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夏眼皮猛地一跳,和骆一澎同时循声望过去。
摁在她肩膀上的手也悄然收了回去。
江斯淮就站在几步之外,嘴里叼着没点燃的烟,一副散漫又看似什么事也没有的表情。
“江总。”喵夏慌忙打了声招呼。
餐厅里还是有其他人在,打饭的叔叔阿姨们还在窗口那收拾着,一瞧见老板出现,都开始一心二用,时不时瞧一眼江斯淮。
江斯淮看苗夏一眼,抬起手腕,面不改色地说:“苗助理,上班时间快到了。
打菜窗口最顶上挂着个大时钟,眼不瞎的人都知道这会儿离上班时间还有四十来分钟。
苗夏愣了瞬,接着意会了他话里的意思,余光扫了眼脸色发沉的骆一澎,端着餐盘低下头从江斯淮身边迅速走过。
“骆总,进去坐坐?”江斯淮下巴朝着包厢的位置微抬了下。
听着像是询问,却在说完话后看也不看骆一澎就率先进了包厢。
郁积了几天的情绪在胸口来回翻滚,骆一澎用力拽了下领带,极力克制住。他向来冷静稳定,鲜少会为了什么事而有很大的情绪波动。
苗夏来北京,起初骆一澎惊讶却又十分高兴,以为她是来找他的,但这份高兴没持续多久,她立即给了他一个难以接受的一击。
他深吸了口气,脸上神色恢复如常,整理好领带,进了包厢。
江斯淮拿着手机在看,面无波动,像是刚才的事和他一丁点关系都没。
骆一澎在他对面坐下。
谁都没先说话。
多多少少都有点暗自较劲的意思,像是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属于男人间的默契,总会某些事情上有很强的胜负欲。
这份安静持续了将近五分钟。
骆一澎才刚下飞机不久,哪也没去,开车就直奔这里,两点他还有个会得开,没有多少时间能耗下去。
“江总,我和苗………………“
江斯淮抬眸,微笑说:“骆总,私下里你应该称苗夏一声江太太。”
语气轻松而又自然,仿佛只是友善提醒。
骆一澎愣了瞬,随后不可思议地看着江斯淮,“你们还结婚了?”
至少在听到这个消息前,他还心存侥幸,觉得苗夏只是江斯淮的女朋友,即使他不很解,苗夏怎么会认识这样一个人。
可怎么也不会想到,苗夏和江斯淮竟是夫妻。
江斯淮平声道:“证领了,明年春天会办婚礼,骆总有时间的话可以带着关小姐一同参加。”
后面那句简直杀人诛心。
骆一澎心中已然方寸大乱,面上却不显丝毫。
江斯淮站了起来,淡着一张脸,不笑时,眉眼几分冷淡不羁,“骆总,最一目前和望夏有合作,自然是少不了会出现在这边,能理解你之前不清楚情况,但今天该说的我已经告知了你,还请你下回别对我太太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他变脸比变天还快,突兀地笑了下,“我猜你也看出来了,苗夏很抗拒你。”
骆一澎的表情瞬间冷了下去,等江斯淮离开,他联系了大学室友丁临,要到了胡书雨的电话。
胡书雨午睡刚醒,睁眼就接到骆一澎的电话,起初她还很懵,没听出是谁,连着啊了好几声,恰好电脑微信响了几下,丁临说骆一澎找她有事,这会儿她才反应过来。
“是骆学长啊。”
“书雨,能和我说一下夏夏的事情吗?”
苗夏加班到很晚才回。
樊子琴在客厅里喝茶看书,听见开门的动静,扭头看了眼,淡声道:“回来了。”
苗夏礼貌道:“奶奶。”
“可别这样喊我,”樊子琴幽幽一笑,“我还盼着你和阿淮离婚。”
苗夏尴尬地抿了抿唇,“那我先上楼了。”
“苗小姐,我觉得这个事你很有必要知道。下午你母亲袁雪盈去了江家,和我们提了离婚的事。”樊子琴轻叹了口气,“怎么你们路家的人做事都这样不考虑后果,一时一个想法,折腾来折腾去,也就是苦了我这个好说话的小孙子。”
苗夏低声道:“袁雪盈并不是我的母亲。”
樊子琴愣是没料到这姑娘的重点在这里,她思索了番,语气缓和下去,“我知道这所有的事都并不是你心甘情愿去做的,但现在能有这样一个机会让你全身而退,你不愿意吗?”
“我………………不愿意。”苗夏声音轻轻的,眸光却很坚定。
不愿意给苗清置办墓地,还想她把江斯淮妻子的身份让出来给路沅,苗夏觉得自己没必要顺从,她就偏不离。
但她指的是现在,不是一年后。
樊子琴无声吸了口气,真要被家里这俩年轻人给搞糊涂了,可能是她老了,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思维咯。
上到二楼。
江斯淮房门紧闭,苗夏也不清楚他回来没。
拧开门把,正要进去,就听隔壁房门开了。
她扭头看过去,江斯淮像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发梢滴水,穿着清爽的白T和灰色休闲裤,手里拽着条毛巾。
瞧见她,似乎还惊讶了瞬。
“你们部门最近这么忙?”水珠终于还是滴进了衣服了,江斯淮这才把毛巾按在发丝随意地擦了一擦,漫不经心又道,“下午我还看你们部门几个人在办公室里聊天闲逛,不像是需要加班的情况吧。”
闻言,苗夏心想,这个世界上的老板果然都这样,员工忙的时候他看不见,员工刚忙完想稍微休息个一两分钟他就能撞个正着。
她扯唇笑了下,“我是新人,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所以多花了些时间留在公司。”
还挺努力,江斯淮在心里小小地夸赞了下苗夏,而后长腿一跨,半倚着围栏,“骆一澎以后不会再对你动手了。”
苗夏背脊一僵,今天忙碌到差点就把这事给忘了。
她转身面向江斯淮,小声道:“我走后他和你说了什么?”
“你们很熟?”江斯淮剑眉微皱。
能看出来,提到骆一澎,她明显是紧张了些。
“啊......苗夏脑子迅速转了圈,看来江斯淮知道的并不多,“也不太熟。”
江斯淮低头看她,眉头皱更深了,语气不自觉变得沉冷:“什么叫也不太熟?”
苗夏觉得江斯淮忽然有些咄咄逼人,警惕地盯着他,“为什么这么多,结婚前不是说好了互不干涉彼此的私生活?你的私事我可是一次都没有过问过。”
毛巾从头上扯了下来,江斯淮用手抓了两下头发,眼神又落回苗夏略显气鼓鼓的脸上,“我的私事有什么好问的。”
只许州官点灯不许百姓放火是吧,苗夏沉默了半晌,“中午谢谢你。”
说完,她推门进去,再习惯性的反锁。
江斯淮盯着那扇门看了会,手又抓了下头发。
抬脚,走到苗夏房门口,敲了下。
等了半分钟,没动静。
他又再敲了两下。
门开了。
苗夏刚才在阳台收衣服,没听见江斯淮最开始敲门声。
“你吃了晚饭?“
苗夏无声看着他。
江斯淮挑眉:“这个难道也算你的私事?”
苗夏摇头。
江斯淮低声:“你现在是在和我生气?”
苗夏满眼疑惑。
她生什么气?
江斯淮懒懒垂眸,“气到不想和我说一句话了?”
苗夏眼底不自觉有了笑意,咕哝道:“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就不气了?”江斯淮观察着她的表情,准确来说是在看着她笑,“这么好哄啊。”
苗夏没搞懂江斯淮要干嘛,她还等着洗澡,和胡书雨约好了一会十点要打视频。
“我没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她顿了下,忽然想到好像有什么事要和江斯淮商量,思考了会,想起来了,“我不敢生气,我怕你和我离婚。”
静下心来想,和江斯淮结婚并没有坏处,再加上最近的事,她甚至是觉得还能利用江斯淮来气气路家的人。
江斯淮一听,笑了,“我们本来就是要离婚的。”
“我怕你现在和我离婚。”苗夏加词重说了遍。
“为什么?”昨晚她和路政峰的电话可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你没听说吗,路家那边想要把我换成路沅。”
江斯淮眉头蹙了起来,“这不是胡闹吗?”
苗夏问他,“你会愿意吗?”
江斯淮细心注意到了苗夏眼中的紧张,“愿不愿意那也是一年后的事。
他接着问:“你为什么要怕我现在会和你离?“
苗夏直接了当地说:“路喜欢你,想嫁给你。”
前面那句江斯淮曾经是有察觉到过,路每次见着他,总是不太敢直接眼神接触,说句话也会脸红结巴。
江斯淮懂了,“所以你想利用我,不想让路家人如愿。”
苗夏心里打鼓,怕他会因为这个而感到不舒服,“是这么个意思…………………”
“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啊?”
江斯淮看她一脸懵然的样子,笑出声,“他们一家合起伙来欺负你,那咱俩不也得狼狈为奸还回去,让他们知道你苗夏其实是硬茬而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苗夏噗呲一笑,嗓音干净柔和:“谢谢你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