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昭刚要走陈鸣开了口:“我跟你一起去,顺便和那人攀谈几句。”
两人便并肩去了茶寮,花一文钱买了碗热茶,径自去到了那个木笼前,陈鸣先打量了一下笼子里站着的那位少爷。
他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虽然蓬头垢面但身上的衣服很光鲜华贵,脸上是一副憔悴不堪的苦楚神情,这么冷的天气,他的脸和手居然都没有冻伤,可想而知应该是身负武功的缘故,刘西风曾经是当今天子身边的猛将,那么他的儿子自然也是习武之人。
显而易见,这个人可以轻易自行打破这个简单的木头笼子!重获自由对他来说是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情。
但他居然就这么老老实实的接受惩罚。
这就让陈鸣和韦昭对刘西风敬佩的同时,也对他的这个儿子心生了敬意,同时他们也都想到了一件事:刘西风必然有严苛的家教,不然他的儿子不会这么遵纪守法。
“喝杯热茶暖和一下身子吧,你还要再承受一天的煎熬。”
那人居然也打量了陈鸣片刻,然后开口问道:“阁下何人?怎么会来照顾一个犯人。”
因为心怀尊敬之意,所以陈鸣没有对他有所隐瞒:“在下是路径贵城的朝廷钦差,大概在两个时辰前,我刚和令尊见面会晤过。”
明显愣了愣之后,这人流露除了一丝惊诧怀疑的神色。
这也不足为奇,毕竟这个地方能有朝廷大员驾临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犹豫了一下的陈鸣,还是向他出示了一下钦差的关防,证实了一下所言不虚,这人再无怀疑的点了点头:“原来是天子御前的柱石之臣到来,恕小王身陷囹圄之困不能行礼拜见。”
小王?陈鸣和韦昭也是一愣:这人既然也是个王爷!
但两人随即就懂了。
刘西风是开国功臣之一,当初必定被皇上封赏了世袭罔替的王爷身份,那么他的长子理所当然也是个王爷,和陈鸣的身份背景殊无二致。
“你先把这碗茶喝了再说。”
因为木笼缝隙窄小,这人双手又有铁链束缚,所以这碗茶是陈鸣喂给他喝的。
陈鸣很想问问他是因为些什么,能以世袭王爷的身份被他父亲如此对待,但转念一想这么问的话更会令此人颜面尽失,于是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压低了声音问:“可要我以钦差的身份立刻放你出来?”
现在是有求于刘西风的时候,所以陈鸣就想到要卖一个人情给他,这也是为了方便他自己行事,那位刘大人治家如此严谨苛刻,这位世子王爷又能老老实实受罚,可见平时也不会是个为非作歹之人。
“多谢大人美意,但千万不可如此行事,家父性格执拗我行我素,大人若放在下出来,搞不好家父会和大人起了龌龊芥蒂,所以您的好意小王心领便是。”
听他这么一说,陈鸣只好悻悻作罢……
回到自己人那里之后,陈鸣也是感慨不已:“那位刘大人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封疆大吏。”
欧阳雪菲就问了一句:“是个好官?”
“目前来看应该是,但这位大人的脾气应该也是与众不同的。”
韦昭苦笑:“这位刘大人的资历背景也与众不同,有些脾气也很正常。属下觉得他能不在京城当王爷而回到这里来当一个小小的城主,这已经相当不易了。”
陈鸣立刻点头:“确实如此。”
他们不知道,刚才喂水那一幕,全被来看望那位世子的韩毅看在了眼里,他在不远处偷偷打量着陈鸣他们这一行人,心里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斟酌片刻后,他果断走上前向陈鸣恭敬行了个礼:“小人韩毅,给钦差大人请安。”
陈鸣好奇的打量了一下他:“阁下哪位?”
“小人是刘西风大人府上的幕僚师爷韩毅,听闻钦差大人大驾光临鄙城,还没来得及去城外拜见,想不到在这里偶遇到了您和各位大人。”
陈鸣心里暗暗感叹,当师爷的果然都有些本事,单凭这种慧眼识人的本事已非常人所及,灵机一动之后他立刻问道:“那位世子王爷因为何故受罚?”
“哦,我家老爷觉得他没有在百姓中起到表率作用,故而罚他站笼以示惩戒。”
“他可在朝廷中担负官职?”
“没有官职,我家老爷说他未曾为国为民立下寸许功劳,所以不可入仕为官。”
这又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身为王爷的父亲居然不为自己的儿子谋求一官半职,这样的王爷同样世所罕见。
欧阳雪菲插了嘴:“他不曾当官,又如何能为国为民立下功劳?”
“恕小人冒昧唐突,这位姑娘是?”
陈鸣替他引荐了一下:“这位是镇远公主殿下,也是北疆边军中的女将军。”
韩毅立刻撩起衣衫跪倒行礼:“小人拜见公主殿下。”
“平身,起来说话吧。”
那个摆杂货摊子的老板吓得悄悄退到了一旁,他刚才以为这几位客人只是有钱人而已,却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有如此显赫尊贵的身份。
韩毅却在心里想,老爷这次有点托大了,对方不但是皇上派来的钦差,而且同行的还有一位公主殿下,这般倨傲不逊岂不是自寻祸殃之举。
立下的功劳再大再多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皇上能记得那是幸事,不记得也很正常。难不成老爷把之前皇上“杯酒释兵权”的前车之鉴忘记了么?
“钦差大人和公主殿下是在游览本城?可要小人立刻去禀报老爷前来陪伴引路?”
“不必,我们随便走走看看,顺便找个地方吃饭。”
“那小人给诸位大人带路如何?”
他这可不是为了献媚取宠,而是在为刘西风亡羊补牢,做为师爷,他是属于忠心耿耿的那种,以刘西风的性格脾气秉性,他显然也容不下那种奴颜媚骨的下属才对。
陈鸣想了一下欣然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他想多了解些那位刘西风的情况,正好这位幕僚师爷自己送上门来了。