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什麽計劃?”蘇易詢問。
“還有一件事,”柳依晴在旁,也插了一嘴,“這獸潮的邏輯鏈,究竟是什麽?”
薑若兮聞言,也以詢問表情望向對方。
“邏輯鏈?”王佐攤開雙手,苦笑著道,“目前為止,沒人知道……要是有人知道,就不會那麽難以防范了。”
於是,苦笑轉移到三人的臉上。
“這樣,我先說說獸潮的基本特征。”
王佐思索著,徐徐道來。
“和普通的獸群遷徙不同,‘獸潮’的存在,並不像是為了生存。因為,它們並不會刻意前往適宜生存的地方。”
“其行徑軌跡沒有規律,也沒有特定目的地,完全是盲目的,無序的,甚至是愚蠢的。”
“只有一點是確定的,獸潮會沿途吸納異獸,規模會滾雪球般越來越大。”
……
蘇易聽著,忽然想到“場域主”,於是問道:“頭兒,獸潮中有獸王嗎?”
“問得好!”王佐面露讚賞,“這就是另一點奇怪的地方了……一般而言,獸群集聚時,都會誕生頭領。但不知為何,獸潮中不會有獸王一類的存在,更不會有頭領。”
他繼續道:“根據觀察,閻羅品相以上的異獸都會被獸潮所排斥,不會加入。於是,已知的獸潮中,品相最高的也僅是河伯。”
蘇易扶著下巴,精準抓住重點:“沒有獸王,也沒有首領,它們的行徑方向是怎麽確定的?”
“正常情況下,它們會保持直線。”王佐表情古怪,“如果遇上障礙,則會隨機繞路。而且,獸潮最前端的異獸來選擇方向,其余異獸則會跟隨。有時候,甚至是相當弱小的異獸在領路。”
“如果殺死領頭的呢?”蘇易再問。
“獸潮總會有最前端的。”王佐聳了聳肩。
蘇易和兩位少女面面相覷,感覺更加看不懂了。
不過,從明面規則來看,似乎可以……
蘇易沉吟著,腦中冒出了一個看似荒唐的念頭。
……
“眼下的計劃是這樣。”王佐掏出平板,在虛擬地圖上畫了一個三角,又追加了一根線,“目前的獸潮,位置在這,方向則朝這……”
接著,在直線上,他再畫一個圈。
“我們可以在這設伏,盡量消耗獸潮的有生力量。”王佐一揮手,字字鏗鏘。
“頭兒,為什麽不選這裡?”蘇易伸手,在圈的後方又畫了一個圈,“這裡是處山坳,地勢狹隘,是貨真價實的天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他眉頭輕挑,越說越起勁:“咱們可以在這裡正面防禦,山壁兩側埋伏牽製,肯定能製造巨大殺傷。”
“你覺得,這處天險,其他人看不出來?”王佐斜了他一眼,在兩個圈之間指了一指,“因為,這裡是處岔道。”
他的意思很明顯:沒人知道在這處岔道,獸潮會選擇怎麽轉向……
蘇易笑容不減,搓了搓手:“頭兒,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
看到某人的表情,王佐卻知道,這小子怕是胸有成竹了,當即笑罵道:“別賣關子,有屁快放!”
“或許,可以讓量天道猿混入獸潮,在關鍵節點處,引導其方向。”蘇易提出想法,“量天道猿的無極之氣,可以模擬異獸氣息,悄無聲息地混入其中。”
“嗯?”王佐聞言,眼神也是一亮。
量天道猿的種種莫測手段,他是最清楚的。
當然,王佐還是認真地確認道:“蘇易,道猿真能做到?”
“頭兒,可以試一試,即使失敗,也不吃虧嘛……”蘇易笑了,胸有成竹地道,“我個人覺得,道猿不會讓我失望。”
“行,立刻出發。”王佐當機立斷,一揮手道,“我去聯系直升機。”
“這麽急?”蘇易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當然要急,”王佐唇角上浮,眼中精芒閃爍,“如果你這法子能奏效,我可得準備一場盛大的歡迎宴,得留夠足夠的準備時間。”
“歡迎宴?”蘇易表情微動,詫異地道,“組長,你準備下血本了?”
他自然清楚,王佐所說的“歡迎宴”,必然是大手筆!
“什麽下血本?都是為了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王佐繼續打官腔,但最後一句,還是漏了點底,“不過,上面為獸潮頭痛很久了,我要能提出治理方案,上邊肯定鼎力支持,經費是要多少有多少。”
“不差錢嗎?我就喜歡打這種不差錢的仗。”蘇易聞言,也是摩拳擦掌。
兩人笑得小狐狸一般。
……
直升機上,一行四人。
蘇易低頭俯視,看著黑壓壓的獸群,不知為何,竟生出類似凝視深海的毛骨悚然。
“果然是獸潮,跟潮水一樣,無窮無盡。”他低聲感慨。
獸潮洶湧,形態各異的異獸向前,速度很慢,但一刻不停。其中,六臂螳螂,披甲野豬,巨型蠕蟲等,像是某種怪物大賞,千奇百怪,應有盡有。
獸潮行徑速度不快,卻仿佛一塊橡皮擦,將沿途一切吞噬殆盡,身後僅留下死寂。
不知為何,蘇易莫名感覺,其中異獸都像是行屍走肉,像是獸潮中的一個個螺絲,失去了自主意識。
“這獸潮果然不簡單……”
蘇易忽然閉眼。
眉心處,一隻豎眼緩緩睜開。
“喲,”柳依晴一怔,又抬頭望天,她似乎能看到雲端那無形無相的巨眼,“蘇易,什麽時候成馬王爺了?”
薑若兮不說話,也一臉好奇。
“咦,這是……”蘇易看到了什麽,表情微變。
整個獸潮上方,都氤氳著某種詭異氣息,色澤妖冶,雲蒸霞蔚。
最初,蘇易以為,這是無數異獸的氣息糾纏,最終凝聚而成的整體。
但細看,卻分明又不是!
原因很簡單,異獸規則各不相同,氣息也千差萬別,相互糾纏時,應該會有傾軋、碰撞、撕扯等怪象,生出漣漪。
但這道氣息卻渾然一體,甚至似乎具備某種意志,——原始的,混沌的,龐大的意志。
“究竟什麽玩意?”蘇易暗暗嘀咕。
正在這時,獸群中添加了一名成員。
那是一頭三眼魔狼。
蘇易能清楚看到,三眼魔狼與其說是被獸潮吸引,不如說,是被蓋頂的妖冶雲霧所吸引。
妖冶氣息翻湧,如同八爪魚的觸須,將它轉瞬淹沒,然後,迅速同化。
須臾間,三眼魔狼也成了獸潮的一份子。
“這東西,怎麽有點像……”蘇易倒抽一口涼氣,低聲道,“獸潮的邏輯鏈,莫非……”
“是什麽?”王佐雙眼一亮,立刻問道,“蘇易,你看出什麽來了?”
“還不能確定。”蘇易搖了搖頭。
嗡~~
幽光蕩漾,量天道猿和生殺麟雀齊齊現身。
直升機上自然沒有空位,蘇易直接將它們召喚在半空。
唳~~
吼~~
獸吼與鳳唳交織,生殺麟雀展開雙翼,利爪抓著量天道猿的雙肩,滑翔著緩緩降落,帶著一臉哀怨的道猿漸漸遠去。
落地刹那,生殺麟雀即化身誅戮相。
這一次,誅戮相沒有高懸於空,而是和道猿緊緊貼合,如同某種深情款款的擁抱。它的頭顱置於道猿右肩,無數手掌攀附在其身上,像是一層甲胄,將道猿層層包裹,密不透風。
“蘇易,這誅戮相,究竟是在幹什麽?”王佐用望遠鏡觀察,面露疑惑。
最初,他以為蘇易召喚生殺麟雀,是便於道猿降落。
但現在看來,不止如此!
王佐瞧出,誅戮相的隻隻手掌,隱約有法陣之形,像是一身幽秘法衣,形成滴水不漏的防禦,抵禦外邪。
“頭兒,過會你就知道了……”蘇易微微一笑。
量天道猿步履從容,幾步間,一身氣息流轉變化,已然和一頭普通異獸別無二樣。
它慢慢步入獸潮,並未引來諸多異獸的注意。
而上方,那一團仿佛懸空之海般的混沌氣息,則像是被驚動,無數氣息觸手蜂擁而至,似乎要從道猿的七竅中鑽入,湧入四肢百骸。
然後,法衣生效!
誅戮相所化的法衣,化作無縫天衣,抵擋著四面而來的氣息,防禦固若金湯。
而量天道猿眼珠一轉,氣息趁勢變化,像是被氣息“感染”了一般,一點一點地變化,和上方的氣息越來越近似。
終於,那團氣息似乎也被迷惑,收回了根根觸須。
“呼,成功了!”蘇易松了口氣。
見另外三人都看著他,他微微一笑,終於解釋道:“獸群的邏輯鏈,或許可以稱之為‘異獸瘟疫’。”
“異獸瘟疫?”
蘇易點點頭:“瘟疫的訴求是什麽?同樣是為了‘繁衍’,為了感染更多的生靈……這獸潮,就是感染者的集合,它們漫無目的地移動,只是為了感染更多的異獸。”
“所以,它們沒有獸王。因為,瘟疫才是本體,獸潮不過是某種載體罷了。”
“獸潮中沒有閻羅品相,也很好解釋,過於強大的異獸,或許能免疫瘟疫。”
……
“居然是這樣?”其余三人聽著,都瞪大雙眼。
蘇易則唇角含笑,眼中精芒浮動。
獸潮中的規則,給了他巨大啟發!
蘇易相信,自己可以借此捏造出一頭極為強大的玄獸。
而這頭玄獸,他準備留給自己。
在一品時,他為自己準備了災厄年;二品時,他為自己準備了量天道猿;現在三品,自然也得有夠分量的玄獸。
只不過,這頭玄獸,怕是得到江城才能完成了……
蘇易暗暗地道。
“那,能改變方向嗎?”王佐趕緊問道。
蘇易笑而不語,指了指下面。
就看到,下方的獸潮已然改變了方向,在某位從心之猿的引導下,走出一個虎虎生風,走出一個一日千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