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歌載舞中,鼠新郎在敬酒。
一頭頭鼠形異獸坐於兩側,新郎官志得意滿,依次敬酒,大口吃肉。
而距離它們不足十步的地方,一頭頭普通老鼠在赴死,它們卻多看一眼的興致也沒有,更沒有半點兔死狐悲。
顯而易見,鼠新郎以上,它們並不認為自己和普通老鼠是同一種生物。或許,它們還認為,這些老鼠以死亡成就它們,是這些低賤生物的榮幸。
薑若兮不禁蹙眉。
“咦?”她眼神一動。
薑若兮看到,鼠新郎的身上,一道虛影浮起。
那道身影枯槁乾癟,身上胡亂纏繞著條條白幡,連面部都被白幡遮蓋,僅露出兩個昏黃眸子。白幡上是一枚枚符籙,每一道符籙竟都象征著一種疾病,癆病、瘧疾、傷風、水鼓、消渴,甚至花柳等,都是赫然在列。
其形不大,似虛似實,毫不起眼,向著上方幽幽飄去。
而異鼠們忙於酒宴,現場又亂糟糟的,所以並無異鼠注意。
“那是什麽?是那座古怪硯台的效果?”薑若兮看了一眼,察覺到了什麽,“不,不是硯台,而是……”
她若有所思,眼神遊移,終於,落在夜色遮掩下,一頭狗狗祟祟的黑犬身上。
“禍祟之犬?這,這不對啊……”
明白前因後果,薑若兮反而愈發狐疑。
禍祟之犬被“醜角”汙染時,她可是就在旁邊,照理說,它不可能這麽快削去負面影響的。
而此時此刻,禍祟之犬不止城隍圓滿,甚至誕生了截然不同的伴生異能!
只是,這疾病……能算命運嗎?
她心存疑慮。
——當然是命運!突如其來的大病,不就是天降橫禍的一種?
蘇易則唇角上翹,感悟著禍祟之犬的種種。
外祟不算,衝煞和撞邪,看似詭異莫測,還真和命運息息相關。
眼下的衝煞分四種,分別喪門、吊客、病符和官符。
喪門是直接引來厄運,諸事不順,喝涼水都塞牙縫;吊客是增加即死效果的概率,若敵人運氣太差,可能在下一刻就暴斃身亡;剩下兩者,病符帶來疾病,官符則影響伴生異能。
衝煞是厄運,撞邪則是運勢了。
運勢低,才會撞邪!
……
上方,病符幽幽漂浮,如神靈俯瞰眾生。
它正在漸漸變大!
而下方,那群鼠形異獸觥籌交錯,都已經喝醉,眼神迷離,不知厄運將至。
偏偏,厄運到來前,從不會大張旗鼓,不會風雨欲來風滿樓,而是不期而至,所謂的“飛來橫禍”,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
一頭似鼠似狐的異獸似乎喝酒太猛,嗆到了,不斷咳嗽,但越咳越嚴重,到最後,咳出無數鮮血和肉塊。
它的身邊,獐頭鼠目的那位,身上冒出無數腫瘤,整個身軀被肉瘤吞沒,直直向前栽倒,壓垮了桌案。
還有,那賊眉鼠眼的貨色,身上的骨頭似乎變軟了,支撐不起身體的重量,雙腿從中折斷。
……
種種扭曲而詭譎的病症在鼠群中彌漫,這些異獸雖不會死於疾病,但也紛紛遭遇重創,實力怕是十不存一。
詭異的是,風暴眼中的新郎官,竟沒有半點症狀。
它好似化作了“天煞孤星”,牽連著周圍的一切,自身卻是無礙。
“一顆鐵釘,毀了一個帝國,一個敗家子,毀一個家族。”蘇易盯著那頭新郎官,暗暗地道,“牽連,這也是命運的一面……”
啪~~
十鼠同穴的空間領域中,一頭異鼠墜落。
它似乎感染了“傷寒”,但那絕非普通的傷寒!它的體溫急遽升高,皮膚變紅,渾身冒出白煙,意識都變得模糊。
於是,領域不攻自破。
嗡~~
一道璀璨星光點亮,如同夜裡的燈籠,映照四周。
是輦道增七。
“奪淮”溝通夜空,雄渾甚至帶了幾分暴虐的星光落在梢掛太白的身上。
接著,無盡劍光洶湧而出!
如今的梢掛太白,“革天之兵”化為“截天兵痕”,化有形為無形,將魚腸、赤霄、偃月直接轉化為強大劍氣。
無相無形的劍氣呼嘯,甚至如同遊魚般輕靈遊走,直接斬殺一頭異鼠,又撲向其他異鼠。
嘩~~
同一時間,一根巨棍如擎天之柱,裹挾著萬道龍吟,直直砸落。落地處,無極之氣化作無數遊龍,四面八方奔騰而來,橫掃八方。
一頭頭異鼠被掃倒,哀嚎不止。
緊接著,噬己之龍重新縮小,量天道猿一臉蛋疼地揮舞長棍,一一“點名”場上的異鼠。
這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病符”之下,那些異鼠盡數成了病癆鬼,根本不具備戰鬥能力了。
量天道猿和梢掛太白大殺四方,掃除此處的詭譎異象。,
於是,喜事變喪事。
……
“命運嗎?”
蘇易作壁上觀,眼神似有所思。
他領悟到了一絲命運規則。
——因果!
冥婚,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卻招致了整個鼠群的滅亡!風起於青萍之末,浪成於微瀾之間,一個小小的因,可能帶來巨大的果。
“禍祟之犬的下一個方向,或許就是這因果了。”他暗暗地道,“所謂菩薩畏因,眾生畏果……”
禍祟之犬立於一旁。
它沒有參與屠殺,眼神中卻滿是凶殘。
哀嚎回蕩,鮮血與死亡的氣息衝刷著禍祟之犬,如同起起落落的潮水,似乎在洗滌著它,也浸染著它。
喀喀喀~~
禍祟之犬仰頭,表情似有享受,身上浮現無數碎裂之聲。
“轉生?”蘇易眼神一動,大為驚訝。
這無數的死亡,仿佛某種邪惡獻祭,正在改變著它。
鮮血,靈魂,負面情緒,這些玩意禍祟之犬都不需要,純粹是死亡,一個個的死亡,給它帶來了轉生的契機。
嘩~~
天地元炁倒轉,群山之間有風暴升騰,元炁、陰氣、煞氣、晦氣等,無數氣息湧向禍祟之犬,它是來者不拒,盡數吞納。
而且,沒有半點窒礙,沒有半點等待,禍祟之犬的靈魂向上躍遷,直接轉生。
轟~~
蘇易感覺,在一刹間神清氣爽,靈魂又有成長。
下一刻,卻又頭昏了。
則是無以計數的規則洶湧而來。
而且,那些都是怪誕、扭曲、古怪的規則,像一顆顆燃燒著的流星砸過來,撕碎他的三觀,開拓他的腦洞。
有一刹那,他感覺自己就像當初被血肉生佛“恩賜”一樣,靈魂都在扭曲變形。
“呼~~穩住,穩住。”
蘇易輕微喘息,抱元守一,死守住靈台那一絲清明。
當然,他也不願意放過這樣的機會,在拚命感悟,汲取種種養分。
恍惚間,蘇易感覺,自己的靈魂墜入了星空暗面,那是隱沒於黑洞後方,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其中,太陽是滅的,星辰是暗的,所有的規則都荒唐怪誕,南轅北轍。
……
半晌後,蘇易才回過神來。
剛才的經歷很痛苦,但此刻,他卻覺得意猶未盡。
“山君品相,可以試試另一種法則的玄獸了……”蘇易摩挲下巴,若有所思。
緊接著,禍祟之犬的訊息浮現於腦海。
邪煞厄犬:邪煞與厄難之獸,災難的信使,外祟的門客,凶煞的化身。它以無形之手播撒死亡,喪門抬棺,吊客打幡,官符哭喪,病符守靈。
品相:山君下品。
伴生異能:
開門衝煞:邪煞厄犬能召喚喪門、吊客、病符和官符四大凶煞,凶煞降臨於敵人,能在無形中影響其周遭生靈,尤其是關系密切、血脈至親者,效果翻倍。
吹燈撞邪:邪煞厄犬能鑄就“邪穢領域”,橫亙於身外。邪穢領域中,會爆發各種邪門詭異,以無法想象的方式殺傷敵人。尤其是敵人運勢低,陽氣輕,情緒負面時,邪祟領域造成的殺傷大幅增加。
招魂外祟:邪煞厄犬能召喚外魔附體,獲得外魔贈予的一至兩個伴生異能,若選擇獻祭,則能獲得更大加加持。
……
蘇易看完,雖然並沒出乎意料,但也大為震驚。
三個伴生異能,和當初大同小異,卻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尤其是吹燈撞邪,居然化作領域,愈發詭譎莫測,難以防備。
“蘇易,禍祟之犬轉生了?”薑若兮走了過來,好奇地道,“伴生異能是什麽?給我說說……”
此刻,清掃工作已然接近尾聲,在異鼠紛紛斃命後,鼠新郎也被劍氣貫穿,橫死當場。
“現在是邪煞厄犬了,伴生異能是……”蘇易微笑著,自然也沒什麽好隱瞞的,直接說來。
就在這時,雄雞山劇烈搖晃起來。
“怎麽了?”
蘇易、薑若兮對視一眼,都是面露警覺。
他立刻記起,“高堂”的座位,可一直還沒人坐呢!
果然,下一刻,“高堂”的座位,一個巨大鼠頭冒了出來。
蘇易悚然一驚:“不好,算錯了……”
他本以為,高堂的位置上,是個皮鼠一般大小的巨鼠。
卻不料,那裡僅僅是個腦袋!
眼前的巨鼠,可是那些其他異鼠比都不能比的,恐怕是傳說中灰仙、八爺、倉神、鼠太公一類的存在。
灰仙看著屍橫遍野的四周,發出一聲淒厲哀嚎,回蕩群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