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槐丘裡越來越近,寇氏眾人更加覺得不對勁。
亭裡村落中最常見的嫋嫋炊煙,嬉鬧玩耍的孩童,生活氣息的雞鳴犬吠,這些統統沒有看到,只有極為異常的安靜。
走在最前面的寇強,喝停身下的駿馬,疑惑地四處掃視道:“奇怪了,這幾天正是春耕,別的亭舍都在忙忙碌碌,槐丘裡四周農田怎麽一個人都沒有?”
就連寇氏幾名私軍,也忍不住開口道:“主人、少主人,我記得槐丘裡東面不遠處,原本有座巨大的風車屋,數裡外都很顯眼,現在也看不到了。”
“年前槐丘裡差點被一群荒狼圍攻,他們當時重新修築了高牆,還有民兵每日巡邏放哨,今天高牆上也沒有看到有人?”
“槐丘裡之所以得名,除了到處是槐樹之外,也因為那四棵巨大的龍爪槐,現在也看不到這幾棵大樹,該不會是被砍伐了吧?”
這幾名寇氏私軍的話,讓寇銳頓時面色大變,急忙道:“該死,那小兒被分封孤丘,深處雞鳴大澤荒僻之地,肯定心中滿是怨氣。
這兩天咱們又大肆宣傳即將接管槐丘裡,小兒該不會一怒之下,拆毀風車屋,又將那幾棵巨大的龍爪槐給砍伐了吧?”
寇強面色更加憤怒道:“即便那小兒惱恨之下毀掉這些,終究是要離開前往他的封土,槐丘裡的村民卻丟不下那些破爛家當。
這些刁民,明知道咱們今天會來,居然沒有一個出來迎接的,等我當了槐丘裡的裡長,看我怎麽處置他們。”
帶著滿腔的憤怒,寇氏眾人從東北方向走上槐丘,只見原本聳立在東面的巨大風車屋,此時被拆的只剩下一些地基石材。
寇強心中不安,策馬快速來到槐丘裡村落大門,卻發現巨大原木打造的大門都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門洞在那裡。
“啪——”
看到這一幕,寇強更加憤怒了,狠狠抽了身下的駿馬,疾馳闖了進去,可是當看清槐丘裡整個村落此時的模樣,頓時目瞪口呆愣在那裡。
“骨碌碌——”
寇氏私軍也在寇銳催促下,迅速驅趕馬車走進槐丘裡,看到眼前的情況也一個個同樣呆立在那裡。
寇銳忍不住使勁揉了揉眼睛,滿是不敢置信的問道:“難道是我的眼睛花了?槐丘裡的人都去哪裡了?”
此時的槐丘裡模樣大變,整個村落大街小巷空蕩蕩,不僅沒有一個人,就連一隻雞,一條狗都看不到。
“喳喳喳——”
一群麻雀被寇強的馬蹄聲驚動,撲棱棱的飛到不遠處的樹梢上,好奇的看著這群陌生人。
不甘心的寇強一個院落一個院落的翻找,讓他吐血的是每一個院落都是空的,人畜車馬糧食都乾乾淨淨一點不剩。
這些槐丘裡村民離開時,準備的非常充分,本著勤儉節約的精神,將一切可以用到的東西都打包帶走。
甚至大部分村民連作為自家屋頂屋梁的大木,以及椽子、門窗都拆下來帶走,院落中一尺以上胸徑的樹木都砍伐帶走。
一口氣翻看大半院落後,失魂落魄的寇強,搖搖晃晃走到青乙家的院落,只見簡陋的房屋此時只剩下斷壁殘垣,好似經過慘烈的摧殘。
原本四棵巨大龍爪槐樹生長的地方,就連一條樹根都沒有留下,只剩下四個直徑十丈的巨大樹坑。
看到這一幕,寇強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憤怒,仰天怒吼道:“槐丘乙小兒,你真是欺人太甚啊!”
“咚——”
怒吼完這一句,寇強心中無法接受這樣的情況,怒極攻心暈厥過去,重重倒在地上,幾名寇氏私軍趕緊上前照顧。
寇銳乘坐馬車,緊跟在寇強後面,發現寇強暈倒臉色更加難看起來。
這時身後卻傳來茂盛、黍丘丙的驚疑聲:“寇銳下士,雖說你跟孤丘乙有仇,但是也沒有必要趕走村民,拆了整個槐丘裡吧?”
“噗——”
原本還勉強支持的寇銳,被這句話一刺激,再也忍不住猛地噴出血來。
“父親——”
緊隨在茂盛身後的寇安急忙上前扶住寇銳。
茂盛自從走進槐丘裡就格外吃驚,再看清寇銳此時的淒慘模樣,驚奇的四周掃視一番,又疑問道:“莫非真不是你們做的?”
“當然不是我們做的!”寇銳用左手吃力的擦拭嘴角的血跡,惱恨道,“槐丘裡的村民,肯定是跟著孤丘乙跑了。”
“主上,我們發現槐丘裡有密集的腳印、車轍,往南面的那條河邊走去!”
聽到茂氏私軍的報告,寇銳頓時眼睛一亮,急忙催促道:“他們肯定是順著不遠處的河流向東走的,我們現在去把村民追回來。”
“走了的村民,哪裡還能追的回來?”
黍丘丙看著寇氏眾人抬著寇銳匆忙追趕的背影,對茂盛不由微微搖頭,“歷代邢侯皆與民約法,國人可是有自由遷徙的權力。”
寇銳、寇安卻不這麽想,國人百姓安土重遷,一向是破家值萬錢,肯定是被青乙逼迫跟隨離開的。
他們向槐丘裡南面的小河追去,只見沿途路邊開墾出來的田畝有許多被踩踏的腳印,以及大量的拖拽痕跡。
寇銳坐在步攆上更加激動道:“你看啊,槐丘裡的村民連土地都開墾好了,怎麽會輕易離開呢,必然是孤丘乙強迫他們離去。”
很快他們就來到河邊,這條僅有二十多丈寬的小河,按照後世的單位就是四五十米寬。
靠槐丘裡一側,用原木搭建了一個簡易碼頭,看地上的嶄新痕跡,村民們肯定是今天一早離開的。
“追,他們拖家帶口走不快,一個時辰最多走出去十裡路。”
寇安毫不猶豫的策馬沿河追趕,寇銳繼續乘坐馬車緊隨其後,他注意到河岸邊也有不少車馬行走的痕跡,顯然整個槐丘裡村民是水陸並進。
追出去不到二十裡路,果然看到槐丘裡數百名村民遷徙的隊伍。
河面最前面是五條長二三十米的簡陋木船,乘坐著身體較弱的老人、婦女、孩童和一些貴重物品。
木船後面是用拆除房梁、椽子、柱子、門窗等木料捆綁的木排,裝載了大量的笨重不怕水的物品。
而青壯、少年們驅趕牛馬車輛,行走在河岸邊的荒地上,這些村民一個個面色凝重,船隻上還能聽到婦女在哭泣、孩童嚎哭的聲音。
寇銳頓時大喜過望道:“看到沒有,這些村民分明是被孤丘乙脅迫的,咱們現在就去將他們搶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