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夏从惊讶之中缓过神,下意识又扫了眼四周。
她没有江斯淮这样松弛,心神紧绷了起来,生怕会被公司的人瞧见她和老板没什么社交距离的共撑一把伞。
看出她的警惕,江斯淮轻嘲一笑,举着伞往前走,“都在里面,谁看你。”
头顶的遮挡没了,小雨点砸在了苗夏的脸上,还算温热的手背胡乱摸去脸颊浸满冷意的湿润,她在心里对着江斯淮的背影腹诽了句,之后向前跑了几步,肩膀擦过江斯淮的风衣袖子,再回头弯唇笑着看他。
“你能不能去抽支烟,让我先进去。”
话音刚落,江斯淮突然上前一步,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胳膊,再一扯,她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身前猝不及防的受到了一阵柔软地撞击,江斯淮怔愣了瞬,垂下眼,扫过苗夏白皙泛红的脸,带着那一点好奇之心继续往下,看清是什么,喉结不由自主地翻滚了下。
拽住苗夏胳膊的手慢慢松开,在他想后退一步时,苗夏比他行动更快。
“抱歉抱歉,我急着上菜,没注意到你。”说话的是一位看着还没成年的小服务员,嗓音怯生生的,手上端着的锅底盆比她的脸大了两三倍。
苗夏心知方才并不全是这个女孩子的错,她转过身,也和人家道了声歉。
服务员友好的和苗夏点头微笑,两个人同时抬起脚,朝着不同方向走。
江斯淮:“?”
他就这么被无视了?
合上雨伞,喊了声苗夏。
苗夏猛地回头,开口就是一句谢谢。
她头也不回就走,和此刻的话语,不过是为了掩饰刚才两个人近距离接触后的慌乱罢了。
他笑了下,低低的音节,“他们在进门右手的第三桌,别走错了。
“你不进去吗?”苗夏稀里糊涂问了一句。
江斯淮晃了晃手里的打火机,表情透着几分无辜,“你不是让我抽支烟再进去?”
苗夏如梦初醒,“一起进去的话,我说在门口遇见你就行。”
“你先吧。”
他都这样说了,苗夏也不好再说什么,进了里面。
“苗夏,这边。”周嘉述眼尖先看到自己的下属。
等人走进后,往她身后看了几眼,“你没看见江总吗?他刚才出去抽烟了。”
苗夏挨着空位坐下,干笑了声,“没见着。”
原来江斯淮本来就是在外边抽烟的啊,可刚才倒也没闻到他身上任何的有烟味。
吃饭的除了周家述,还有两个研发部的男同事,戴着眼睛,学霸脸,言行举止很斯文。
周家述给苗夏倒了杯热水,把用开水烫净过的碗筷推到她面前,“这家的海鲜砂锅粥和干蒸排骨味道很绝,每次来深城出差我们都必来吃。”
“谢谢老大。”苗夏喝了口水,瞟到门口一下子进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是江斯淮。
他高而显眼,肤白干净,衣品很好,修长的指尖勾着伞柄,面色散漫,不慌不忙绕过人群往这边走来。
越来越近时,她倏地收回目光,专心喝着杯里的水。
这桌可容纳下六个人,研发部的两位挨一起坐,他们和周家述的中间空了个位置,是开始江斯淮坐的。
周家述都拉开椅子等江斯淮入座了,结果人直接从他身后走过,坐下在苗夏的身边的位置上。
苗夏心里咯噔了一下,微偏着脑袋,在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下给了江斯淮一个惊恐的表情。
然而人家根本就不搭理她。
桌上其余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了过来,当事人慢条斯理地将伞挂在椅背上,抬眸时轻飘飘地说:“那边是上菜口。”
顿时,周家述几个都迅速反省起了自己。
他们刚才居然把上菜的位置给了老板坐。
周家述起身给江斯淮倒茶,瞥见他椅子上的那把蓝白相间的长柄伞,心里犯奇怪,这个哪里来的?好像还有点眼熟。
研发部的同事1开口道:“江总,这老板店里有陈年地窖酒,喝点吗?”
“你们喝吧。”江斯说。
“那我们尝点,不耽误明天的事。”
菜是在苗夏来之前就点好了的,周家述还是去拿了菜单,给她点些想吃的。
苗夏看了一圈,加了个椒盐花螺。
菜上齐后,几个男人边喝边聊工作上的事,苗夏听得很认真,以至于起身接同事2替大家盛好的粥时,胳膊肘不小心碰掉了根她自己的筷子。
这是小事情,大家看了眼后都没放心上,继续着吃喝谈事。
苗夏把粥放下,弯腰想去捡筷子,却发现那根筷子掉在了江斯淮的皮鞋边。
很尴尬的位置,她想着不捡了,直接用新筷子,便坐了回去。
正想喊服务员,就见旁边的江斯淮推了一双没开包装的筷子到她的碗边。
她做贼心虚地反手托起,目光似不经意扫过桌上的人。
幸好无人在意。
松了口气。
哦不,气还没松下去,余光里旁边的人又有了动作。
他微弯下腰,轻轻松松捡起了那根筷子。
然后,筷子被他用右手捏住一角,另外只手扯了张纸巾,包裹住筷子,来回擦弄了几下。
苗夏斜着眼睛,不敢光明正大去看。
她提心吊胆,又很好奇江斯淮究竟要干什么。
“喵夏,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吗?”周家述忽然问。
苗夏眼睛一转,浅浅笑道:“粥太烫了,我想放一会再吃。”
“那先吃你点的花螺吧。”同事2是个热心肠,把自己用牙签挑出来的螺肉装在小碗里,起身给苗夏,“不用和我客气,聊着聊着就挑出来了,我们几个都不咋爱吃这个,味儿太淡了。”
苗夏忙说:“谢谢啊,你吃吧,沾点芥末好吃些。”
“芥末啊,那更免了,我嫌那玩意冲鼻。”
周家述笑道:“吃吧苗夏,别浪费我们小徐同志的一番心意。”
被调侃了句,小徐脸瞬间就红透了,“周哥你别曲解我的用意,我,我真没其他意思。”
同事1也乐呵呵地,“讲话都磕巴了,还说没呢。”
苗夏感觉自己再不接,这话题就没完没了了,她站起身,双手接过,道了句谢。
坐下时,目光不经意一撇,瞧见刚才那根筷子竟已尸首分离,断成两截,摆放在她和江斯淮位置的中间。
吃到快十点才结束,外面雨已经停了,一地的潮湿。
苗夏几个和江斯淮的酒店不是同一个方向,得分开走。
江斯淮有车来接,他们几个只能是打车回去。
“江总,明天您会一同去启致科技吗?”同事1问。
江斯淮说不去,他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北京。
苗夏只关心她那把伞,现在还被江斯拿在手里,他一点没有要还给她的意思。
那是向酒店借来的伞,不是她的……………
还有其他三双眼睛在,她是吭都不敢吭一声,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江斯淮进了车里,扬长而去。
回到酒店,苗夏直奔前台,借口说伞被大风给刮走了,询问怎么赔偿。
恰好酒店的经理也在,了解了“真实”情况后,笑着说不用赔。
回去苗夏就先把澡洗了,她没把睡衣带来,便穿了酒店准备的睡袍。
门铃响起的时候她正把头发吹了个半干,关了吹风筒走出浴室,警惕地来到门后往猫眼上瞅,可什么也没看见。
床上在充电的手机响了。
苗夏赤着脚跑过去拿起手机,看见来电的是谁,赶紧给接了。
“喂。
“花螺吃多了撑着了吧,自己伞都不要?”
苗夏觉得这人可真会倒打一耙,“是你拿走又不肯还给我。”
那头低笑了声,“你一直不说,我哪知道你要不要。”
“他们都在,我怎么说。”苗夏小声补了句,“你不也不敢给我。”
“那你现在要不要?”
“要,不然你让人送到我们住的酒店来,直接给前台就行。
“前台要你本人去还。”那头停顿了下,“先开门,冷死了。”
苗夏呆呆地啊了声。
门铃又响了。
反应过来后她低头看一眼自己的穿着,浴袍内是真空。
不过就一会的时间,应该不会瞧出什么。
门打开。
门侧边的男人身姿颀长,灯光下的一张脸英气逼人。
苗夏的睡袍长度只到膝盖下面一点,两条纤细匀称的小腿暴露在空气中,她的头发全拢在了一边,脖颈皙白,领口松垮,浑身散发着浴后香波的芬芳。
江斯淮打量了她一眼,眉梢微微往上一挑:“其他人摁门铃,你也这样子出来?”
苗夏没回答他,上前一步从他手里夺回那把伞。
“好了,你回去吧。”说完,她蓦地想起一件事,“你明天回去后帮我和孙姐说一声,我房间的仙人掌该浇水了。”
江斯淮淡声:“你自己说。”
苗夏没料到江斯淮会拒绝她这点小事,撇了撇嘴,“好吧,明天我给她打电话。”
她转身要走,刚跨进门里,旁边的房间门忽然传来了动静。
隔壁是周家述在住,他这是要出来?!
不等苗夏思考,后背被人往前推了下,她完全没防备且又没站稳,眼看着就要往地上摔。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结实有力的胳膊手牢牢环住了她的腰。
同一时间,周家述的房门打开,苗夏的房门关上。
走廊没人了。
周家述走出来,前后看了下,嘀咕道:“奇怪,刚才明明听见有人说话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