之後,公叔繚又一次歎息道:“執掌一國大權二十年之久,君侯難道會以為一次微不足道的小恩小惠,就能讓封臣一生忠心耿耿麽?”
“叔公說得對,是我貪心了!不過前有石老翁與其結為忘年交,後有諸卿屢屢遷怒波及這少年,孤丘乙上士不至於拒絕我對他的善意。
今日召見他只是做個鋪墊而已,既然孤丘乙上士是個知道感恩的人,後面我還有不少手段施恩與他。
也不奢求他能像霍鄖亞卿一樣性格耿直忠心耿耿,只要危難時刻能夠支持我就足夠了,至少也不會倒向中行桓、祁奚等人。”
邢侯說到這裡,望著捂著胸口面容慘白的老者,不由又神色格外懊悔道,
“若是能早就料到黑風部大祭司會悄然出現在射日城附近,我寧願讓中行桓上卿率軍負責這一戰啊。
今日上卿雲叔予、亞卿谷粱綄都傷勢漸漸康復,竟出現在朝堂與我爭執,叔公的傷勢卻遲遲無法痊愈。”
“君侯此言差矣,這次由我率隊坐鎮射日城,依然不慎折損了包宇、楚辰兩位少卿,還有夾谷暝、左丘宇明兩位供奉;若是中行桓上卿率隊,只怕玄甲騎、供奉堂損失更重啊。
石老翁也曾經跟我談過,這個孤丘乙潛力極大,一向被他視為傳承者,日後的邢國守護者,但無論如何他今年僅有十五歲。
哪怕未來他的潛力再大,哪怕能成長為一品大宗師,也需要至少二十年時間去成長,短時間內不要指望他可以製衡諸卿。”
公叔繚說到這裡又是一陣急促的咳嗽,面色憂慮道,“石老翁雖說年邁不堪,畢竟有一品大宗師的實力支撐,或許還有個五年十年可活。
朝中上卿師曠、雲叔予與中行桓、祁奚並非一心,只要君侯擅於把控平衡之道,再悉心培養忠心的大夫、少卿,十年之後即便石老翁去世,依然足以穩固住朝局平衡。”
“叔公所言只怕早就被中行桓、祁奚預料到,不會留給我那麽多時間培養心腹封臣!”邢侯說到這裡面色逐漸陰沉,咬牙切齒道,
“包不同、成峒兩位上大夫前來國都之時,都差點被人刺殺,我所屬意的幾位下大夫封臣也都死在戰場上,某些人的態度太過於囂張了。”
“咳咳咳——”
公叔繚心急之下連連搖頭,咳嗽平穩之後才急忙勸阻道,“君侯不要怒極攻心,這也不一定全是中行桓、祁奚兩位上卿所為。
去年過年前後,國都京畿便有諸多精怪、鬼物作亂,年後又有貓鬼神教加入,今年底刺殺包不同的又有五通神教。
就連北荒伯崇侯也是虎狼而視,如今國都之中又接連發生那些詭異可疑之事,只怕又有人想要國都混亂,眼下最重要的是穩住局面,決不可自亂陣腳。”
“叔公說的沒錯,國都之中接連發生詭異可怖之事,偏偏無法查出究竟是什麽怪物所為,真是國君之恥。
若非城衛軍都尉秋原及早發覺不妙,下令嚴格封鎖消息不許透露,只怕國都國人震怖之下,現在已是一團亂麻。”
邢侯此刻神色凝重,狠狠握緊拳頭,咬牙切齒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怪物隱藏在國都,竟能瞞過供奉堂強者和一品大宗師的目光。”
上一章憋了幾個小時才寫出來,這一章比我想的順利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