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宮深處的一座宮殿,氣氛凝重而又沉悶。
就連平日裡最受寵信的近侍太監也都小心翼翼、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生怕弄出不應該出現的響動,從而驚動了守在禦書房外的風老太監,甚至是在裡面帶病批閱奏折的皇帝陛下。
天色漸暗,寒風又起。
禦膳房送來了豐盛的席面,不久後卻又完整無缺端出,只有一碗燕窩粥被留了下來。
直至月上中天,臨近午夜,禦書房內依舊燈火通明,不時還有劇烈咳嗽聲從中傳出,驚得守候在附近的太監宮女遍體生寒,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疏忽大意。
忽然,守在門邊的風老太監猛地睜開眼睛,朝著外面的夜幕看了一眼。
隨即便又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開始神遊物外。
片刻後,輕細腳步聲響起。
由遠及近靠近過來。
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出現在禦書房近前。
“今夜有風公公守護在側,老夫一下子就寬心了。”
商供奉朝著禦書房內看了一眼,“陛下還沒休息?”
老太監緩緩搖了搖頭,“漠州戰事不利,南疆亂局又起,此外還有些許節度使陽奉陰違、不聽號令,陛下這兩日心情也是不太爽利。”
商供奉歎了口氣,“老夫聽聞漠州叛逆與青蓮妖教大有關系,想不到經過二十多年前的大力清剿之後,這幫妖人竟然還能死灰複燃。”
“沒有辦法,去年漠州大旱,陛下頒旨命其他各州調集糧秣支援,幾個節度使拖拖拉拉,行事緩慢,加之遠水難解近渴,民心由此生變,妖教才又有了生存的空間。”
風老太監說到此處,也是一聲歎息,“還有南疆各族,百年前武帝陛下開疆拓土,將此地納入本朝版圖,只是那些人隻知畏威,而不知懷德,如此看來當年還是殺得少了。”
商供奉剛準備說些什麽,卻驀地閉口不言。
和風老太監一起,轉頭看向了黑暗深處。
一道身影正從遠處疾奔而來,衣袂劇烈飄飛,在夜風中嘩嘩作響,莫名給人帶來一種緊張的氣息。
那人很快來到近前,“邊關急報,北方荒族有大規模兵馬調動跡象,最終去向不明!”
“你說的確定都是真的?有沒有後續的準確消息?”
風老太監臉色頓時更加難看,“若是驚擾到了陛下,你知道是什麽後果!”
“回公公的話,根據密報,北荒老王已死,新王登位,各部都已經對其宣誓效忠。
只是此消息封鎖極其嚴密,我們的密探費盡艱辛將情報傳來,早已經過去了不短的時間。”
風公公面沉似水,消化著剛剛聽到的內容,思忖片刻後忽然開口問道,“北荒近來天氣如何,前段時間說他們遭遇大規模白災,如今是否風停雪住,有所好轉?”
“回公公的話,根據邊關所傳消息,北荒白災停歇了不到一旬時間便又再起,甚至比之前更加嚴重許多。”
風老太監沉默許久,“這麽說,如今北荒王庭新王登基,再加上白災侵襲,很有可能便要再次大舉南下,侵入本朝境內?”
說到此處,他緩緩呼出一口濁氣,“自本朝太祖立國以來,大周便與北荒數次交鋒,直至太宗陛下禦駕親征,深入北地上千裡,盡潰大荒異族主力,如此保得邊境數十平安。
待到百年之後,北荒再次大舉南下,幸得本朝武帝橫空出世,連番踏破荒族金帳,幾乎斷絕番僧傳承,令得他們肝膽俱裂、風聲鶴唳,整整一個甲子不敢犯邊。”
“然後便是四十年前,荒族突襲叩關成功,將戰火遍及齊州、漠州、靈州、元州等數個州道,造成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如今難道又要重現當年往事?”
風公公面沉似水,轉身進了禦書房,“咱家這就去面見陛下,你哪兒都別去,就在這裡等著陛下召喚問話。”
門外,商供奉抬頭看向上方厚重雲層,一時間心情也有些積鬱沉凝。
兩日後。
元一道眾人謝絕誠親王挽留,收拾行囊向北返還。
衛韜原本還打算在京城多呆些時日,看能否有機會尋到關於《驚世書》的機緣。
但驟聞北荒異動的消息,便當即沒了這個心思,甚至連前往漠州的計劃都要暫且推後。
變故來得突然,又如此嚴重,幾人說走就走毫不停留,一路快馬加鞭,朝著北方疾馳而去。
…………
…………
………………
齊州地面,雪天已經持續了將近半月時間。
不時有寒風呼嘯而過,從地面卷起一層浮雪,又與空中落下的雪花混在一起,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一支商隊打著旗幟,艱難行進在冰雪交加的濕滑土路上。
隊伍規模並不算小,各種拉貨的大車都有四十余輛,再加上一百多人的護衛和夥計,從頭到尾綿延出很遠距離。
領隊的是個白胖中年男子,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哪怕是因為風雪泥濘的道路延誤了行程,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焦急和怒意。
但是,就在這日黃昏,他卻是笑容不再,滿臉憂慮。
商隊大小車輛全都停了下來,不敢再向前多走一步。
所有護衛連同商號夥計全部擎出兵刃,無比緊張盯著前方那片稀疏的樹林。
影影綽綽的騎士就藏在其中。
就在半刻鍾前,商號領隊以為是遇到了攔路搶掠的馬匪,便讓一名功夫不錯,為人機敏的護衛前去交涉。
先盤一盤對方的來路,如果是曾經有過聯系的山寨草寇,那什麽話都好說,不過是留下些許上貢的銀錢,整個隊伍就能直接放行。
即便是碰到了生面孔,也能破財消災,最多也就是花費稍高,總不至於在此地血戰一場,畢竟無論哪一方其實都不願意見到這樣的情況。
但是,前去交涉的交涉的護衛剛剛走出十幾步距離,連場面話都還沒有出口,便被激射而來的一箭刺穿了喉嚨,直接慘死當場。
隻此一箭,便讓所有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商號領隊走南闖北這麽多年,還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局面。
不管是來去如風的馬賊,還是落草山林的匪寇,在遇到大規模的商隊時,向來都是求財為主,而不會以殺人為主要目的。
只要講好過路銀錢,或者攀上了關系,那雙方便會和平離開。
即便是遇到了最壞的情況,那也得在完全談崩之後,才會刀兵相見,
從未有過這般連話都不說,就直接將人射殺的情況出現。
商隊夥計一個個噤若寒蟬,不知道隱藏在黑暗中的殺人者到底打的是什麽算盤。
直到太陽即將落下,最後一絲余輝映照大地。
護衛商隊的曾鏢頭忽然看到了一面旗幟,就在遠處高高豎起。
他瞳孔驟然收縮,面色刹那間變得一片煞白。
“秦掌櫃,大事不妙了……”
白胖男子驀地一個激靈,轉頭看向這位和商隊有過多次合作的老夥計。
下意識問道,“以曾鏢頭的實力,就算是碰到窮凶極惡的馬賊……”
曾鏢頭打斷他的話,就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他們不是馬賊,而是北荒異族,這是北荒異族的騎兵!”
“此地距離北地邊關還有數百裡之遙,他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秦掌櫃喃喃自語,不由得想到了從老人那裡聽來的傳言。
也只有這幫家夥才會殺人毫無禁忌,不管有沒有遭到抵抗,經常會一個不留統統殺光。
甚至在沒有搶到足夠糧草的時候,還會將人用繩子牽成一串,做成補充消耗的兩腳肉羊。
一旁的曾鏢頭心中滿是恐懼絕望,當看到那面有些殘破的獸旗後,甚至完全斷絕了能夠生還的念想。
隻道這一次護衛行鏢簡直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不僅沒有想象中的平安往返,甚至還要把身家性命都撘了進去。
面對著凶猛悍勇的異族鐵騎,以他們這些人的武力,打肯定是沒有任何打贏的希望。
即便是當即扭頭逃走,也跑不過這些在馬背上如履平地的家夥。
再退一萬步講,就算是他們想獻出所有財貨保平安,在形同野獸的異族這裡也完全行不通。
重重呼出一口濁氣,曾鏢頭擦了把額頭上沁出的冷汗,身體一直都在微微顫抖。
他猛地咬牙,摸了摸藏在袖中的匕首,已經打定主意拚一個夠本,能殺兩個就算大賺特賺。
待到情勢不妙局面崩壞,便千萬不能有任何猶豫,定要乾脆利落給自己來上一刀,省得被那幫異族把人綁了,再活生生地將他割肉下酒。
然而就在下一刻,就當他盤算著從哪裡下刀死得最不痛苦時,卻忽然看到了一個人,不知何時便出現在道路前方。
好像還是個身著長衫的文弱書生。
曾鏢頭看著他從遠處走來,很快便到了那片稀疏樹林旁邊。
然後便站在那裡不動,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曾鏢頭準備出言提醒,但一想到隱於暗處的是北荒異族,頓時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將剛剛張開的嘴巴又緊緊合上。
反正都是要死的。
就讓他稀裡糊塗死在馬蹄之下,總好過知道真相後,還要忍受片刻的痛苦與煎熬。
地面微微震顫。
借著最後一抹光輝,異族鐵騎開始策馬衝鋒。
他們刹那間便衝出樹林,為首的男子滿面猙獰,揮舞起厚背馬刀,看都不看便朝著那人劈砍下來。
戰馬速度飛快,帶動刀勢也異常凶猛。
甚至撕裂空氣,發出刺耳的呼嘯尖鳴。
曾鏢頭瞪大眼睛,死死盯著異族騎兵首領,想要從其出手的全過程,估算推斷對方到底在什麽實力層次。
秦掌櫃則早早低下了頭,不敢去看即將出現的血腥畫面。
轟!
巨大的聲音震得人頭皮發麻。
秦掌櫃心裡猛地一顫,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的身體被戰馬撞飛時,竟然會發出如此震耳欲聾的聲響。
耳邊響起壓抑的驚呼,又讓他猛地抬起頭來,不由自主倒抽一口涼氣。
秦掌櫃瞪大眼睛,嘴巴張開,呆呆看著那文弱書生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是伸手輕輕一按,便讓一匹衝到眼前的戰馬四分五裂,連帶著馬背上揮刀劈砍的異族騎兵,同樣骨肉分離,化作了漫天飛舞的血雨。
下一刻,林旁塵土飛揚。
遮擋住了商隊所有人的視線。
只聽到人叫馬嘶,慘嚎連連,夾雜在漸涼的夜風中,遠遠傳遞了過來。
最多不過十息時間,一切又都歸於平靜,只剩下紛紛揚揚的煙塵,還在隨風飛舞,慢慢飄散。
秦掌櫃狠狠掐著自己的大腿,感覺自己就像是宿醉未醒,正在做一個和鮮血殺戮有關的噩夢。
結果還未等他回過神來,耳邊忽然響起來一道溫和的男子聲音。
文弱書生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車旁,身上一塵不染,絲血不沾。
“請問諸位,伱們一路向南而來,在其他地方有沒有發現北地荒族武者留下的蹤跡?”
秦掌櫃大腦一片空白。
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
只知道對方很有禮貌回了一個謝謝,然後就在眼前毫無征兆消失不見。
“曾鏢頭,我們不是見鬼了吧。”
一陣冷風吹過,秦掌櫃激靈靈打了個寒顫,說話間上下牙都在磕磕絆絆。
曾鏢頭看著前方躺了一地的屍體,嗅聞著濃鬱的血腥味道,面色凝重搖了搖頭,“他不是鬼,而是真正有著全真內練法傳承的大派高徒。”
沉默思索片刻,曾鏢頭接著說道,“很久以前,我曾有幸與一位練髒境界的大高手有過接觸,這位公子給我的感覺與那位前輩很像,所以應該也是相近的修為層次。
不過他看上去如此年輕,便達到了氣血六轉之上的高度,簡直是吾等這般修行外道殘法的武者難以想象之事。”
邊上幾個年輕鏢師默默聽著,一時間不由得有些神思恍惚。
還是秦掌櫃最先反應過來,一疊聲催促著,“快快快,都打起精神來,抓緊時間向南離開此地!”
“走得越快,危險就離我們越遠,反正我是不敢奢望再碰上一次異族騎兵的時候,還能有這等高人前來相救!”
一片荒野石崗深處,兩堆篝火熊熊燃燒。
幾個壯漢圍在火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不時爆發出粗豪的大笑聲音。
附近地面上,散落著許多被吃剩的骨頭,不時還有黑玉紅瞳的烏鴉落下啄食,爭搶著骨頭上所剩無幾的碎肉。
仔細看去,在一堆獸骨中間,甚至還混雜著些許人骨,在火光照耀下閃爍著森森的白光。
不遠處的石上,端坐著一個身材高大壯碩的男子。
他一直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圍在鍋邊吃肉,只是不停往口中灌著烈酒。
片刻後,壯漢忽然彈出一把石子,將不遠處爭搶奪食的黑羽烏鴉盡數擊斃。
“都給我收斂一些,不要把這裡弄得太亂,以免引來太多的烏鴉在空中盤旋,暴露了吾等的蹤跡。
畢竟我們此次南下是為了探查情報,而不是專門為了殺人吃肉而來,你們若想吃個痛快,就等完成任務回到北荒再說。”
火堆旁某個男子吐出一根手指,又用腳將之踩進地下,“元澤大人,待到這次查探之後,本部首領就能夠真正定下決心,舉兵南下了吧。
見過這裡的豐腴土地,我是不想再回去遭受那恐怖的白災折磨。”
壯漢抬起頭,露出一張猙獰可怖的面孔。“不著急,等到上師將青麟山上那些人盡數送去見了天神,免去了吾等的後顧之憂,便是兵鋒大舉南下之時。”
說到此處,壯漢將系緊酒囊的封口,轉頭朝著遠處看去。
“查乾那幫人已經出去了幾個時辰,就算是下馬在雪地裡爬,也應該爬回來了。”
忽然,他目光一凝,看向某個方向。
篝火光芒與黑暗夜幕交接處,不知何時竟然就多出來一個人。
他沉默站在那裡,看著他們在這裡圍著篝火喝酒吃肉。
這個人……
到底是什麽時候來到了近前?
他在這裡已經站了多長的時間!?
啪嗒!
獸皮酒袋從壯漢手中滑落,掉在滿是碎石的地面,發出一聲輕響。
他緩緩起身,握住了腰側的寬大斬馬刀。
“你究竟是誰?”壯漢開口問道,聲音冰冷僵硬,猶如北地呼嘯的寒風。
雖然他說的是大周官話,聽上去卻有種莫名古怪的腔調。
數道目光同時投注過去,原本還熱鬧的亂石崗陡然陷入一片死寂。
“這句話不應該由你來問,而應該我問你們才對。”那道身影緩步走來,在雪地上留下一行清晰腳印。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上拎著的圓滾滾的東西丟了過來,剛好落在篝火旁邊。
壯漢低頭看去,只見到一顆孤零零的頭顱,在火光照耀下顯得異常猙獰。
倉琅琅響聲連成一片。
篝火堆旁所有人都擎出了兵刃,一個個渾身緊繃,如臨大敵。
壯漢重重吐出一口濁氣,死死盯著那張在篝火照耀下忽明忽暗的面孔,剛剛喝下的酒水全部化作冷汗,被風一吹渾身冰涼。
他緊咬牙關,一字一頓說道,“你竟然殺了查乾!?”
衛韜一步跨出,自光暗交接之處來到篝火近前。
目光從壯漢身上掃過,又落在後面幾人的臉上。
“我奉老師之命下山,尋找北荒潛入進來的上師蹤跡,結果遇到的卻都是像你們一樣的廢物,當真是令人失望至極。”
轟!
原本靜靜燃燒的篝火陡然暴漲。
罡風呼嘯炸開,大小碎石亂飛。
亂石崗內仿佛炸開一道悶雷。
巨大衝擊波朝著四面八方蔓延,所到之處將一切盡皆推平摧毀。
中間還夾雜著混亂的怒吼、長嗷、尖叫以及痛呼之聲。
僅僅數個呼吸時間之後。
各種聲音陡然收斂,只剩下鬼哭般的風聲還在荒野回蕩。
“你很厲害,超出了我的想象。”
壯漢從一片狼藉的碎石堆中掙扎起身,面露絕望表情。
在其周圍,散落著滿地的骨肉碎屑。
唯一完整的,只是幾顆被折頸摘掉的頭顱,在壯漢面前並列排成一行,全部大睜著死不瞑目的眼睛,死死釘在他的身上。
衛韜緩步從黑暗中走來,深吸一口濃鬱的焦糊味道,低低歎了口氣。
“我得到的情報是,你們正在多方打探青麟山的消息,那麽現在我這個元一道子就站在這裡,卻是怎麽都難以找到你們所謂的上師。”
“你知不知道上師藏在哪裡,如果能帶我找到他們,我可以饒你不死。
雖然道主強調只需要探查情報,不要真正與你們的上師為敵,但我還是想要看一看,北荒部族的上師,和大周的武道宗師,究竟有何不同之處。”
壯漢手腳並用,連連向後退去。
忽然他毫無征兆一躍而起,閃電般沒入到了黑暗深處。
衛韜沉默不語,任由此人拚命逃離。
又站在原地等待了數個呼吸,才循著痕跡不緊不慢跟了上去。
元澤一路向北,不多時便已經狂飆出數十裡距離,直至來到一片冰封的水域近前。
他便在此處停下腳步,轉頭向後看去,猙獰的面孔還帶著濃重的後怕表情。
一陣微風拂過,卷起片片雪花。
“元澤,為何是你一個人回來了,本族其他的勇士又去了哪裡。”
沙啞乾澀的的聲音緩緩響起,一個身著繁複異服的老嫗悄無聲息出現在壯漢旁邊。
元澤激靈靈一個寒顫,猛地跪伏於地,“回上師的話,他們,他們都蒙天神召喚,去到了大梵生天。”
轟!
陡然間大片積雪下沉。
元澤渾身骨骼哢哢作響,卻依舊艱難支撐,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異動。
“知道是誰做的麽?”老嫗緩緩問道。
“那人說自己是元一道子。”
“青麟山的道子?”
她低低笑了起來,“好久沒有聽到過這個稱呼,一時間竟然讓老身有些不太適應。”
“還記得四十年前,我隨先師與元一道交手,便親眼看著那個姓余的女道子如何撕心裂肺,卻只能任由我們將她的情郎一刀刀斬成碎片,自己卻連頭都沒敢回上一下。”
“如今再遇元一道子,老身早已經達到了先師曾經的境界,卻是想要看一看,究竟是哪個小家夥如此背運,非要撞到我的手上,再次重現四十年前的舊事。”
忽然,她掛滿吊墜的耳朵微微顫動,側耳傾聽。
下一刻,老嫗上前一步,立於數步外的荒石之上,朝著前方極目遠眺。
咚!
就在此時,地面震動。
似有悶雷在遠處滾過。
又看到雪花高高蓬起,凌空綻放盛開。
咚!
震動又靠近了許多。
老嫗面色微變,眯起眼睛,“元澤,你再說一遍,那人只是個教門道子?”
沒有任何回應。
她眉頭皺起,轉身向後看去。
卻只見到一個壯碩的背影,正在朝著遠處瘋狂奔逃,連頭都沒有回上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