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克頓後退兩步穩住身體的同時,抬手製造出點點帶著靜謐意味的黯淡星光,在身邊遊動著,勾勒出一個個奇異的符號,將自己和這片信息世界簡單的隔離。
與此同時,那片宮殿群很突兀的從地面拔起,互相靠攏,上面門窗開開合合,形成了一張人臉的五官輪廓。
回過神來,雷克頓突然發現一直站在自己身旁的阿蒙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消失,心裡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他不再顧及在這裡使用非凡能力的限制,身影瞬間透明,變成了無數星光聚合成的雕像。
周圍的地面迅速上升,街道兩邊的房屋往中間靠攏,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從地面下衝出來一樣。
那透明雕像一下陷入石塊和泥土的縫隙之中,瞬間破碎,化作璀璨的星輝點點湧動,從微小的縫隙中鑽出,在不斷拔地而起和倒塌的建築間潮水般湧動著。
這個過程中,湧動的星光越來越浩蕩,如同一片璀璨星河籠罩在地面。
星光狀態的雷克頓感覺自己的意識在不斷的瓦解,向著一個更加宏偉的意識靠攏,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洶湧的星河時而凝滯,時而奔湧,像是陷入了自我矛盾一般。
浩蕩洶湧的星河越來越寬廣,感覺難以凝聚出自己身體的雷克頓直接放棄了繼續嘗試。
洶湧的星河不再凝滯,開始不斷地往外擴散、流淌,形成一個首尾相連的圓環。
巨大星河形成圓環中,每一顆星辰也在彼此匯聚著,勾連著,組成無數細小的立體符號,這些符號又相互勾連,組成一套複雜精密的齒輪結構。
星光閃爍間,仿佛有無數冰冷淡漠的眼睛從中長出。
呲啦的破碎聲中,璀璨星河迅速崩解,一道道無法被絕大部分非凡者看見的“光芒”從中分離。
這光芒沒有實體,仿佛由一股又一股龐雜的信息組成,以虛幻的姿態,洪流般移動。
在這片信息世界的高空重新匯聚,用龐雜純粹的知識重組出雷克頓的身體。
他穿著一件下擺被撕裂成破爛布條的漆黑長袍,頭上帶著遮住半張臉的寬敞兜帽,兜帽下只剩一團吞噬一切的深黑,和縈繞著純淨光芒的光團,像是一隻淡漠冷酷的眼睛。
在這“眼睛”的周圍還環繞著點點黯淡的星光,染著不同的色彩,帶著些許溫度,就如同他此時在瘋狂與混亂的侵襲下隨時可能崩塌的理智。
黑色的長袍下,裸露出來的手腳漆黑而乾枯,沒有絲毫的光澤與生機,一點沒有活人該有的樣子。
漆黑的長袍上,周圍漂浮的縷縷黑霧中,甚至漆黑乾枯的肢體上,全都長出了一隻隻冰冷淡漠的眼睛。
這些眼睛染著瘋狂,張揚著毫不掩飾的惡意,給人異常神聖、充滿智慧感覺的同時,卻又顯得頗為冷漠,沒有溫度。
“.果然。”阿蒙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雷克頓身後,他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長的感歎一聲,身影再次消失。
在他消失的地方,一隻隻染著瘋狂,張揚著惡意,孕育著毀滅的眼睛長了出來。
在這些眼睛出現的刹那,那片空間的所有信息直接被湮滅,回歸了最原始的虛無,隻留下一個難以看清、難以描述的空洞。
兜帽下,縈繞著純淨光芒的光團和周圍環繞的點點黯淡星光微微收縮,又很快舒展,像是在很用心的在觀察著什麽,記錄著什麽。
這種狀態下,雷克頓可以更加清楚的看見這片信息世界的本質,看見那些已經活化的知識,看見各種汙染和氣息間奇妙而脆弱的平衡。
他就這樣靜靜的站在那裡,像是一個處於更高維度的觀測者,這片信息世界發生的一切都影響不到他。
直到地面上所有的街道和房屋全部倒塌,一隻巨大到誇張的手掌伸了出來,然後是另一隻手和雙腿。
一個山峰般大小的誇張巨人從城市的廢墟中站了起來,它的身體由這座城市的街道、建築和泥土構成,到處透視鋼鐵、灰石的痕跡,身後還拖著由生鏽鋼鐵拚湊而成的層疊羽翼。
在它出現的一瞬間,這座城市中各種瘋狂的氣息也活躍了起來,陰影在蠕動,湮滅一切的黑暗悄無聲息的蔓延,沒有生命的石塊、木頭這些全部長出了血肉,空氣變得滾燙,四周不斷有火苗竄起。
如同一座高聳山峰般的巨人身體迅速崩解,碎落一地。
碎片被周圍蠕動的陰影、黑暗、血肉所吞沒,很快就有一個個體型小一些的人形出現。
它們完全就是瘋狂、扭曲的怪物,張揚著毫不掩飾的惡意,互相侵蝕,互相毀滅。
半空之中的雷克頓似乎也受到了這種瘋狂的影響,身上的氣息逐漸由冰冷淡漠轉化成瘋狂。
他平緩的朝前伸出右手,漆黑乾枯,長滿猙獰眼睛的手臂輕輕在半空抓握一下,在這片信息世界遊走的點點星光顯露出來,快速往他手上匯聚,重組出一個由黃銅色澤金屬和透明玻璃構成的提燈。
“可惜.”低聲感歎了一句,他的聲音冰冷淡漠,帶著壓抑的瘋狂。
話音落下,他的身體瞬間虛化,分解成一股又一股龐雜的知識所組成的蒙蒙光芒,洪流般湧動著離開了這片信息世界。
在他離開之後,穿著黑色古典長袍的阿蒙突然出現在他剛才的位置。
他捏了捏右眼位置的單片眼鏡,眼眸深邃的在周圍掌握了一陣,自言自語道:
“有趣,那種狀態下,他的位格已經超越了‘知識皇帝’,如果不是我之前留有後手,剛才就被他從這片信息世界驅逐出去了。”
“只收集了這裡的信息,並沒有選擇拿走特性.很謹慎嘛。”
自語的同時,他輕輕撥動著單片眼鏡,滿是瘋狂和墮落意味的嘈雜囈語突然出現,在這片信息世界中具現出一層厚重、壓抑的陰影帷幕。
在陰影帷幕之後,一道瘋狂到極點,壓抑到極點的目光從未知之處投下。
無比宏偉瘋狂的意志降臨,讓構建出這個信息世界的基礎信息都陷入了停滯,表現出來就是整個世界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樣,一動不動,寂靜無聲。
城市廢墟和那些怪物的體表逐漸染上一層粘稠的黑色液體,越來越多,越來越厚重,最終連綿成一片漆黑的,粘稠的,滿是墮落氣息的“海洋”。
漆黑成為了這裡的主色調,整個信息世界都劇烈顫抖起來,仿佛有無比恐怖的事物正在這片滿是墮落氣息的“海洋”中孕育。
嗚咽的狂風卷起一陣漆黑的風暴,裹挾著滿是瘋狂的意志降臨這裡。
阿蒙的衣擺在嗚咽的狂風中晃動著,他嘴角始終帶著抹笑意,眼中情緒深沉而內斂。
“就讓我看看擺脫瘋狂之後的你是什麽樣的吧。”
說話間,他將戴著的單片眼鏡摘下,右手拇指和食指捏著鏡片邊沿,微微晃動了兩下。
一層淡白的微光在鏡片表面浮現,虛幻的鍾聲在他頭頂的位置響起,迅速傳遍了整個信息世界。
他頭頂那個古老斑駁的石製壁鍾虛影輕輕晃動著,上面兩根古老斑駁的指針正在以極快的速度逆時針旋轉,卷起一場難以描述的無形洪流,推動著這片信息世界往逆著時間長河的方向移動。
漆黑的,粘稠的,滿是墮落氣息的“海洋”下,那些分裂出來的怪物快速聚合,又迅速倒塌,重新沉眠於地底,被毀壞的城市重新恢復了原樣。
滿是墮落氣息的漆黑粘稠液體從城市建築間的縫隙往下滲透,很快就顯露出了這座城市原本的樣子,唯一不同的就是,在城市中央的宮殿群落中,豎立起了一個誇張的十字架。
阿蒙一邊將單片眼鏡帶回右眼位置,一邊往前邁步,他的身影在下一瞬間就出現在了那誇張的十字架下方。
他靜靜注視了片刻面前的巨大十字架,然後平靜開口道:
“你投影過來的意識應該能清醒部分才對,不見見我嗎?”
隨著他話音落下,巨大十字架下方的陰影突然變得漆黑粘稠,不斷往後拉伸,變得細長,又驟然舒展,像是一層又一層虛黑羽翼垂落,顯露出後邊的人影。
他黑發及肩,微微卷著,有一雙仿佛覆蓋陰影的眼睛。
穿著纏繞銀色絲線,銘刻複雜符號,懸掛華麗配飾的黑色長袍,手持漆黑的手杖,大半個身體淹沒在漆黑粘稠的陰影之中。
他的目光十分平靜,不見絲毫瘋狂,任由阿蒙打量了自己好一會,他才緩緩開口道:
“在我徹底將這裡汙染前,你想我和交流什麽?”
阿蒙沉凝片刻,問了一個毫不相乾的問題:“為什麽是薩斯利爾?”
從陰影中走出的薩斯利爾雙手交疊的按在漆黑手杖上,用聽不出情緒的嗓音開口道:
“我是本體隕落時的極端情緒,再加上回收了薩斯利爾身上權柄而誕生的,在瘋狂的部分因這裡的特殊而陷入沉睡後,剩余的‘我’更加接近薩斯利爾。”
“無論伱是否認可我的存在,我終會歸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