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圭折了柳枝,轻轻拂着水面玩,见他无聊,赵云惜就想着有空做些风筝,带他去郊游。
“云娘。”不远处有人喊她。
赵云惜回头,就见是卖豆腐的寡妇,她笑了笑,牵着白圭上前道:“怎么了?“
“三日后我家招赘夫婿,想办酒席,需要一只猪,想从你家买,但是我一个人支应不开,想让你帮我走一趟娘家,行不行哇?”
小寡妇眉眼间带着羞涩,但双眸晶亮有神,看得出来很满意。
赵云惜连忙道:“恭喜你,往后苦尽甘来了!”
接过她递来的帖子,她一看,上面写着名字,她叫李小荷,她那个入赘的相公叫刘科。
李小荷见她收下请柬,笑了笑,就转身离去了。
等回家后,赵云惜把请来给李春容让她看,这才知道两人之间的事,这李小荷死了丈夫,这刘科是个年轻小伙子,家里头穷,兄弟多,他是老大,一心拉拨着家里五个兄弟成婚盖房,反而把自己给耽误了。
今年二十八,再无人肯跟他,后来买豆腐认识了小寡妇,一来二去熟稔了些,就请媒人来说媒。
李春容正在扫地,闻言竖着答帚看过来,笑着道:“好事,小荷命苦,又要磨豆腐又要照看两个孩子,现在有男人帮衬,想必也能轻省些。”
赵云惜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对入赘很感兴趣。
“会大接吗?”她好奇想。
答案是会。
三日后,一早鞭炮就响起来,村里热热闹闹地给她办喜酒,都在夸她和小科能干,往后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等她下学时,路过村头听到鞭炮声响,村人都围过去看热闹。
赵云惜没忍住也去了。
她已经见过成婚了,但是没见过入赘,很是好奇。
就见李小荷穿着素底红布的婚服,胸前披红,正牵着牛车往这边走。
赵云惜抱着白圭,和李春容并肩立着,好奇地看过去。
李小荷走男人礼,而刘科走女人礼,角色对换,看得她心里爽爽的。
要是让她要张文明,想必她也是....……好吧不愿意。
毕竟还得生孩子,她害怕。
看着新郎羞涩又紧张,一张脸涨得通红,她觉得好奇,多看了几眼。
是个实诚的庄稼汉子,身材纤瘦结实,捂了一冬变得白皙的皮肤,还有流畅的国字脸。
“小荷怪有福气,她男人怪好看。”李在容跟她小声蛐蛐。
赵云惜点头,江陵地区男子生得秀气古典,是挺好看。
三人吃席,李春容就在感慨,说是甜甜不在,她爱吃肘子皮,她若是在,肯定高兴坏了。
“下回碰着她休沐就能带了。”赵云惜笑着道。
她家现在不缺肘子钱了。
正吃着席,新人过来敬酒,赵云惜腼腆一笑:“实在是没喝过酒,我以茶代酒,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她没说早生贵子,她记得她家好几个男孩。
李小荷想着她是秀才娘子,也不敢劝,只笑着道:“你自便。”
等不上菜时,席面也就散了。
大家一起往回走,都在说李小荷这个相公看着不错,很踏实能干的样子。
赵云惜听了满耳朵八卦,比如隔壁村谁谁谁家男人去服兵役,说是死了,那谁谁谁就改嫁了,结果刚生了个大胖小子,服兵役的男人回来了,又高高兴兴地给她抢回来,伺候她坐月子。
赵云惜挠了挠头。
天呐,吃瓜还得是陈年老瓜。
等到家后,天色已经擦黑了,赵云惜就点着蜡烛写作业,白圭坐在她身侧,乖巧练字。
“娘,困了。”到寻常睡觉的点,小白圭搁下笔,打着哈欠喊她。
“那洗洗睡吧。”她笑着道。
现在火炕停了,就得自己烧水了,不过每次李春容刷完锅以后。都会烧一锅水放着,给他们洗漱用。
这次也是,她去提了一桶回来,给小白圭洗干净后,裹着棉巾塞进被窝,自己才去梳洗。
小孩好像都喜欢脱衣服,白圭亦是,晚上睡觉脱了衣服跟孙悟空卸下紧箍咒一样,活泼得要命。
赵云惜当时就给他穿上小兜肚。
“不穿不穿。”他把兜肚扯开,露出粉白圆润的肚皮。
“快盖住,一定要保护好肚脐别着凉了。”赵云惜给他整理盖好。
她接受不了肚脐露在外面,穿的露腰装,也一定是高腰裤把肚脐给盖好。
小白圭乖乖地把兜肚穿好,钻进被窝里,侧着身子看她:“娘快去吧。”
赵云惜有些不放心,警告:“盖住肚脐啊。”
小白圭点头。
等赵云惜洗漱完出来,他已经睡着了,兜肚好好地穿着,躺得整整齐齐。
赵云惜轻轻抚摸他小脸,把碎发抹到一边去,亲了一口,不自觉地嘿嘿笑了两声。
她这才满意地躺下睡觉。
隔日,她睡醒后,一侧脸,白圭就冲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在她脸上啾了一口,软糯糯唤:“娘~”
赵云惜突然就get到“命都给你“文学,简直爱疯了。
“起床了宝贝。”
“嗯。”
两人起床,一起穿衣裳,一起刷牙洗脸,再去厨房找吃的。
甜甜正在喝粥,她见两人后就很高兴,乐呵呵道:“想娘和弟弟了!”
她功课不太优秀,时常被夫子留堂教训,好几日碰不上她俩了,心中自然想念。
赵云惜摸摸她的小揪揪,笑着道:“怎么不等我起来?光喝粥晌午饿得快,可不能行。”
她说着就连忙给她煎个鸡蛋,又炒了个菜,这才坐在一起吃。
甜甜叹气:“看你俩读书那么容易,我还以为很简单呢,结果那些字,真真地打脑壳。”
赵云惜把菜往她跟前推了推,笑着道:“学一学吧,不必学出状元才,但字要认全了。”
读多了,总归能聪明些。
甜甜嗯了一声,有些不敢说,觑着她的神色,捏着手指道:“我笔丢了。”
她神色有些懊恼。
也不知道怎么丢的,反正用的时候没有了。
赵云惜就去书房给她抓了一把笔,让她放到抽屉里,没有了就拿一支。
甜甜摸着笔,高高兴兴道:“谢谢娘。”
三人吃完饭,把甜甜送学堂去,赵云惜和白圭就去林宅读书。
一路上,草长莺飞,鲜花肆意开放,瞧着就令人心情愉悦。
赵云惜哼着歌,甩着手中不知名的野花,被春日暖阳一晒,整个人舒服地想飞起来。
等到林宅后,她就问大家有没有去春游的意思,弄些炭、肉,再买几个纸鸢去放着玩。
这天太适合了。
林念念一听就欢呼起来:“我负责做面,你们想要啥图案,尽管报来。”
小白圭举手:“小白兔!”
林念念茫然:“知道你叫小白圭。”
小白圭举手:“是一只白色的小龟。”
林念念恍然:“知道了。”
赵云惜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图案,就试探着道:“鹰可以吗?”
她记得古代鹰应该也是纸鸢的热门图案。
“好嘞。”林念念提笔写上,这时众人围过来,把自己想要的都写上,大家喜爱的各不相同。
“要不要把叶娘子叫上?”林念念促狭问。
林子坳一怔,笑着道:“可以的。”
他和叶娘子见了一次,现在定礼都下过,偶尔出去逛街游玩也无妨。
几人定下后,就盼着休沐日的到来,林修然捧着书来时,他们还在小声商讨。
“不若你们现在就做?明日能玩。”林修然提议。
就连赵云惜都当他是反讽,立马正襟危坐,和大家一起小手手背背后,小嘴巴不说话。
林修然琢磨着可行,笑着道:“喊夫人过来,陪着你们玩。”
林子垣胆大,他立马接了一句,笑着问:“是真的吗?”
林修然将拿来的书又收起来,笑着道:“这样好的春光,就适合你们去玩闹,去肆意潇洒。”
赵云惜见他是来真的,顿时快活起来,当即把书一收,快乐开玩。
小白圭也高兴地翘起唇角。
“去放风筝咯~”
想放风筝,要先糊风筝,几人开始分工,林念念负责画,林子境负责裁,林妙妙负责线,林子垣负责粘,而赵云惜负责砍竹子做竹篾,林子坳负责打磨,小白圭最小,负责在一旁吃点心。
等甘玉竹过来书房时,就见大家都忙忙碌碌在做风筝,她扶着肚子,挨着白圭坐下,看着大家忙,也有些蠢蠢欲动。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她问。
白圭把点心往她跟前推了推,笑眯眯道:“他们都把活分完了。”
连他都不给活,可恶。
忙了一上午,才算是做出来雏形,几人都是生手,做出来歪歪扭扭,没有外面卖的做工好,但自己动手的成就感格外不一般。
赵云惜劈竹竿劈到胳膊疼,从刚开始的手生变得熟练,劈竹篾都劈出经验来了,刀一砍一别,就刚好。
林子坳也是,用篾刀一刮,就光滑很多。
等到晌午时,几人还有些意犹未尽。吃饭都不肯好好吃,还惦记着想要接着做风筝。
甘玉竹闲坐着无聊,就和白圭嘀咕明天带什么吃。
“听我娘说,把羊上脑切成拇指大小的肉丁,用竹签串起来,烤着吃可香了。
“再烤些时蔬吃,想必滋味好极了。”
白圭想想就有些馋,他琢磨:“再弄个笋丝老鸭汤,去了热一热喝。”
甘玉竹见他安排的条理清晰,就按他说的来了,又补充道:“带点果干、干果等,蜜饯、点心,什么都有才好。”
两人絮絮地商量好,就决定了。
下午时,风筝做好了,明早杀羊也约好了,就等着第二日去玩,几人都有些兴奋,就连白丰回家也有些睡不着。
“娘,春游好玩吗?”
“好玩。”
春游会让人身心舒畅,接近大自然后,整个人都舒服很多。
隔日。
赵云惜还睡得香甜,就被一只小手给摇醒了。
“唔,咋了?”她眼都没睁,把孩子往怀里一带,闭着眼睛问。
“早点起来去玩。”白圭道。
“嗯。”赵云惜睁开一只眼睛看看外面,天还没亮,顿时无奈:“再睡会儿?”
白圭不肯睡。
听到李春容炸鸡的动静,她索性起身。先是帮着一起炸,弄好了,才回房洗漱换衣裳。
甜甜自己背着小书包去学堂。
赵云惜和白圭正在收拾,就听见外面传来欢呼声:“云姐姐!快出来我们一起去玩!”
林子垣有些等不及,他下了马车,噔噔噔跑过来,跳着喊:“云姐姐云姐姐快些呀!”
赵云惜整理下衣裙,这才牵着小白圭的手走出来,也有些雀跃:“走吧走吧。”
总共三辆马车,她上了最前面一个,几人都把脑袋伸出来看她,显然是在催促。
赵云惜笑着道:“村里路不好走,咋还进来了?”
她的作坊就建在房后,和她隔了一道小溪,但是后面临着大路,到时候运输方便。
“等不及了,你从村里走出来也要段时间呢。”林子垣小嘴叭叭的。
小白圭挨着娘亲坐,掀开帘子往外看,步行和坐马车的感觉不同,角度不同,看到的景象也不同。
赵云惜也很好奇,一个劲儿往外面打量。
“去哪玩呢?”她问。
林念念满脸期待,笑着回:“爷爷说要去南边的龙渊湖玩,挺近的。”
赵云惜倒不曾往南去过,她就往江陵去过,旁的地方都不曾涉足。
江陵近江边,她还以为会去江边玩。
离得比她想象中还要近些。
马车很快就停下来,此处已经有很多人,她定睛一看,是林宅的下人,已经摆好桌椅、烧烤炉,就连风筝也摆好了。
赵云惜被眼前的美景给震撼了。
“八百仙鹤飞天外,一吹神风波高台。”白圭看着那些展翅的白鹤,震惊地瞪大眼睛。
他没想到,会在此处看到诗中情景。
“鸭子!一群鸭子游泳!”林妙妙高兴地直蹦。
一只大野鸭,带着一串小野鸭,在水中游玩嬉戏,不时潜水,看着很有野趣。
林修然和甘玉竹坐在太师椅上,正在玩围炉煮茶,见几个孩子如此高兴,就觉得这一趟来得很值。
赵云惜看着面前的小湖和丰茂的水草,震惊不已。
“会不会有蛇呀?”惊蛰已过,这样的环境,看着就适合蛇类生长。
小白圭眼前一亮:“有蛇吗?”他还记得先前那条蛇,他可喜欢了,但娘亲害怕。
赵云惜一想起来脸都青了,无奈道:“不许玩蛇!”
这个想都不要想。
小白圭乖乖点头:“娘亲放心。”
几人在草滩上奔跑玩耍,林念念揪了两朵小花花别在鬓边,笑眯眯问:“怎么样?可漂亮呀?”
赵云惜细细打量着她,名门大户家的小姐,年?小小就能看出漂亮模样。
她今年八岁,生得唇红齿白,修眉秀眼,头上戴了花,更是娇俏可爱。
“传说中的美人胚子!”她给与最高赞誉。
林念念顿时高兴坏了。
她又跑去找了两朵小野花,非要给云姐姐别上。
然后??
几个孩子除了还没来的林子坳,都给她摘花来戴,本来素雅的发髻上,瞬间别满了花。
“好看好看!”小白托着她的脸,细细地打量半晌,满脸骄傲地挺直胸膛,他娘好漂亮!
赵云惜扶着头上的花,笑眯眯道:“有你们这么多孩子的心意,我肯定好看。”
几人玩了一会儿花,就忍不住去放风筝。
赵云惜以前放过风筝,知道要助跑,今天的风也足够,她先是帮着白圭把风筝放起来,看着他颠颠地跑,小白龟在天空中飘啊飘摇啊摇,自由极了!
她正要走远一些去放,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喊。
“云娘!“
她回眸:“相公?”
张文明冲她笑了笑,就走上前来,赵云惜心情好,放飞风筝后跑着过来找他,笑得双眸亮品品的,她一跑,头上的花就跟着散落一地。
“哎呀。”索性不管了。
张文明怔怔地望着她,半晌才道:“我们放一天假,我想着去找你,听林宅下人说你们来此处玩了。”
赵云惜将风筝放飞以后,就不时地拽着线,笑着道:“那你来帮我扶着风筝线。”
她真的很想不顾形象地躺在草地上,让自己染上青草香、花香。
“云娘。”张文明有些移不开眼。
把风筝线递过来,他才低声道:“我去跟夫子打个招呼。”
赵云惜点头,和不远处的小白圭打招呼:“老鹰来抓小白圭咯~”
小白圭扭头就跑:“不可以!”
怎么能吃了他,可恶。
娘亲的老鹰怀怀的。
赵云惜故意逗他,过来追他的小白龟,还喊:“抓到了抓到了。”
“啊啊啊啊救命啊。”小白圭跑得吭吭哧哧,但是不如大人一步跨得远。
林子坳过来帮他,两人一起拽着风筝线跑,很快就脱离掌控。
然后都往一起?,风向一转,那风筝线就有些想往一起缠,几人顿时吓得各自散开,不敢往一起?了。
又玩了一会儿,就有些渴,赵云惜到甘玉竹跟前要水喝。
“夫人,想喝蜜水。”她其实挺喜欢喝茶,但春日微醺时刻,就觉得喝点蜜水晕乎乎挺好,不需要茶水来提神。
林子坳独自坐着,正看着叶青瑶放风筝,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见她过来,腼腆地笑了笑。
赵云惜用揶揄的目光看着他,还没打趣,少年就红了脸颊。
林修然嗤笑:“我这雨前龙井,是星点入不了你的眼。”
赵云惜满脸无辜。
他厉害好了吧。
她一喝水,几个孩子瞬间觉得自己的嗓子也渴冒烟了,需要蜜水的拯救。
就连叶青瑶也过来喝水,她挨着小白圭,眸子晶亮:“想不想姐姐?”
小白圭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这才软糯道:“想青瑶姐姐,姐姐今天好美啊,像个花精灵。”
少女穿着粉地方胜纹的短衫,上面绣着粉蝶和花朵,下面是织金撒花的马面裙,在春日阳光下,熠熠生辉。
叶青瑶听他夸赞,小脸红扑扑的,看了一眼林子坳的方向,捂着白圭的小脸,把他往远处抱。
林子坳挺直脊背,三百六十度望天。
赵云惜看着他装酷,就觉得不忍直视,平日里挺端方的性子,面对心仪女孩却这样死装,真服了。
不过,少年容颜稚嫩,看着还挺可爱的。
“娘,可以抓鸟吗?”他问。
赵云惜毫不犹豫点头,他在地上走,鸟在天上飞,他多厉害才能捉到。
然而??
她低估了白圭。
白圭去下人那拿了箩筐,用风筝线绑着一根小棍支起箩筐,在箩筐下撒了一把米,然后守株待兔。
她在远处玩,看到后就震惊了。
这孩子脑子怎么长的,太好使了。
她看看张文明,又移开视线,定然不是遗传他,他好像没这么灵性。
张文明察觉到娘子的视线,挺直脊背,正要冲她笑,就见对方已经别开脸。
她看他了!
“饿不饿?”
“饿!”
甘玉竹问了一声,听取饿声一片,正要喊着吃饭,就见小白圭手里捏着一只喜鹊,笑眯眯地走过来。
赵云惜看着他手里挣扎的喜鹊,冲他竖起大拇指。
“干啥啥行,你也太厉害了。”
小白圭骄矜一笑:“送给娘了。”
赵云惜摸了摸喜鹊的头,让他们自己玩。
她和张文明、林子坳、林子境、林念念几个年岁大的去烧烤。
“会吗?”她问。
她在外面确实经常吃烧烤,但是自己还真没烤过。
“试试。”张文明挽起袖子,他也没做过这样的事。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心里没底,但先试试再说。赵云惜先试着烤了几串,发现比想象中容易一点,顿时信心十足。
到底是头一回,卖相不大好,她举着给相公,笑眯眯道:“相公,第一串给你吃。”
张文明看她手中的羊肉串,指肚大小的肉被烤得滋滋冒油,已经小了一圈,上面撒着孜然粉,闻起来极香。
“谢谢娘子。”他谦让道:“让白圭先吃。”
赵云惜又推回去:“你才是一家之主。”
张文明心里美得冒泡。
赵云惜第二次烤就有经验多了,烤到两面金黄时,撒上孜然粉,看着漂亮闻着香。
她拿去给林修然和甘玉竹吃,让长辈先吃。
再烤才给孩子们吃。
白圭分了一块,他鼓着腮帮子轻轻吹,觉得差不多了,才咬了一口。
“肥瘦相间,吃起来一点都不?,真好吃。”他给了好评。
林子坳尝了一口自己烤的,有些吃不下,默默地递给林子垣,满脸慈爱道:“你年岁小,要多吃一点肉才能长高高。”
林子垣笑纳了。
他就一直吃哥哥烤的羊肉串。
直到??
大家都吃饱了,赵云惜烤得还剩一串没人吃,他接过来就炫,一口下去就嗷得一声哭了。
太惨了。
现在才知道为啥别人吃的吧唧嘴,而他却只觉得不错而已。
“呜呜呜云姐姐烤的羊肉串好香啊,我为啥要吃哥哥烤的。”
他好惨一小孩。
林子坳有些心虚,连忙安抚:“挺好吃呀,你这样说哥哥会伤心的。”
林子垣一针见血:“好吃你为什么要吃云姐姐烤的,为啥不给青瑶姐姐吃?”
林子坳望天不语。
“那我再给你烤点,快别哭了,给孩子委屈的。”赵云惜怜爱了。
小白圭把自己啃了一半的羊肉串递给他,补刀:“哎呀我天天都能吃到娘做的饭,那这个给你吃好了。”
林子垣泪眼朦胧,吃口烤串抽噎一声,可可爱爱的。
“云姐姐,你能当我娘吗?”他也想要这样的娘。
小白圭:!
什么人呀,还抢娘。
“那不行。”他一口回绝:“娘不能分享!”
他的!
张文明忍俊不禁,云娘竟这样受小孩喜欢。
林修然也有些无语:“行了,你丢不丢人?自己有亲娘,让你娘知道了又得闹。”
林子垣哼唧一声,悲愤地大口吃肉。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小孩的反应总是很可爱也很让人出乎意料。
吃完烧烤,只能混个半饱,此时厨娘已经做好饭,又端过来。笋丝老鸭汤、清炒时蔬、萝卜炖排骨,这样汤汤水水吃着,在晒完太阳时特别舒服。
林修然负手立在湖边,有飞鸟从他身旁飞过。
清隽嶙峋、仙风道骨。
他放在现代叔圈肯定也算顶流,但在古代,他只能混爷圈。
赵云惜盯着多看了两眼,张文明就戳了戳她,压低声音道:“你多看看我。”
他还有些委屈。
看看他。
他今天特意穿了青色?衫,她夸过的。
赵云惜瞥了他一眼,眉眼微凝,她立着,他坐着,居高临下看人时,男人面皮白皙,脸颊被正午的阳光晒得微红,刚吃完饭,唇瓣红红的。
这样俯视的角度,让她心中微动。
张文明确实生得极好。
青袍美少年,黄绶一神仙。
赵云惜没忍住,伸出手来,想要轻抚那唇,男人眼神顿时不敢置信起来,顷刻间又转为窃喜羞赧。
眼神亮亮的,像是被投喂骨头的小狗。
最后还是没碰到,若无其事的缩回手,温声道:“相公称得上郎艳独绝了。”
张文明顿时笑起来,高高兴兴道:“你喜欢就好!”
成功。
他在心里夸自己。
赵云惜轻笑:“喜欢。”她哄他:“等一百年后,咱俩就埋在这小湖边,永远面对这样好的景色。”
等她死了,把她的骨灰撒在江里就好。她想自由自在,不想被绑着做他的妻子。
张文明接收了合葬的信息,心里甜得不行。
她说想和他合葬。
嘿嘿。
到时候把小白圭葬远点,看他怎么粘娘亲。
小白圭想如厕,跟他说找个草丛解决就好,他却不肯,憋得眼圈都?了:“羞羞脸呀。”
赵云惜只好带他去更远一点的密林中。
“快尿,尿完就跑。”她害怕。
不过江陵不是热带雨林,应该没有奇怪的昆虫和动物。但她踩在腐叶上还是有些慌。
小白圭乖乖点头。
“好呀。”他尿完就跑。
从密林出来,她才算松了口气。找到众人后,更是看到下人在搭吊床,显然是打算躺吊床。
赵云惜刚开始想,在外面躺着不雅观,被春日暖阳晒得昏昏欲睡时,还是快速加入。
真爽。
她用锦帕遮在脸上,快乐入睡。
要是有手机放个歌就更好了。
她想手机了。
赵云惜昏昏欲睡,整个人缩进吊床,悠悠晃晃,极舒服。
她听见白圭声音惊醒时,就见张文明靠着树,正在给她晃着秋千架,手里的折扇还给她遮着脸上的太阳。
“谢谢?”她迟疑着低声道。
张文明收起折扇,伸了个懒腰,眉眼柔和地问:“怎么样,舒服吗?”
赵云惜点头,替他摘掉头上的落叶,认真地看着他:“治卿………………”
张文明担心从那张嘴里说出自己不爱听的话,慌忙起身,打断她的话:“我去看看白圭。”
赵云惜沉默地望着他。
白圭睡得正沉,玩了一上午,对小孩来说,电量就耗尽了。
周围一片安静。
甘玉竹手里捧着书在读,林修然不知何时和张文明下起围棋来。
“臭棋篓子!臭棋子!他这样横冲直撞作甚!些许赢面就洋洋得意作甚?”林修然捏着眉心,在心里怒骂,面上却不动声色。
张文明却面色凝重,他是山长的得意门生不假,但是学许久没有人考上举人了!
他现在面对的是沉浮多年的老臣,心眼子比藕都多,他刚开始还能应对,渐渐地鼻尖冒汗,显然没那么容易。
赵云惜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偶尔放松一下真的好爽。
下午,等孩子睡醒了,也就他们还有力气玩。
草地上的一朵花、一棵草,一只爬过的小虫,都让孩子们惊叹不已。
小白圭撅着屁股在摘花,他看什么花都觉得好看,想要摘来给娘亲。
林修然耐着性子跟张文明下了几把,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忍不住想掀桌。
张文明惆怅地摸了摸鼻子。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在县学中被赞誉那些话都是假的。
他比不过林夫子,比不过林子坳,险些比不过小白圭。
让他很没有信心。
林修然捧着书看,有这功夫不如读读书。
张文明挠了挠脸颊,见小白圭在摘花,瞬间明白他的意图,决定捷足先登。
他是大人,腿长手长,很快就攒了一大把花,用细韧的野草把花束绑起来,又摘了雅致的野草配,把花束整理得漂漂亮亮的,这就递给娘子。
“云娘,我觉得这花极衬你。”他眉眼温柔。
于是??
等小白圭抱着花束,跌跌撞撞走过来时,就发现娘亲手里捏着一束,顿觉晴天霹雳。
他红着眼眶,惨兮兮地看着娘亲。
赵云惜很快就发现了他,连忙上前把他和花一起抱住,笑着道:“是白圭给娘亲的花朵吗?娘亲很喜欢。”
“嗯。”他疯狂点头。
赵云惜和他贴贴小脸:“哇,娘好幸福啊,有你爹和你送花,好开心!”
小白圭想想也对,就乖乖点头:“娘亲高兴就好。”
几人又玩了一会儿,凉风四起,甘玉竹也有些累了,便说要回去。
林子垣牵着风筝,跑得满脸通红,鼻尖都沁出汗珠来。
“走了呀?”他有些舍不得。
赵云惜也舍不得,她笑眯眯道:“下次休沐我们还能来。”
林子垣一想也是,把风筝递给下人,跟着上了马车。
等回家后,都有些意犹未尽。
小白圭看着娘亲把他摘的花用花瓶养着,就呲着小米牙,盯着看了半晌,高兴极了。
他就喜欢这样。
赵云惜摸摸他小脑袋,笑得温柔。
春日里事多,她见李春容在忙,就去收拾菜园子,先前育的辣菜苗也已经长大了,该分苗了。
在分苗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能做农活了。
她可真厉害。
把菜园收拾好,茄子苗边上的紫菜苔已经开始抽苔了,想必再过几日就能吃了。
肉肉的,她还挺喜欢吃的。
把菜园收拾好,又去挖黄花菜喂鸡,他家也养了几只,这样来客人了杀一只,吃起来极好。
赵云惜笑了笑,摸摸小黄鸡,白圭蹲在她身边,也跟着戳了戳。
“你属鸡,这是你本家啊,可不能欺负小鸡。”她一本正经地哄他。
“那我最爱吃的鸡翅怎么办?”他纠结片刻:“那下次吃大鹅的翅膀。”
赵云惜:………………
他是懂平替的。
她忍俊不禁:“逗你的,属相和现实动物没什么关系。”
小白圭如释重负:“那就好。”
正说着,就见赵掌柜带着沈括过来了。
“东家,我带沈工过来跟你谈谈细节。”
“请坐。”
赵云惜让两人坐在院中,提着小壶水过来泡茶给二人喝,喊张文明出来陪客,一边听着沈况说具体情况。
“若是经久耐用,还得是城南那家的砖瓦好使,我跟他们签了条子,你的院子大,能便宜一成,下来光是砖瓦得四十两银子,便宜四两,得掏三十六两,我和赵掌柜又磨到了三十五两。”
沈况把条子拿来给她看,这砖瓦价格透明,确实比市场价低了很多。
“沈工和赵掌柜辛苦了。”张文明客气道。他不太懂生意场上的事,但这些还是略懂一二。
沈况看了她一眼,他有个八岁的儿子,整日里疯玩着,以前没想那么多,现在包工建房子,赚了些钱,就想着让他能够读书科举,不管成不成,最起码要读书,起个好头,到时候儿子不成还有孙子。
反正不能像他一样做睁眼瞎。
他现在没好意思说,指着等建完房子,差事办得漂漂亮亮再提出来。
现在提了,人家为难。
他也是看赵掌柜家三个孙子都进了学堂,实在艳羡。
赵云惜不知他发誓要做好这一单生意,说完事后,就笑着道:“天色不早,我就不留你们了。”
两人也知趣地离开。
李春容从厨房出来,疑惑道:“怎么不留下吃一碗?”
赵云惜摇头:“他们男人自在些,我们不必管。”
小白圭趴在桌上练大字,他今年每天要写够两张。他练得认真极了。等写完了,还要再把他练的大字和字帖比在一起,认真地观察。
赵云惜就佩服他这点。
主动学习主动研究。
她本来想问问他晚上想吃什么,见此也没有打扰。
她走到院子,就见张文明在劈柴,张镇没回来,他就独自包揽劈柴、挑水,忙到不行。
她笑了笑,上前用手绢给他擦汗,温柔道:“相公累了就歇歇,留下让我来做就好。”
张文明摇摇头:“我不累。”
他还能再劈三堆柴。
他把斧头抢得呼呼响。
从厨房看到的李春容露出个不忍直视的笑容,忍不住想起来从前,那时候她和张镇还年轻,也是如此。
可惜抵不过时光,年代久了,倒忘了彼此最初的模样。她收回视线,只要儿子和儿媳妇好就行。
“吃饭!”她笑着喊。
张文明这才放下斧头去洗手。
晚饭做的简单,蒸的大米饭,炒个小菜,吃着也清甜。
赵云惜中午吃了一肚子肉,并不饿,她捧着青菜汤慢慢喝着。
“多吃点,不合胃口吗?”李春容察觉到她不怎么动筷子,连忙问。
她连忙尝尝今晚的菜,没什么异常。
“好吃呢,你看甜甜吃多高兴。”赵云惜捏捏甜甜的小揪揪,她是真能吃,吃了两大碗米饭,又吃了半碗菜,腮帮子鼓鼓的,看着就喜欢人。
小白圭喝了口汤,点头:“娘说,最喜欢奶做的饭了!“
李春容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小孩不会撒谎,说的必然都是真的。
小白圭轻轻碰了碰亲爹。
“嗯,云娘时常夸你手艺好,说一日不吃就念得慌。”
李春容白了他一眼,他懂个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